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上的安多警务区

探访世界上海拔最高有人值守车站

    那曲车站派出所安多警务区的民警,长期坚守在海拔4700多米的高原,虽然一天只有两趟车停靠,但他们为了确保辖区安全,还是做到了精益求精。

 

  每天下班后,泽旺贡布都要急匆匆赶回办公室,打理他满屋子的绿色植物,因为这些花木,是方圆百里唯一接近1米高度的植物。

  泽旺贡布是那曲车站派出所安多警务区(简称安多警务区)的负责人,他们驻守的安多火车站,海拔4702米,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有人值守站。虽然安多县面积达10万平方公里,但由于气候和环境原因,这里除了矮草以外,没有一棵树可以生存。

  泽旺贡布说,安多警务区从2011年至今,一直没有分配过新民警,其中白玛占堆已在此工作近10年。他们的工作职责,除了负责安多火车站内的安保等工作外,还肩负着附近铁路线的巡查等工作。

  “这些地方基本是无人区,偶尔有野兽出没,说实话,内心是害怕的。”泽旺贡布告诉民主与法制社记者,外出巡线配枪,且从不敢离身。

  他称,由于恶劣的气候环境,自己一度对安多产生绝望。后来,他从800多公里外的昌都老家不断带来花木进行盆栽,用来缓解视觉上的疲劳和内心的压抑。

  “在我看来,这些植物是高原上的新鲜生命,也是一种希望,希望有一天它们可以在屋外生根、成长。”泽旺贡布说,现在已经习惯了安多,并舍不得离开。

  

6个警察“一台戏”

  

  据泽旺贡布介绍,安多火车站日均客流量只有100多人,“早上633分一趟,下午还有一趟。”但所有民警必须每天早上5点半起床,简单洗漱后,马上就得赶到站台接车。

  而他们工作也不复杂,除了站区卡控、安检和实名验证外,其余多在维护站内治安,“也没有什么案件,最多就是有旅客喝醉后,在车站内闹事。”泽旺贡布曾觉得自己不像警察,而像一名保安。

  据泽旺贡布透露,自警务区成立以来,他们接触过最大的案件,就是抓了两个吸毒者,最后移交给了上一级公安机关,除此之外,“连个危行案件都没有,做得更多是基础性工作。”

  “单位电脑也不能上互联网,虽有电视,但没信号,因为害怕缺氧,更不敢开展体育锻炼。”泽旺贡布说,他们最大的感觉就是无聊,闲暇时,只能对着拷贝在电脑里的歌曲唱歌。

  记者了解到,安多警务区管辖的线路是托居到措那湖,这个区间的距离是114公里,他们每周至少要进行三次线路巡查,巡查的重点是有没有牛羊穿越铁路,以及有没有网围栏受损。

  几年下来,他们已记不清走了多少路,记者从警务区警车的里程表上看到,仅车子的行驶里程已超过了36万公里。“平时还得进行爱路护路宣传,学校、牧区我们都常去,刚通车时,效果并不明显,因为如果不让他们穿越铁路,他们会绕好远。”泽旺贡布说。

  几年下来,泽旺贡布和同事们已经被沿线牧民绝对信赖,“因为大家觉得青藏铁路的意义极为重要,铁路开通后,对当地改变是巨大的,不管是经济还是卫生,就拿藏族群众到拉萨朝拜来说,既节省了金钱,又节省了时间。”

  白玛占堆还称,有时候牧民发现其他人横穿或破坏线路时,都会主动制止并报警。另外,记者注意到,虽然安多警务区目前只有6名民警,但他们还是制作了详细的“台账”,这份台账记录着沿线群众多项信息,并不断更新。

  “如果发生影响行车事件,我们很快就能根据台账锁定目标。”泽旺贡布坦言,制作台账花去了他们大量时间。同时,记者也了解到,台账制度在青藏铁路公安局系统已经普遍实施。

  另外白玛占堆说,安多火车站还被誉为“天路第一哨”,因为这是进入西藏的北大门,“工作再艰苦我们也得坚守,困难也得想办法克服,唯一无奈的就是高海拔对身体的影响。”

  泽旺贡布也笑着说:“我们从警前体检不合格是不能来上班的,但几年下来,都或多或少的得了预兆性疾病,有时候休息了想喝口酒都不敢喝,因为第二天脸会肿得厉害。”

  记者还了解到,早在几年前,有内地的民警到安多进行工作交流,但几乎是靠输氧度日的。“我们到外地开会,同行知道我们是安多警务区的,都表现的特别佩服。”泽旺贡布说。

艰苦环境下的守候

  泽旺贡布还说,他从小的志向就是做一名警察,最后,他考上了西藏警校,并在拉萨市公安局刑警岗位上实习了一年,“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光”,每当回忆起那时候,泽旺贡布还是难掩内心喜悦。

  “刚开始什么都不会做,连个笔录都不会,后来在师傅指导下,我逐步发展到办案件,虽然很累,但是觉得当刑警更有意义,可以常常让人思考。”泽旺贡布说。

  但他没想到,当了铁警后,自己分到了西藏最艰苦的安多警务区,成为一名铁警,直到现在,他都认为自己内心有一个“刑警梦”。

  到了安多后,泽旺贡布发现自己再也与刑警无关了,“每天除了在站上维护治安,就是看着有没有牛羊”,但也有惊心动魄的时候。

  有一次,专列要经过安多站,根据部署,安多警务区民警要执行警戒任务。当天凌晨3点多,泽旺贡布和白玛占堆就开车前往托居,他们经过一个多小时到达指定地点后发现自己所处的是无人区,且周围漆黑一片。

  “因为那里会有熊出没,我俩担心突然遭遇熊攻击,只能翻到护栏里,那几个小时,简直是煎熬。”白玛占堆说,还有一次晚上巡线,他和另一名同事一前一后步行。那晚的风特别大,不知过了多久,他发现后面的同事不见了,他马上返回去,才发现同事掉进了路边的洞中,身上多处受伤。

  “因为好多地方,警车开不进去,我们只能徒步巡线,这是很危险的,有时候在这么高的海拔,一走就是10多公里,回来如果不吸氧,好多天都缓不过来。”白玛占堆介绍说。

  记者注意到,虽然安多警务区工作环境艰苦,但所有民警除了回家探亲,吃住都在警务区,所有生活物资也是靠火车运输供应。

  值得注意的是,因为安多火车站海拔过高,警务区曾经想招聘一名做饭师傅,但承担不起高额的工资,后来警务区和火车站站务每月各出3000元才请来一位师傅。

  “我们都不敢惹他,稍微让他不高兴,人家就不干了,他一走,没有人想来这种地方,我们连吃饭都成问题了。”泽旺贡布告诉记者。

  几年下来,泽旺贡布和他的同事们发现,虽然工作非常琐碎,但保证了青藏铁路的安全运行,沿线群众对他们的评价也很高。

  “都是为人民服务,只要实现我们的价值就可以。”泽旺贡布说,他现在不想离开安多了。而他不想离开的另一个原因是,妻子也在安多县城上班。其实,白玛占堆本身就是安多人。目前,他和泽旺贡布都不用忍受夫妻两地分居的窘境。

  但警务区其他民警,要面临这种情况。

  

注定孤独

  刘军今年50岁,老家在重庆,后来在西宁成家。年轻时,他在西藏地区从军,是一名汽车兵,“那时候,天天在高原上穿梭,也没有觉得身体有什么反应,这过了40岁后,天天都有高反。”

  刘军说,他这一生都注定回不了家。在部队期间,他家人埋怨他不顾家,于是转业到地方,成为一名刑警,后来,由于长时间办案,又回不了家,他就转到铁路警察,再后来,刘军发现,铁警回家的次数,还不如刑警。

  就这样,几十年来,刘军的爱人几乎是在埋怨中度过的,就在两年多前,接近50岁的刘军,还是选择和妻子离婚,原因无关感情,全部是因为没有在一起的时间。

  “我也没办法,选择了这个职业,就注定要孤独一生。”刘军说。他和妻子结婚22年,真正在一起没有超过10年,最重要的是,他自己称,也没有成为一个好父亲,没给孩子更好的教育。

  但记者看到,刘军从警多年来,获得了诸多荣誉,在他此前工作过的沱沱河车站派出所大厅,至今展示着刘军的工作照。

  大约一个月前,刘军在安多火车站内接车时,不慎摔伤。刚开始,他以为是扭脚了,并没有在意,依然坚持执勤,后来,他发现疼痛感日益增加,而后,他利用回西宁休班的时间,才到医院做了个检查,结果是骨折。

  医生给他打上石膏,开好住院证后,刘军拄着拐又偷偷跑出医院,乘了十几个小时火车,返回安多警务区。

  “今年是西藏自治区成立50周年,最近会有活动,所以警务区任务特别重。”刘军回到警务区后,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在站上执勤,因为警务区没有马桶,所以他连上厕所都是难事。

  最后大家商议,还是希望他回家休息,但刘军坚持留下来,最后,其他民警只能让他负责每天接听电话和盯看监控视频。

  另外,由于刘军年纪偏大,虽然警务区民警很照顾他,但他还是觉得和年轻人有代沟。

  “我也没有什么爱好,更多时候是自己呆着。”刘军说,火车站附近还有一个货场,里面的安保也是警务区负责。平时,他要是没事,也会到货场去巡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