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奔向专车的行驶者

  随着网络用车服务市场的不断升级,如今出租车、专车和黑车似乎在交通出行服务中形成了三足鼎立的态势。

  然而,记者通过调查发现,很多黑车司机、出租车司机开始放弃原有的行业,转向了新兴的专车领域。

  究竟是什么吸引着他们走向专车行业?这个已经被普遍定义为“违法”的行业为何又能吸引这么多从业者的转行?

今天,你“滴滴”了吗?

  “嘿,哥们儿,还在这趴活呢?今天你用滴滴了吗?”

  快车司机程淼一边跟同行朋友们打着招呼,一边炫耀着自己刚注册不久的滴滴快车。

  610日中午,在北京市朝阳区管庄路口的公交车站,程淼刚刚将一位客人送到站,手机上用车需求的提示音又响了起来。

  管庄路口的公交站并不大,站台下停着5辆黑车,将整个站台完全封死。

  由于这里住宅区密集,但公交与地铁换乘并不便捷,车辆间隔时间长,让黑车在这里有了短途的生存空间。

  程淼的车停在5辆车的最后,但是他丝毫不担心自己会因为中午时段而没有生意。注册“滴滴快车”之后,以往“先来后到”的顺序接客模式被打破了。

  打开软件,只要竖起耳朵,听着选自己想拉的单子就好。

  28岁的程淼在这里开车拉客已经有4年时间了。他告诉民主与法制社记者,高中没有毕业的他就参军入伍了,在部队的三年时间里学会了开车。退伍之后,恰逢家中拆迁得到了补偿,随即成为了在五环边上有房有车的“拆二代”。 

  “家里拆迁之后,有了车,就想能拉一些活糊口。相比于一般工作,开车拉客更为自由。”程淼说,在注册滴滴快车之前,自己懒懒散散地拉客,每个月都能有四五千元的收入,相比于之前的几份体力工作来说,可谓“钱多活少离家近”。现在,快车订单与自己揽客一起拉,收入更为可观。

  然而,这份工作在程淼心中,还有一个隐隐的担忧和痛处。

  尽管自己现在可以对外号称是“滴滴快车司机”,但程淼心里非常清楚,自己现在开的“快车”并没有改变黑车的本质属性,遇到警察和执法监督照样要躲着走。

  62日,北京市交通委约谈滴滴快车也证实了官方对快车的态度,这让程淼感觉前途并不明朗。

  不仅如此,程淼之前追求过的两个女孩都因为他是“黑车司机”而对他心存芥蒂,最终没能在一起,这让程淼在心里对自己的“黑车”身份感到了些许自卑。

  他不止一次地设想过,如果自己是一名正规的出租车司机,他追求的女孩会不会对他刮目相看?

  程淼期盼着,未来能有一天,快车司机也成为像出租车司机一样合法合理的正当职业。 

黑车与专车的门槛界线

  黑车司机郑忠宪同样靠拉客营运养家糊口,同样也喜爱德国汽车,但他并不是“专车司机”的一员。

  已经61岁的郑忠宪涉足黑车领域还不足3年,但是这三年的经历让他感受颇多。

  作为企业下岗退休人员,他每月能领到3000元退休金,然而这并不足以支付小孙女每月的日常开销。

  2012年,郑忠宪和儿子先后摇中车牌。为了保住车牌,郑忠宪选择了市面上最便宜的小轿车——比亚迪F0

  郑忠宪告诉民主与法制社记者:“这个看着比奔驰Smart略微大一点的白色小车,当时全部办理下来的价格还不到4.5万元。我想着买了车去拉点活,还能把车钱赚回来。”

  于是,郑忠宪开始了自己的黑车生涯,每天徘徊在各个地铁站周围,向过往的人们吆喝着:“打车吗您?打车走嘞。”

  在2014年下半年,偶然从儿子口中听说的专车服务让郑忠宪眼前一亮。能够有平台帮助揽客,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然而,当郑忠宪深入了解之后才发现,各个专车平台对车型、年限、驾龄都有一定的要求。

  Uber要求车辆价格在10万元以上5年以内,滴滴快车要求在6万元以上7年以内,多方平台都要求驾驶员有3年以上驾龄等等,而车型的要求直接限制住了郑忠宪的“专车梦”。

  “身边转向Uber、滴滴快车的朋友1个月都1万多元,我这一个月才三四千元。”郑忠宪抱怨着,但是让他淘汰刚买两年多的比亚迪,一下子拿出几万元甚至十几万元来换车,他又舍不得。

  “其实很多人打黑车的原因无外乎公交不便利、没有出租车、起步价太高。比如从地铁站到小区门口,可能就2公里的路程,出租车起步价13块钱,Uber也要10块,但是我5块钱就拉了,一脚油的事嘛。”郑忠宪说,“自己开黑车从来不宰客,计费都参考地图显示的出租车费用,再减少一些。”

  由于年龄增长,郑忠宪表示不会在黑车行业再坚持多久了,只是希望以后能做到正规的专车司机。

由“白”入“黑”,周薪轻松过万

  经过一个多月的权衡,去年10月中旬,出租车司机刘师傅终于将攥了很久的辞呈递交给了出租公司。

  这个决定,爱人和孩子也是在他交过辞呈之后才知道。

  随即,刘师傅购置了一辆福特蒙迪欧轿车,信心满满地进入了互联网专车平台。

  刘师傅告诉民主与法制社记者,自己原先所在的出租车公司,每个月要上缴份子钱6500元。一年前,自己平均每个月能拉到1.3万元的活,刨去油费和公司份子,还能剩5000多元,日子不好不坏。自2014年下半年专车进入中国市场之后,他的每月收入一下子降低到三四千元。

  刘师傅预测到未来出租车的垄断地位会慢慢被打破,于是选择了离开出租车。

  现在,由于Uber等公司的持续发力,刘师傅近来每个月的收入都在2万元左右。“Uber有个活动,每周接满80单奖励6000块钱,实际上接满80单之后,再加上补贴,一周的收入就能过万,顶过去两个月甚至三个月的。”刘师傅高兴地说。

  刘师傅告诉民主与法制社记者,由于新兴的专车行业对出租车冲击十分厉害,以前的很多同事都向他打听在专车行业工作的情况,都有“跳槽”的趋势。

  “据传62日相关部门约谈滴滴、快的专车之后,交管部门会有专项的治理行动。”刘师傅说,“事实上,寄希望于整治打击专车,只是出租车公司维护垄断地位的一个泄洪口。这将原本行业体制机制的矛盾转化为了从业者之间恶性竞争,最后甚至产生不良效果。”

高薪背后风险自担

  看似利民利己的专车服务,却包含着一些看不到的隐形风险。

  Uber司机段志鹏告诉民主与法制社记者,自己3月份在载客过程中出现了追尾交通事故,交警到场之后发现了他非法运营的情况,不仅被判定事故全责,还要接受非法运营的罚款。

  段师傅说:“Uber在国内的所有业务都是通过电子邮件交流的,连一个电话都没有,出了交通事故之后就‘玩消失’,或者说并不在业务范围之内。”

  “尽管上个月2万多元的收入足够修理我的受损车辆,但是下一年增长的保险费用却是一个未知数。”段师傅给记者算了一笔账,“如果每周都去争抢完成80单奖励6000块钱的任务,一个月要完成320单,也就是说即使每周只休息一天(限号),每天还要接12单以上,才能保证完成任务,而长时间在路上行驶,车辆里程和磨损增大,事故率必然会大大增加。”

  快车司机刘师傅也有同感,在签订使用协议的过程中,滴滴始终不承认自己属于滴滴公司,也不承担交通事故的连带赔偿责任。

  “之前传说Uber有过承诺,如果被交管部门抓到,上传罚款凭证就可以得到报销。”段师傅告诉记者,无论是因为交通事故被查,还是被钓鱼执法,都没有能够顺利通过Uber获得赔付。

  任何高收益的投资必定伴有高风险。专车市场已经形成自己独有的体系,越来越多的司机开始涌入这个服务市场,如何规范管理法治监督,如何充分利用调动交通资源,实现北京交通资源的合理配置,也许这些并不是某个司机应该考虑的问题,但这却应该是行政监管部门需要考虑和研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