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化执法永远在路上

  奚同发的小小说《走》(刊于《啄木鸟》20196期)中有两个栩栩如生的人物:一个是原刑警队长窦文贵,另一个是刑满释放的老黑。两个人本是一对生死冤家,犹如猎人与猎物的关系。奔七十的老黑刚从监狱出来,立马带上手下来找窦文贵。因为窦文贵曾三次把他办入大牢,如今老黑找上门来必定凶多吉少,这应该是小说情节发展的未来走势。

  老黑和窦文贵见面后,会是什么结果呢?留给读者的是一个大大的悬念。根据情节发展的因果逻辑预测,窦文贵和老黑一定会拼个你死我活:要么一死一伤,要么两败俱伤……总之,双方都没好果子吃。果真如此写作,那就不是小说了。

  退休警察窦文贵的徒弟告诉他老黑出狱了,还说老黑在到处打听其下落。窦文贵闻之,马上携老伴”——“。正准备出门时,老黑逼上门来,窦无计可施。此前,许多像老黑这样的家伙们找上门来算账,窦文贵都会使眼色吩咐老伴去搬援兵,可是这次老黑不让老伴出门,还执意要请窦喝酒,形势发生了逆转。是鸿门宴?抑或感恩宴?另一个悬念产生了,可谓大悬念套小悬念。

  走笔至此,情节走向的另一种可能出现了,这种可能性就是一处伏笔。小说题名是,那么,窦文贵到底走没有,这是后话。

  “文似看山不喜平。如今,老黑找上门来,他就得走。遵循理性逻辑推断,窦文贵与老伴为了避瘟神,为了不被老黑骚扰,才是上策。可是,这次却走不了了。接下来,老黑拿出早已备好的酒菜,看来比较诚心实意。在读者看来,有点看不懂。且看他(老黑)走到窦文贵对面,鞠了一躬,说,我知道许多人在找你麻烦,弄得你东躲西藏。从今天起,你再不用这样了。我就住你隔壁,我也干不动啥了,咱俩就做邻居!我在这儿,想着也就没什么人敢来报什么狗屁仇了。读到这里,又一个悬念出现了。老黑此次前来,并非寻仇,而是为了致谢?还要与窦文贵为友?口口声称说要保护窦文贵。

  看来老黑与窦文贵同室操戈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读者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下了,却要急切知晓谜底:为何老黑的仇人窦文贵变成其恩人了呢?原来是因为当年窦文贵人性化执法使然。在老黑扬言要报复窦文贵之前,他并不知一些细节。后来,老黑才听一个老警讲了事件原委,当年你们逮我的时候,正赶上我带着孙子逛街。你坚决不让在孩子面前抓,因这事还跟局长吵了起来。你们整个包围圈是跟着我在不停地时紧时松,甚至冒着我脱钩的风险……直到我儿媳把孩子接走,你们才动的手。就这一点,我敬你……”

  “人性化执法换作文学话语则是人文关怀。窦文贵当年办案时给足了老黑面子,现在老黑这么做是为了投桃报李,这就是中国文化的写照。如果当年窦文贵当着老黑孙子的面把他强行带离,出狱之后的老黑肯定要找窦文贵算账,绝对不可能化干戈为玉帛。

  与作者奚同发交谈,他说小小说《走》本意是为了揭示特殊人群的养老问题,即谁来关注退休刑警和刑满释放人员的余生。窃以为,在作者初衷之外,还有一个立人的问题。文学是灯,重在给读者精神力量。警察的职责,除了为人民服务之外,其职责在于打击和预防犯罪。如果当年窦文贵机械地执行局长的指示,固然可以完成任务,却不能起到预防犯罪之目的,反倒有可能引发恶性犯罪或案件。智慧的窦文贵遵循自己的良知,听从自己的内心,等待到合宜的时机抓捕老黑。窦文贵的人文执法应该大力弘扬。

  《走》最大的看点仍然是窦文贵的人性化执法。此举感化了老黑,也打动了读者。人性化执法有利于构建社会和谐。

  人性化执法永远在路上。

  《走》的结尾是窦文贵带老伴了,其理由是我一个警察,怎么可能让他(老黑)保护起来了?啥也别说了,走!一语道出了一位退休警察的风骨。此结局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