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打狗”和“狗咬人”的法律适用

□张祎慧

近日，两起“人与狗”纠纷引发社会广泛关注。据央视新闻报道，6月24日，一老人的金毛犬在广东佛山顺德区一小区咬死一贵宾犬，贵宾犬主人何某民情绪激动，将金毛犬打死。6月28日，何某民被刑拘。后顺德警方通报：暂未发现嫌疑人何某民殴打老人行为；何某民故意打死金毛犬的事实清楚，公安机关以涉嫌故意毁坏公私财物罪依法对其进行刑拘。

另澎湃新闻7月2日报道，杭州市萧山区朝阳银座的业主杨女士，和她母亲上顶楼收衣服时遭到4条狗围攻。为了不让女儿受到伤害，杨女士母亲一直护着女儿，并成功将女儿推出了顶楼的门。杨女士的母亲在与狗搏斗过程中，终因失血过多休克被紧急送往医院。据悉，当时狗的主人站在几米远的地方，却没有阻止。事后杨女士质问，对方说“管不了”。狗的主人还表示只愿承担医药费，拒绝赔偿，让杨女士直接走司法程序。最终，萧山城管介入后，将咬伤人的斗牛犬带走。

在这类事件中，“人打狗”和“狗咬人”在民事法律适用上有一些相同点，包括都涉及他人权利受到侵害，都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侵权责任法》（简称《侵权责任法》）。但在主张权利时，又存在明显的不同：

首先，适用法律规范不尽相同。“狗咬人”的行为，受行政法规规范，致人受伤或死亡的，还要适用《侵权责任法》进行赔偿。“人打狗”主要适用《侵权责任法》进行民事赔偿，情节严重的涉及刑事处罚。在行政法规规范方面，我国并无统一的宠物饲养立法，而是由各省市自行制定规范管理条例。以北京为例，北京市制定了《北京市养犬管理规定》，对于养犬未登记、未年检等行为规定了相应的处罚措施，包括没收犬只和罚款处罚等。

其次，涉及民事赔偿项目不同。“人打狗”，包括把狗摔死的行为，实际是损坏他人财物的行为，法院在审理这类纠纷时，主要适用《侵权责任法》第19条的规定：“侵害他人财产的，财产损失按照损失发生时的市场价格或者其他方式计算。”因此，如果狗死亡，需要按照其市场价格进行赔偿。如果对宠物进行了救治，发生医药费、误工费、交通费等，需根据实际损失进行赔偿。同时，如果宠物死亡，宠物所有权人主张精神损害抚慰金的，依据相关法律规定，侵犯具有特定纪念意义的物品，才能要求赔偿精神损害抚慰金。故，法院会根据当事人举证和实际情况严格进行判定。

“狗咬人”主要适用《侵权责任法》第10章“饲养动物损害责任”的相关法律条文。此处规定了饲养的动物造成他人损害的，包括未对动物采取安全措施、饲养危险动物、遗弃逃逸动物等致害行为，动物饲养人或者管理人应当承担侵权责任。有可能涉及的赔偿项目包括受害人就医产生的医疗费、护理费、住院伙食补助费、交通费、误工费、营养费等；如果受伤致残的，还涉及赔偿残疾赔偿金及残疾生活辅助具费；造成死亡的，还应当赔偿丧葬费和死亡赔偿金等。需要注意的是，根据《侵权责任法》第78条的规定：“饲养的动物造成他人损害的，动物饲养人或者管理人应当承担侵权责任，但能够证明损害是因被侵权人故意或者重大过错造成的，可以不承担或者减轻责任。”因此，如果能够证明受害方有重大过错或者故意的行为导致产生“狗咬人”的事件发生，动物饲养人或管理人有可能减轻或者不用承担责任。这里的过错，有可能表现为有意挑逗、殴打、投喂、诱使动物等。同时，《侵权责任法》第83条规定：“因第三人的过错致使动物造成他人损害的，被侵权人可以向动物饲养人或者管理人请求赔偿，也可以向第三人请求赔偿。动物饲养人或者管理人赔偿后，有权向第三人追偿。”根据该条规定，动物饲养人或者管理人承担的是不真正连带责任，其向受害人赔偿后有权向真正有过错的第三人追偿。这也是为了便于被侵权人及时获得救济，同时也能够兼顾动物饲养人或者管理人自身权益的一种立法考量。

发生纠纷后，无论是人受伤还是宠物受伤，选择到法院起诉往往最重要的是保留证据。因此，保留现场的视频、照片，或者调取监控录像，能够证明事发经过是非常重要的。但要减少此类纠纷的发生，既需要养犬人士对相关规范自觉遵守，也需要相关行政部门加强源头治理，既做到对规范养犬的宣传教育，又严格把握对发现违法行为的处罚力度，这才是减少风险发生的有效办法。

（作者系北京市昌平区人民法院法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