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域歧视的经济“污点”

    “某地不合作”“贷款看户籍”“偏远地区不包邮”……在社会交互越来越频繁的今天，地域歧视问题仍然是经济发展中存在的一个“污点”。

　　“河南人免谈 假酒商勿扰！”

　　2016年10月21日，在福州举办的第95届全国糖酒商品交易会上，上海某公司的展位公然悬挂了这样一个纸牌。

　　这块具有针对性的牌子，除了惹怒河南籍的参展商们，也引发了酒行业内有关部门的关注。

　　实际上，在经济领域以地域界别产生的“歧视”并非个案。

祸起不良竞争

　　对于上述展会上明显带有地域歧视的行为，郑州国际糖酒会组委会常务副主任王永祥对媒体表示，他对此种公开侮辱河南人的恶劣行为非常愤怒，郑州国际糖酒会将永远不会与这种公司合作。

　　河南仰韶酒业、宋河酒业、杜康酒业、张弓酒业、百泉春酒业等酒企联合致电福州糖酒会组委会调查此次事件，要求涉事公司立即撤除歧视河南人的标语。

　　有律师表示，针对此事，可以以协会的名义发新闻声明，或以反不正当竞争及诋毁商誉的理由起诉不法营销商家。

　　“我觉得这件事可能只是某个企业或者经销商赚取眼球的噱头。行业内并不会真正有这种情况发生。”国内某品牌酒商对民主与法制社记者说，“作为商人来讲，不可能有地域歧视，因为商人追求利益最大化，哪里有市场哪里就有利益，就算是一个具有争议性的区域，只要市场存在，就会有经销商的足迹。”

　　该酒商认为，在酒行业里，河南是一个很重要的市场，市场空间和利润空间都非常大，因此，河南也是酒商必争之地。

　　“整个行业是不是存在地域歧视很难说，但是地方价格保护确实存在，很多外地品牌很难进入到某个区域。这是一种地方保护意识，是出于市场利益的考虑来保护地方品牌，其实也不利于市场竞争。”

　　不过，该酒商也表示，随着市场竞争机制越来越合理，市场流动性也在增强，再加上网络购物的兴起，消费者可做的选择也越来越多样化，因此地方保护或者区域歧视这种情况正在逐渐减少。

歧视无处不在

　　2016年6月，名为“回忆到失忆”的网友在一家叫做启航正品数码港的淘宝店铺购买物品时，因收货地址为河南省驻马店，而遭遇了让他气愤的事情。

　　该网友购买了一款移动充电宝，付款后却迟迟不见卖家发货，几经催促，几天后网上显示的物流信息却让他大跌眼镜：收货地址明明写的是驻马店，快递却寄到了四川，并且被人签收了。

　　他联系卖家要退款，却遭到了拒绝。三天之后，他终于等来了自己的快递，可是却发现原本店家承诺的赠品并没有一起寄过来。在随后与卖家的沟通中，二人发生了语言冲突。

　　在表示了自己会给差评后，该店铺客服人员回复道：“你想差评，差评就是了，这就是为什么驻马店不想发货，全是骗子窝。驻马店在我这里已经出了名，我设定的自动回复就是驻马店不发货。别人问驻马店为啥不发货，我说驻马店是全国的骗子窝。我想给你们驻马店名声贡献一份力量。”

　　这样的回答使这名网友“火冒三丈”，随后他在网上发帖叙述了自己的遭遇，引发了众多网友的关注与声讨。

　　近日，民主与法制社记者再次打开这家淘宝店铺，仍然可以看到在店铺的明显位置写着：“因本店近期受到一批河南驻马店的疑似骗子团伙的恶意骚扰，回答亲的问题时可能会比平常慢一些，还望大家能够谅解，同时河南驻马店地区暂停发货……”

　　除了在购物中存在地域歧视现象，找工作时也时常出现“某地人不用”的情况。常年在外打工的宋先生告诉民主与法制社记者，在几年前的一次招工会上，他因为是安徽籍而遭到用人单位拒用。

  著名经济学家宋清辉对民主与法制社记者表示，地域歧视的社会危害性极大，有时候甚至等于直接剥夺了一部分人的生存发展的权利。“但是地域歧视并不是新事物了，历史上曾经有一个故事很好地说明了地域歧视给就业、个人发展等带来的深刻影响。”

　　故事讲述的是戊戌变法失败后，专门举行一次经济科的会试，广东举人梁士诒文章写得很好，考官本想录取为第一名的，但慈禧老佛爷看到他是广东人，心里就不高兴，认为康、梁这些“乱党”多出自广东。再看他和梁启超同姓，和康有为同名（康有为名“祖诒”），于是大笔一勾，这个“梁首康足”的才子就名落孙山了。

  “一般的用人单位面对复杂的现象，形成一些‘小农意识’的错觉，惯于借助一些‘标签’降低企业用工成本，地域歧视将长期存在。”宋清辉说。

歧视的负面效应

　　作为银行核心业务之一的贷款，被更多人所了解。

　　但是，“福建人贷款难”似乎已是事实。有知情人士表示，由于存在太多的坏账和死账，福建人在金融系统内的名声已经损坏，才会导致部分银行“不向福建人提供贷款”的情况出现。“除了贷款，福建人办签证也会比较麻烦，尽管这样会给很多人带来麻烦，但是这种局面可能短时期内很难改变。”

  宋清辉表示，地域歧视在金融领域同样是重灾区，银行等金融机构经常动不动就以“某地人不守信用”为由拒绝贷款，这实际上就是典型的地域歧视案例。但是长期以来，经济学家对地域歧视的研究缺乏数据的积累，因此地域歧视金融领域产生的负面影响有待进一步观察。

　　除了贷款，在投资领域也存在地域歧视的现象。宋清辉说，投资者的资金一般都希望能够流向经济较为发达的省份。据他创建的清晖智库统计，受歧视的省份多为内陆和边远省份，有河南、内蒙古、新疆等地，不受歧视的省份多为沿海省份，以江苏、浙江、山东等为代表。

  房地产一直是投资领域的“香饽饽”，随着房价的走高，最近几年多地都在出台房地产政策，北京、上海、深圳等大城市的“限购令”也纷纷登场。融360分析师郝俊丞认为，这其中就存在明显的地域歧视。

  郝俊丞说，大家之所以都想去北京、上海等大城市发展，原因正在于我国的计划经济体制长期剥夺了其他城市尤其是农村的正常发展机会，人为将各种机会和资源集中于大城市。

　　“不可否认，这些城市因为历史、政治、经济、文化等诸多因素享有一定的先天优势，但是如果没有歧视性政策赋予的制度优势，这些城市不可能具备那么大的吸引力，以至于那么高的房价仍然不足以阻挡浩浩荡荡、源源不绝的‘移民’大军。”

  郝俊丞认为，更为准确地说，正是农村的全方位落后、大城市的全方位优越造就了如今大城市的高房价，所以高房价自然也就成为享受城市待遇而不得不付出的代价。这一切并非纯粹是城市的天然优势或农村的天然劣势造成的，而是因为歧视性制度，人为地扩大了两者的差距。

　 “要逐步消除，需要媒体的积极引导以及政府部门的不懈努力，从精神、法律两个层面双管齐下。”宋清辉说。（杨康对本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