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结论难产 错案追究责任制被指作秀

《河南周口法院裁定书22年未送达》追踪

　　周口市商水县陈大军因为和同乡张金生用白糖熬制贩卖假蜂蜜产生纠纷。1987年8月17日，在没有任何立案和保全手续的情况下，商水县人民法院民事审判庭法官何明举带人持枪强行扣押了陈大军的9吨货车，陈大军的爱人在惊吓中瘫痪。

　　诉讼从商水县法院持续到周口中院，两审互有胜负，而原被告对判决均不满意。张金生选择了上诉，而陈大军间或上访，直至妻子卧床终老。而周口中院对此案的再审裁定于1993年发出生效，陈大军并不知晓。直到2009年河南省政法委巡视组调出商水县法院的内档，他才知道被人假冒签名“被送达”。

　　长达22年没有送达当事人的裁定书何以生效？没有立案和保全手续情况下的持枪扣押致人瘫痪是否应该承担责任？法院主管领导篡改当事人笔录导致纠错程序停滞构成违纪还是违法？

　　7月5日，本报以《河南周口法院裁定书22年未送达？》为题报道了商水县人民法院法官非法持枪扣押当事人货车致人瘫痪、周口市中级法院判决书22年未送达一案。迄今时间已经过去半年，三级法院对此推托遮掩，没有任何正面回应。

6个月结论难产

    “张立勇院长对这个案子非常重视。”11月25日，河南省高级人民法院审管办主任石文灵向民主与法制社记者表示，在张立勇院长批示之后，审判管理办公室第一时间安排工作人员赶赴周口市中院和商水县人民法院进行调查。

    “你那个事情省高级法院来调查过了，我说是当时你不配合，不给车钥匙，最后我把车门撬开，把车弄走了。案件的事情我不知道，他（何明举）让我去开我就去开。”陈大军转述商水县一位法警的话说。

    事实是，22年裁定书未送达的当事人、同时也是非法持枪扣押货车案受害人陈大军至今并没有接受过上级部门的调查，更没有收到来自任何部门的调查结论。

  “这个案子肯定有调查结论。第一时间告诉了河南省高级人民法院宣传处。”石文灵解释称，她知道这个案子，但是并没有具体经手，结论如何记不清楚了。

  石文灵表示将在上班时间了解后向民主与法制社回复。

　　针对石文灵称结论给了河南省高级人民法院宣传处，记者向处长徐哲求证时她却表示：“这个事情在张立勇院长批示后有结论，具体情况要问审管办。”再次将球抛给了审管办。

　　11月20日，徐哲电话中表态让周口市中级人民法院给予答复。

　　那么，裁定书22年未送达的主审法院周口中院是什么态度呢？

  “李志增院长对这个案件非常重视。”11月20日下午3时30分，周口中院宣传处处长徐林表示，他已经向该院主管的副院长汇报，但是主管副院长出差在外。

　　面对“裁定书未送达是否生效、非法持枪扣押财产是否承担责任、法官篡改笔录等问题”的质疑，徐林表示：“该案子经历了一审二审，再审在周口中院，裁判的法官已经去世，无法联系采访。”

　　据了解，该案在2015年两会时张立勇院长已经知悉，并做了批示，要求相关部门彻查此事。

　　记者辗转联系到张立勇院长身边的工作人员，至今也没有回音。

“一个字没有实际意义”

　　其实，三级法院在该案上以什么态度回应，媒体的关注从来没有停止。

　　7月14日，报道发出后一周，记者赶赴周口市中级人民法院和商水县人民法院。

　　“市政法委上周已经就此案展开督察，召开了信访舆情研讨会，对这个事情非常重视。”当日，商水县人民法院办公室主任周世昌介绍，“上个礼拜市政法委领导已经召集李志增院长等，要求在信访例会上对上访人作出回应，还要求法院跟陈大军见面。”

　　“在昨日的信访舆情研判会上，商水县法院被要求向领导汇报。”周世昌证实，依据主持工作的解飞副院长指示，7月13日，周世昌亲自通知了商水县法院的主办法官何明举，涉嫌更改陈大军笔录的主管副院长段立成，主办法官何高粱等承办人，还有主管信访的副院长张华伟。

　　“今日党组会议再一次通知这些人参加。”周世昌表示，何明举已经退休，但是和其他承办人一起接受了商水县法院的纪检监察组的问话。

　　“我会在有结论第一时间回复。”徐林证实，周口市政法委主要领导督办，李志增院长牵头过问此事。

　　8月21日，徐林通过办公室电话进行解释。

　　“张立勇院长对此非常重视，专门作出了批示。受河南省高院的委托，口头介绍汇报结论。”对于“陈大军指控段立成篡改了信访回复笔录”一事，徐林表示：“不是很属实，没有改动笔录。”

　　“一个字没有实际意义。”徐林表示，“段立成只是复印的时候‘暂’字没有复印上。”

　　在通话的结尾，徐林重申了调查组的观点：“当时张金生和陈大军他们两个人，原告被告恶意串通损害国家利益的，陈大军熬制蜂蜜，张金生拿去销售。”

　　“他们中间的那些东西，都是原告被告恶意串通的，损害国家利益的，属于无效民事行为。周口中院再审认为无效民事行为，不受法律保护。”徐林重复的这些观点，正是1993年6月6日(1993)周法经监裁字第5号裁定书的判罚，而正是这份裁定书至今尚未送达。

　　“应该是送达了吧，要不陈大军怎么能够拿着那份判决书向周口中院和河南省高法要求国家赔偿呢？”徐林自己有点疑惑。

　　实际情况是，2009年河南省政法委巡视组发现问题之后，从商水县人民法院调取的内档才找到了这份裁定书。很显然，徐林并没有搞清楚陈大军手中裁定书的出处。

　　记者再三要求徐林提供“书面调查结论”，一直拖延至今，音信皆无。

“法院不是摆地摊儿的”

　　11月20日上午11时，商水县人民法院主管信访副院长张华伟的办公室大门紧闭。

　　在二楼会议室，商水县人大对商水县法院案件评查活动正在进行，记者耐心等候。会议结束后一位身穿制服的女士与记者搭讪。当得知是问“法院裁定书22年未送达”案件时，立马表示自己要回房间换衣服，将记者推给了政研室主任殷晓东。

　　殷晓东证实，这位女士就是商水县法院主持工作的副院长解飞。

　　“案件不是中院负责的吗？”听清楚记者来意后，殷晓东反问道。

  该案卷宗的内档显示，周口中院的再审裁定，在送达到商水县人民法院之后，再无下文。

  “那这个事情我也不太清楚。”殷晓东表示，包括河南省高院审管办调查，都是通过中院进行的。

　　对于伪造裁定书送达回执的法官是否调查了？殷晓东自己称不知情。殷晓东再联系解飞时，已不见踪影。

　　记者致电解飞，听到类似于饭店的喧哗，随即电话被挂断。再打就处于无人接听之中。

　　“商水县法院肯定不是摆地摊儿的。”对于记者的质疑，殷晓东回应说。

　　“商水县法院到底是不是摆地摊儿。”记者在新浪微博圈了@豫法阳光和@最高人民法院之后，截至目前，并未收到任何回复。

　　倒是周口中院的徐林处长向记者表态：“我们会在网上统一回复。”问需要多长时间，答曰：“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