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寻中华法系的内涵和密码

  该书主要呈现五大特点：结构分为三编，内容贯穿了强烈的历史使命感、责任感，深刻解读了中华法系的特点和价值，客观总结了传统中华法系终结的根源，且每篇文章都冠有精心撰写的“按语”。

——评《中华法系论辑》

　　中华法系是我国著名法律史学者、中国政法大学终身教授张晋藩先生持续关注的重点研究领域之一。自1980年在《法学研究》上发表《中华法系特点探源》论文以来，张晋藩先生著述迭出，研究问题的角度不断转换，认识水准不断提升，终于蔚为大观。2018年12月，由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推出《中华法系论辑》，系作者三十余年中华法系研究的总结之作。笔者认为，该书有五大特点。

　　第一，在结构上分为三编：“中华民国时期关于中华法系研究概况”“中华法系研究综论——改革开放以来我对中华法系研究的历程”“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与中华法系的重塑”。该设计既体现出学术研究的阶段性和创新性，也体现出学术研究的传承性和开拓性。以第一编为例，作者详细梳理了中华法系的提出和民国时期法学家的代表性研究成果，既对言之有据、论之成理、不发空论的研究特色和存在简单比附古今中外制度的不足进行了科学评述，也分析了该时期学术研究的背景。

　　第二，在内容上，该书不仅按照研究成果的撰写和发表顺序逐一铺陈，而且始终贯穿了强烈的历史使命感、责任感和知行合一、经世致用的治学理念。如20世纪80年代从“特点、地位和形成的社会历史条件”等对中华法系进行了勾勒；20世纪90年代从中华法系的具体内容如“中华法系与外国法系的区别——礼”等进行了细致探讨，并提出“重塑中华法系”的命题，意在使当代的法治理论体系与传统法文化中的精粹相契合，从而构建新的具有时代特色的中华法系；21世纪以来，作者在继续对具体问题进行深描的基础上，进一步提出“传承法律文化，重构中华法系”，明确了重构的中华法系就是当代的社会主义法系。“它立足于中国，使优秀的传统法文化与当代的法制建设对接，形成具有中国特色的创新型的中国法律文化；它不是恢复传统的中华法系，而是建设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新法系；它不是排他的，而是海纳百川，吸收一切可以为我所用的世界优秀的法文化。”

　　第三，深刻解读中华法系的特点和价值。作者在书中将中华法系的特点概括如下：一是皇权至上，法自君出，狱由君断；二是儒法道释构成中华法系的文化多源头；三是引礼入法，礼法结合；四是融合了以汉民族为主体的各民族的法律意识和法律智慧；五是制定法与判例法互补互用。这些特点的形成，皆与传统中国的国情密切相关。如农本主义的经济形态、稳固的血缘地缘关系、专制主义的政治制度、统一的多民族国家构成等都对中华法系的形成、发展产生了巨大影响。经过长期研究，作者对中华法系的价值形成了几点认识：一是中华法系体现了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可以看作是中华法制文明的集中代表；二是中华法系是中华民族理性与智慧的结晶，表现了伟大的创造力；三是中华法系是生成于中国本土的一个法系，源远流长、历史悠久，且从未中断；四是中华法系的命运和古代中国的命运紧密联系在一起。因此，中华法系具有强大的生命力并非偶然，它的价值所在，也正是重构中华法系的重要考量。

　　第四，客观总结传统中华法系终结的根源。书中指出，1840年鸦片战争以后，传统中华法系的历史终结了，这不是任何个人的意志所能左右的，而是历史发展的必然性结果。中国法制的历史虽然起源早，且在相当长时期内处于世界领先地位、被公认为世界一大法系，但是国情决定中国古代法制的发展只有纵向传承而无横向交流、比较与吸收，因而不仅具有独立性，也具有孤立性。这种孤立性必然带来保守性。当西方先进国家经过资产阶级革命建立了民主法治国家时，中国却依然在封建专制的政治与法制藩篱内踱步。落后必然会招致挨打。因此，中华法系的衰微与西方法律文化影响下的中国法律近代化势不可挡。但脱离历史与实际的全面西化造成了近代法律无法符合中国社会现实需求，遂多成具文。因而，反思传统中华法系的兴衰之路，借鉴其中具有合理性、科学性、民主性、本土性的因素，仍具有极强的现实意义。

　　第五，每篇文章都冠以精心撰写的“按语”，更方便读者阅读和理解。如在诠释中华法系的密码——民族精神时，作者在按语中指出：“中华法系之所以历数千年而不衰，经过近代转型之后，又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之际开始重构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中华法系。这不是偶然的，是与它内涵的法文化的民族精神分不开的。”“中华民族以勤劳、刻苦、热爱自由、富于进取、和睦相处著称于世……经过漫长的生产与生存的斗争，形成了共同的心理趋向与价值追求，又经历了岁月的锤炼，升华出一种民族精神，它是中华民族的共同财富。这种民族精神不仅体现在个人的思想行为中，也体现在社会生活与国家活动之中，还体现在中华文化包括法文化中。在法文化中凝结的民族精神，也就是中华法系的内涵和生生不息的‘密码’。”民族精神是中华法系独特价值的体现，也是中华法系历久弥新的动力。因此，作者对中华法系的深入探讨并非孤立的、局限于法律和法系之内的研究，而是在融合多层次、多方面、多学科知识基础上，溯其源头、察其规律、观其血脉、述其影响，并希望以此丰富读者对中华法系的宏观把握和全面理解。

　　（作者系中国政法大学博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