提升全民法律意识

马怀德

中国政法大学副校长

十八届四中全会提到了五个体系，其中有一个重要的体系就是有力的法治保障体系。我理解法治保障除了讲党的领导，除了讲政府机关依法行政，讲司法机关公正司法，这些对法治起了关键重要的保障作用之外，全民守法更为重要。所以四中全会的报告中强调了要弘扬社会主义法治精神，建设社会主义法治文化，强调法律权威源自人民内心拥护，源自真诚的信仰。法治文化也好，法治信仰也好，法治精神也好，对一个国家推动法治建设，建设法治体系有至关重要的作用，与其他的环节相比，法治信仰、法治文化可能更具有关键作用。

一个国家法治水准高低不是简单取决于立多少法，不是看这些法律在执行过程中顺不顺畅，关键还是要看全民族的法律意识，法治观念。尤其是公权力主体，领导干部的法律意识。我认为四中全会里强调的弘扬法治精神，建设法治文化，要把法治作为信仰，形成真诚的信仰，内心确认，内心拥护，这是基础性工作，也是重要的保障。

在这里我想下一步推动法治进程，尤其是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法治体系，建设社会主义法治国家，重点还是应该放在全民法律意识提升上。当然这次宣传普及，特别是贯彻落实四中全会的精神，这无疑是全民族法治的再教育，法律观念大普及，相信对全面推进依法治国产生重要意义。

我就增强全民法治观念和意识，形成法治信仰谈五个建议。

第一，公权力主体应该率先垂范，领导干部应该以上率下，不断增强法治观念和法律意识，提高运用法治思维的能力。中国自古政府官员是社会楷模，政府官员是社会精英，政府官员一举一动直接影响全社会的民众的意识观念和文化。所以只有当我们的公务人员领导干部，从内部确认法治重要性，能够内心拥护法治、信仰法治，形成这样一种良好的法治氛围和文化，就像总书记说的办事依法、解决问题用法、化解矛盾靠法，有这样的法治氛围形成，对整个社会影响才是巨大的。

相反如果我们的领导干部，特别是一些地方的一把手们藐视法律、践踏法律，视法律为无物，特别是在具体工作中严重违反法律，这些具体的一事一例对社会产生致命的破坏作用，无异于告诉社会当官可以不守法，法律在领导这里不算数，不受约束，这是我们说的权力没有关进笼子里，这种影响对社会影响很坏。

第二个建议，形成全民法治意识，特别是形成法治信仰，我们教育的作用，教育工作者、学校、家庭教育的作用是至关重要的。因为什么？因为人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包括我们的法治意识不是一夜之间通过某堂课获得的，要耳濡目染，从小熏陶。如果家庭甚至幼儿园、小学、中学阶段能够加大法治宣传教育的力度，我相信对整个全民法律意识增强有重要的作用。现在我们的小学中学只有思想品德课里有法治内容，这个不够，这个东西没办法用老百姓喜闻乐见的形式，用孩子能接受的方式真正灌输基础的理念知识。我们很多东西提法高度很高，但更需要在这个阶段让他爱自己的父母，让他遵守起码的交通规则，让他知道伤害别人要付出代价。这些东西更关键。所以我们认为应该改造现在的中学小学乃至幼儿园课程体系、教授方式和内容，从这个阶段增强全民法治观念和意识。

第三个重点，我认为应该是媒体要承担重大的责任。媒体是信息的发布者，是社会意见的表达者，同时也是事件真相的披露者。如果我们媒体能够理性传播信息，能够客观表达事实的真相，能够倡导一种理性客观的氛围和文化的话，我相信对法治的作用很大。现在问题是，媒体可能和任何社会主体一样有生存压力，有利益的压力，有利益的导向，所以说可能放着公众关心社会正义、社会良知于不顾，反而报道一些明星八卦，这些问题可能不是法律所要求的，但是法律要确定一个准则，媒体要有理性自觉担当，要有这样的责任意识。媒体作用会越来越大，对社会观念的形成、对法治信仰的形成、法治文化的建设都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第四个重点，除了媒体作用，更多有赖于每个公众的理性。走关系不走程序，信访不信法，这些问题反映出来我们公众对法律本身是不信任的。尤其是一些法治实践告诉一些人讲法律是要吃亏的，守规则要付出更大成本，如果有这样的影响或者有这样的实践，在我们身边时时刻刻左右我们意识观念，法治建设这个道路会非常漫长，人们的公众理性法治意识很难形成。解决中国公众信法的问题，我想起很多年前，温家宝总理在中国政法大学视察时讲过一段话。所谓信访是上访人把自己希望寄托在领导批示身上，某种具有封建人治做法。我们知道类似信访有一定封建人治色彩的意识，本身和法治是格格不入的。因为法治强调的是规则，强调的是程序，强调理性，人们之所以信访闹事，靠上访解决自己的个体利益诉求问题，是因为他不相信法律，觉得法律不可能给他们带来公正结果。

人们之所以敢中国式过马路，因为法不责众，知道不可能追究个人责任；人们之所以敢于制假是因为发现率低，一定有选择性执法不作为，有侥幸心理。所以说解决这类问题，解决公众的理性问题是要靠全社会，尤其靠制度来完善的。在一些国家，大学生在学校学习期间作弊，或者是小偷行为，这种影响信用记录的污点会跟人一辈子，影响职业选择，影响社会保险金额的高低，会对一个人的人生产生很大影响。这种全国统一的严格的信用制度的确立以及执行，对公众理性塑造有非常重要的作用。

中国的法治之路，一定很漫长，全民弘扬法治精神、建设法治文化、树立法治信仰这一步，在当下尤为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