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宗瑞案”看减刑制度

英美法系量化刑期  假释适用率较高

    据台湾TVBS新闻台报道，9月2日，台湾富少李宗瑞被判79年7个月有期徒刑。台湾检方指控，自2009年8月起，李宗瑞在台北市娱乐场所认识多名女子，趁女子不注意，将安眠药掺入香槟或矿泉水后骗被害人喝下，待受害人不省人事后带往住家性侵，并偷拍性侵过程。性侵事件因涉及多位演艺人士，并有不少偷拍影像在互联网流传，引起社会广泛关注。 

    在世界上，李宗瑞被判79年7个月，其刑期并不算长。据媒体报道，同样因迷奸而臭名昭著的美国人卢斯特尔于2003年6月19日在墨西哥被抓获，并被押回美国，在加利福尼亚州的监狱里开始了他长达124年的刑期。

    另外，世界上除了百年刑期，还有千年刑期。今年6月11日，美国德克萨斯州6名青年因轮奸一名15岁女孩被大陪审团提起91项指控，他们各自面临的刑期将超过1300年。年龄最大的19岁青年被控犯13项重度性侵儿童罪和3项性侵儿童罪，如果所有指控成立，19岁青年将获刑1340年。

    千年、百年刑期，已完全超出人类生命极限，它是如何计算出来的？有何意义？一位不愿具名的美国爱荷华大学访问学者告诉民主与法制社记者，英美法系国家在数罪并罚制度中，采取的是并科原则，即允许数罪分别定罪量刑后，将各罪所处的刑罚相加在一起执行。因此，法院依法做出的判罚，有的刑期远超人类寿命，“虽在理论上有一定的道理，但实际上既过于严酷，且很难执行。它完全丧失了有期徒刑的意义。”

    主持创办中国刑事辩护网的赵荔律师分析认为，“由于欧洲没有死刑，美国的死刑制度也名存实亡，所以超长刑期常被用来代替死刑，特别是在一些性质十分恶劣，但罪不至死的案件中适用非常广泛。”

天文数字般的刑期

    上述19岁青年将获刑1340年，这还不是美国本土最长的刑期。迄今为止，美国历史上对单项罪名判决的最长刑期出自阿拉巴马州。1981年，该州法院就塔斯卡卢萨市达德利·韦恩·凯撒杀死妻子一案，判处其接受一万年监禁。

    被判处万年有期徒刑，不止美国这一例。有人曾统计过10个最长的刑期，均超过一万年，其中世界最长的有期徒刑是384912年。1972年3月11日，西班牙一法院对邮递员布里埃尔·格兰多斯作出世界上最长的刑期判决。根据该国法律规定，丢失一封信判9年，他在9年期间丢失信件4万多封，故总刑期为384912年。有人曾计算过，该刑期相当于人类从类人猿演化成现代人类所需的时间，若刑期像遗产一样可以继承的话，按正常的世代更替速度，格兰多斯的第1.5万代后辈儿孙还需坐牢。

    有趣的是，1973年2月5日，墨西哥裔美国人胡安·科罗纳因杀害25名农场雇工而被判处连续25个无期徒刑。

    赵荔解释说，英美法系国家之所以具体量化刑期，不仅体现了慎用死刑的精神，更重要的是，刑期数字同时也提醒公众，即使同样坐一辈子牢，判刑2000年比200年罪行更严重。

    资料显示，世界监禁史上被监禁时间最长的是法国人萨贝安上尉。1812年，44岁的萨贝安在参加拿破仑发动的侵略战争时，在莫斯科被俄军俘获，一直被关押到101岁离世。

    赵荔告诉记者，英美法系国家虽然刑期长，但并不代表其判刑重。相反，他们的司法判决更侧重于教育、感化，而非单纯的惩罚。虽然被告人有可能被判处数百年监禁，但是在具体实践中，在一定条件下，其监禁者完全有可能被提前假释。上述美国爱荷华大学访问学者也表示，无论法院如何裁判，这些重刑犯完全有可能获得假释。但他们能否活着出狱，要依据个人表现而定。

    赵荔同时称，欧美国家大量存在不确定刑，即法院在判决时不确定一个固定的刑期，而是判定一个最高刑或一个最低刑，或者判定一个量刑区间，由刑罚的执行人（监狱）方面根据被告人的改造状况来决定最后执行的刑罚。

功能强大的假释制度

    耸人听闻的超长刑期，罪犯当然不会将牢底“坐穿”，这主要得益于假释制度，即被判处“极刑”的罪犯可能在监狱待上一段时间后，就获得了假释的机会。曾在英国犯下5起强奸案后，又在美国对4名女子实施性侵犯的英国伦敦男子保罗·爱德华·凯普纳，因侵入民宅罪、强奸未遂罪和性虐待罪等罪名成立，于2005年1月被美国俄勒冈州波特兰市法庭判处150年监禁。时年已42岁的凯普纳等到出狱时已将近200岁，不过据计算，他服刑到77岁时，就有可能获得假释了。

    在大多数国家和地区，假释被定位为罪犯的权利而非恩惠，所以假释的适用率非常高。

    据了解，目前，美、英、澳、加、法、意、德等国家监狱罪犯出狱的形式均以假释为主，假释人数约占50%至90%不等。2000年，美国罪犯的假释率已达到了72％，假释率相对较低的加拿大、澳大利亚也分别达32.7%、39.7%。尽管近年来，以英美两国为代表的部分国家对假释采取了严格限制的政策，甚至美国的有些州废除了裁量假释，但总体上看，假释适用率依然较高。

    据统计，日本的假释率近年来一直保持在50%以上。中国澳门和香港特别行政区，罪犯假释率也分别达到了48%、21%左右。与欧美相比，总体上而言，亚太地区在假释的实务运作上相对审慎和保守。

    赵荔表示，在欧美国家，一名被判处终身监禁的罪犯，有可能在执行10至20年的刑期后，确有悔改表现，不再危害社会，即被附条件地提前释放，“在美国假释（适用长期服刑）和缓刑（适用短期服刑）的罪犯，可能是关押在监狱中的罪犯人数的两到三倍。”

    除了适用率高，国外假释制度在减少重新犯罪方面也取得了相当成效。据统计，2011年，美国约63%的假释犯未违反假释规定，再犯新罪者不到10%，这一数字低于未假释者的再犯罪率。近5年来，加拿大约90%的假释犯在假释考验期间没有重新犯罪，99%的假释犯未犯暴力型犯罪，在新的犯罪记录当中，只有千分之一的案件是由假释犯涉及的。有学者表示，高假释率并不一定带来犯罪率的增长。假释作为被世界各国所广泛采用的一种刑罚制度，无论从刑罚理念还是从司法实践的效果来看，都是值得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