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法改革，阳光总在风雨后

    本文记者是专职于检察系统采访的记者，几年来，他关注检察系统改革有自己独特的视角。以下的故事告诉我们，改革的阵痛，不可避免。坚持，再坚持，比成功、获奖更有意义，甚至更有价值。

　　11月28日，北京，4-5级偏北风。

　　12月8日，北京，4-5级西北风。

　　12月18日，北京，4级左右偏北风，阵风可达7级。

　　这个冬天，对北京人而言，雾霾渐渐远去，蓝天，白云，正在慢慢回归。但在北京某基层检察院工作的小陈，心情并没有好一些。两年前，国内某知名高校法学硕士研究生毕业的小陈，放弃涉外律所工作的机会，进入北京一家基层检察院工作。

　　初入检察院，小陈信心满满。他被分到公诉部门，天天跟着师傅写材料、分析案情，劲头十足。但2016年检察系统全面启动检察官员额制改革后，小陈未达到入额标准，被调离了原岗位。离开一线办案部门，让小陈情绪低落，一度怀疑自己两年前做了错误的选择。

波动的情绪

　　和小陈敞开心扉聊天的这一天，恰逢一场国际性大型研讨会在该院举办。这一天，我还见到了一年前为大家采访提供便利的小董。昔日，小董神采奕奕、谈吐自如，严谨而不失活泼，青春而不失稳重。一同前往的都市报记者笑着说，没想到干未检可以让人年轻！

　　其时，国内某知名高校行政管理专业研究生毕业的小董刚刚踏入检察系统。私下聊天时，小董告诉我们，她非常喜欢未检工作，每当成功帮助一名涉罪未成年人，她都非常开心，感觉自己又“救”了一个人似的。该院未检处一位处长笑着说，孩子们都叫小董“知心姐姐”。

　　然而，再见孩子们的“知心姐姐”小董时，她神情有些茫然。纤细的身段裹挟在标准的深蓝色制服下，在北风凛冽的冬天，显得单薄而羸弱。见到我们上前打招呼，小董浅浅的酒窝微微一动，吐出两个字“来啦”。之后，悻悻地站着不再言语。

　　“今天由你来讲解？”不明真相的我们好奇地随口问道。这似乎让小董有些难堪。她微微扭动身体，淡淡地回答“我调到政治部了”。小董的回答，让大家颇意外，空气在那一瞬间仿佛凝固了。“太尴尬了！”事后，一位同行忆及这些，连怪自己多嘴。

　　恰在这时，小董的同事阿秦走了过来。我们连忙顺势走开。小陈随后告诉我们：员额制改革后，小董被调离了原来的岗位。当时，小董并不愿意放弃未检部门的工作。小董的部门领导也舍不得她离开，最终院领导三番五次做工作，不得已之下，小董去了政治部。

　　小陈的说法是否准确，我们没有再找小董印证，小董忙完自己的事情后，也没有像以前那样热情地走过来和我们打招呼。根据小陈的说法，员额制改革后，他们院和他一样的年轻人大多到了非办案部门，或去了政治部，或去了后勤部门。这让他们情绪很低落。

　　同样情绪低落的还有浙皖等地基层法检系统未入额的工作人员。一位祖籍安徽、工作在浙江宁波的朋友说，今年年初，他在法检系统工作的好几个同学辞职下海了。据他所言，他没有入额的同学心里很不平衡，工作量没什么变化，但收入和入额人员相比，差异明显。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不在此山，不知云深。小陈和小董的苦衷，我们无法真正理解与判断。小陈的同事阿秦说起年底岁末各种考核和会议，不断摇头叹气。小陈说，召开此次国际会议期间，他连续三天赶到机场迎接客人，每天把客人送到酒店回家休息时都在午夜两点以后了，早上还要按时上班。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漫漫人生，谁在工作生活中不会遇点坎坷与波折？痛，至少说明我们还活着，且活得不麻木。我没有更多豪言壮语，抑或催人奋进的话语安慰小陈。我告诉他，一年前，我采访上海一位即将退休的检察官，她告诉我：疼痛，让人长大。

　　还记得这位检察官说，她初入检察院提审一名经济犯罪嫌疑人时，被别人逼问的大哭着跑了出来。这一年，她16岁。

　　北京一位已经入额的杨姓检察官说，此前他长期在郊区的驻监所检察室工作。他每天从城南坐车近2个小时赶到单位报到，再坐车1个多小时赶到工作所在地监所。

　　经过笔试、面试、政审，杨检察官终于成为北京首批入额检察官。但他入额不久，国家启动了监察体制改革，他又和同事随部门转隶，又成了同级监察委的一名工作人员。

　　有人说，“改革是一场革命，不真刀真枪干不行。”“动刀动枪”则意味着流血，牺牲。和平年代的改革，虽不至于让被动改革的人身体流血、性命堪忧，但也会让有的人工作生活、职业规划等做出必要让步，甚至“牺牲”，经历终生难忘的疼痛。

　　但“主动顺应改革，挺过去就好了！”从检多年、现已担任北京某基层检察院检察长的杨检察官说，当初《刑事诉讼法》规定检察人员自接到公安机关提请批捕书后七日内，必须作出批捕或不批捕决定时，许多人开始很不适应，但长期坚持下来，国家法治进步了。

　　不经历风雨，何以见彩虹？今年5月，在陕西一家基层法院采访时，“90后”法警小王忆及自己参加全国法院系统法警大比武训练时的点点滴滴，几度落泪。多次高烧不断、住院检查，医生说，再进行高强度运动，可能会终身瘫痪。但小王坚持不渝，终于助力陕西队获奖。

　　由于身体原因，800米全副武装跑中，小王跑的成绩没有平时训练时好，颇泄气。队长发短信叮嘱她：你能站在赛场上，已经是我们的骄傲了。只是你有伤，在奋力参加比赛的同时，也要注意身体。小王看着短信，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

　　这是一段与司法体制改革没有任何关系的故事。但小王的精神提示我们：爱拼才会赢！改革的阵痛，不可避免。坚持，再坚持，比成功、获奖更有意义，甚至更有价值。

　　在动荡中坚守、在变革中疼痛、在改革中突破，对于真正的热爱者而言，困难也许真是一碟小菜。爱迪生发明电灯、柯南·道尔发表侦探小说，不都经历过重重困难、层层波折吗？

　　古人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也，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困难、疼痛是暂时的。犹如这个冬天的北京，拆违、治霾的疼痛，正在悄悄远去。风雨已来，阳光还会远吗？阳光或许正在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