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察改革台湾“取经”

    台湾检察职权的变革，彻底改变检察官在刑事司法的角色与功能。台湾司法界也有共识，认为检察体系在检察人事的透明化及制度化方面，的确有相当程度的进步。

    1998年5月16日，台湾地区一群基层检察官参加一个检察官业务座谈会，借着这个机会，他们对外发表声明，正式筹组“检察官改革协会”。他们提出一连串改革诉求，确立检察官司法官属性及推动检察人事民主化，启动了台湾地区检察体系基层改革运动。

　　十数年来，台湾检察职权持续发生变革，彻底改变检察官在刑事司法的角色与功能。

　　来自台湾地区的改革经验，如今亦成为内地检察制度改革汲取的营养。

　　2014年9月18日至19日，由国家检察官学院和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联合主办，第十届国家高级检察官论坛在山东临沂召开。该论坛主题明确为“主任检察官办案责任制”。70余位来自法学界的专家学者、高级检察官代表出席了论坛。来自台湾地区高等法院检察署的主任检察官施庆堂、检察官林丽莹在论坛开始阶段进行了主题发言。

　　当时，最高人民检察院组织实施的检察官办案责任制改革已经试点一年，但并未对外公开。

　　最高检法律政策研究室主任万春在论坛上说：“台湾地区的主任检察官制度是一个比较成熟的主任检察官制度，我们主任检察官制度在一定程度上学习了台湾地区的一些做法。”

审检分隶

　　1906年，台湾地区开始设置检察官职务，迄今为止台湾检察制度已运行超过一百年。

　　施庆堂在《台湾地区检察职权之变迁与展望》一文中回顾台湾一个世纪以来检察制度的变革。

　　他认为，其中最重要的转折莫过于从威权到民主，从纠问到控诉。检察官所扮演的侦查、追诉及刑罚执行者的角色虽然始终没变，但检察职权事实上随着民主化的进程，不断在调整。

　　1984年12月，施庆堂开始担任检察官职务。在他任职之前数年，台湾地区司法制度发生重大变革，实施审检分隶——原来同属“司法行政部”之二审以下各级法院及检察机关，正式分家分别隶属于“司法院”及“法务部”。

　　审检分隶将检察机关与审判机关的组织隶属予以分开，去除了“院检一家”的外衣。

　　而台湾地区施行主任检察官制度时，审检分隶尚未启动。

　　据施庆堂介绍，台湾地区检察机关内部设主任检察官一职，系在1980年透过修正“法院组织法”所产生的新职位、新制度。当时设立主任检察官的原因是因为地检署，因为案件量庞大、业务庞大，检察官的员额越来越多，由检察长直接监督每个检察官效率不高，所以要协助检察首长相关的指挥监督，因此设了中间干部叫做主任检察官。

　　“主任检察官原设立目的仅在分担检察长监督指挥之责，后发展为带领团队办案的功能。”施庆堂说。

　　事实上，随着主任检察官在检察机关内，发挥着愈加重要的作用，亦引起外界的关注与研究。

选拔严苛

　　据民主与法制社记者了解，在台湾地区，只有担任8年以上的检察官，才有可能被选为主任检察官。

　　其选拔条件严苛，不仅于此。此外还有四项硬指标，即：最近5年，考绩三年列甲等、二年列乙等以上，或职务评定均为良好；最近3年办案成绩，侦查85分以上、办理公诉90分以上、办理刑事执行70分以上；最近3年未曾依台湾地区“公务人员考绩法”受平时考核记过以上之处分或依“法官法”第95条第2款规定受警告处分或受惩戒处分者；具有领导及协调能力、操守风评均佳，且身心健康者。

　　按照遴选程序，台湾每年约有100名检察官具备升任主任检察官的资格。检察官选任委员会在其中挑选30名候选人，交给法务部长选出最终20名人选。

　　“台湾21个地检署，检察官总共1008位，主任检察官149位，检察长21位，刚好符合金字塔结构，上宽下窄。”台湾地区高等法院检察署检察官林丽莹说。

　　在台湾地区，主任检察官每个任期4年，任满后是否连任，需要经过一个审查是否连任。“除非被多数检察官批评，原则上都会连任的。最少连任8年，8年没有升到高检就下来当资深检察官。”林丽莹说。

　　据了解，依据台湾地区“宪法”第81条规定及大法官会议释字第13、392号解释，检察官为终身职。

　　在薪酬上，给予检察官更为丰厚的待遇，其收入约为一般公务员的2.5倍。

　　检察官的俸给包含本俸、专业加给、职务加给及地域加给。其中本俸分24级，从新进候补检察官起，每年考评合格者，晋升1级。依实际支薪情况，新进候补检察官约可月领新台币9万元，实任检察官20级起叙，每晋升1级约加领3000余元。因此，第14级试署检察官约可月领12.5万元；第1级实任检察官约可月领18万元。（人民币兑换新台币约为1比4.9）

　　检察官有相当独立的办案空间。为避免不当干涉，使检察官执行职务无后顾之忧，检察官与法官同称“司法官”，非受刑事或惩戒处分，或禁治产之宣告，不得免职。非依法律，不得停职、转任或减俸。

　　另依台湾地区“法官法”第89条准用第44、45、46条规定，非有法定理由，不得将实任检察官转任为非检察官职务；非有法定事由，不得调动检察官服务的审级及地区。

协同办案

　　1998年，台湾地区协同办案制度订立了协同办案的实施要点。

　　据林丽莹介绍，每当遇到社会瞩目的重大案件，往往需要协同办案，就是一个案件由数位检察官来办，“这个时候需要有一个统筹者，那就是由主任检察官来担任统筹协同办案的领导者”。

　　协同办案分为两个类型：一是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一个重大案件，不是一个检察官可以办得来的。这个时候检察长会发挥指定分案权力，通常会指定主任检察官为主办检察官，然后指定下面几位检察官协同办案来办理。或者有一些案件刚开始感觉不起眼，分给了一个检察官，结果办案过程中发现这是一个重大的案件，非常复杂，这个时候可以由检察官提出案件需要其他检察官来协助，甚至是需要主任检察官来协助。

　　而在个案上，主任检察官协助并督导个别检察官分组办案。

　　此时，主任检察官必须规划出专组（比如职务犯罪、选举时期特定案件的侦办）案件的计划书，针对地方特性、重要性规划查办的方法。

　　“比如说台北地检之前要建立毒品资料库，这个时候要做规划，要有检察事务官配合建立毒品资料库，协助检察官侦查、讯问等等。比如说性侵害的被害人，一旦要报案时会验伤，先让她到医院去，这个时候她不用再跑警察局报案，她就在医院，检察人员会到医院做一站式的被害人讯问。”林丽莹说。

　　这些规划里，还包括跟医疗院所、警方等配合设置可以讯问的场所、录音录影的设备，均由主任检察官来协调。

　　分组办案核心由主任检察官担任，除此之外，还会有专组办案。比如说专办毒品的，就由这个专组来办理，同样的还有妇幼专组。

　　办案的团队，一定会配备一个书记官，一个检察官会有一个固定的书记官配合他做询问卷证资料的整理。

职权改革

　　“当一个案件弄到一个承办人身上时，其实这个承办人是最专注、最用心而且花最多时间了解这个案件，尊重检察官对案件的独立办案空间，不是说检察官个人是独立的，什么事都是自己说了算，而是尊重这个人对这个案件全面了解，能做一个最公正客观的判断。”台湾地区高等法院检察署的主任检察官施庆堂说。

　　而重大案件，由于案件特性考量，检察长享有指定分案的权力，但必须出具书面说明。 

　　“台湾地区在做主任检察官制度实施这么多年来，内部也产生相当大的冲突与矛盾。”施庆堂回忆说。

　　据他介绍，审检分隶之后，“检察官改革协会”成立，以接近社会运动的方式，结合民间司改会、法官协会及其他相关改革团体，有计划地推动各项改革主张，促使“法务部”陆续订颁了“检察一体制度透明化实施方案”、人事权局部下放、扩大基层参与、建立检察长评鉴制度等，实质改变了检察组织的体制。

　　台湾地区主任检察官制度的发展，无法脱离整个地区检察职权改革的大背景。

  最近十数年来，台湾地区刑事司法改革的实质内涵，几乎就是以检察职权的改革为其核心。

　　施庆堂认为，台湾地区的检察官强调个人独立办案空间，所以一直没有检察独立和检察一体的矛盾存在。整个检察体系是对外要独立，但是对内应该贯彻检察一体。

　　施庆堂在《台湾地区检察职权之变迁与展望》一文中称，台湾地区检察体系事实上也做了不少反省与改革，经过这十多年的转型，检察官现在像一只破茧而出的蝴蝶，展现了全新的面貌与姿态，持续为社会法律安定秩序而奋力不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