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市和平区人民检察院“轻罪慎刑+社会公益服务”正向治理工作纪实

公益明灯重新点亮触法者人生

——天津市和平区人民检察院“轻罪慎刑+社会公益服务”正向治理工作纪实

　　去年12月，天津市的一场暴雪让城市气温骤降，但华荫南里社区里两个冒着风雪在街道上奋力清除积雪的年轻人却给社区居民带来阵阵暖意。除了社区志愿者外，两个年轻人还有一个共同的身份——因为轻微犯罪而被移送到天津市和平区人民检察院的犯罪嫌疑人。

　　和平区人民检察院副检察长郝滨告诉记者，这是目前正在开展的一项由和平区检察院发起、各个社区参与的“轻罪慎刑+社会公益服务”正向治理工作模式，轻罪案件的犯罪嫌疑人在社区自愿参与社会公益服务活动，人民检察院依照其表现作出相对不起诉或建议适用缓刑的处理。

　　“在轻罪治理实践中，和平区检察院坚持轻罪案件治罪与治理并重，依法能动履职，通过社会公益服务评价这种做法化解社会矛盾，促进社会和谐稳定、公平正义更好更快实现。”郝滨说。

　　社区公益帮助触法妈妈悔过自新

　　莫雪暖是第一批“轻罪慎刑+社会公益服务”正向治理模式的受益者。2023年11月的一个夜晚，酒后的莫雪暖发现女儿过敏严重，情急之下，她决定开车带女儿前往医院就医，途中经交警检测发现，莫雪暖血液酒精浓度已达醉驾标准，很大可能将面临刑事处罚。莫雪暖悔恨万分，一次侥幸就让自己背负犯罪记录。

　　“事发时《关于办理醉酒危险驾驶刑事案件的意见》还未出台，按照当时的规定，莫雪暖的行为已经涉嫌危险驾驶罪。”据郝滨介绍，危险驾驶罪是目前我国法定刑最轻的犯罪之一，根据《刑事检察工作白皮书（2023）》的统计，危险驾驶罪也是2023年全国检察机关受理审查起诉案件中最多的罪名。

　　郝滨表示，近年来，刑事犯罪结构发生重大变化、轻罪案件数量逐年攀升、不起诉案件在刑事案件中的占比不断上升，如何做好轻罪案件的诉源治理，教育犯罪嫌疑人让其真诚认罪悔过，顺利回归社会，是摆在检察机关面前的新课题。

　　为了解决好这一难题，2023年11月，和平区检察院成立了轻罪治理领导小组（以下简称领导小组），并设立社会公益服务办公室作为指挥中心，积极探索轻罪案件拟不逮捕、不起诉或可以适用缓刑人员自愿参与社会公益服务试点工作。

　　据和平区检察院第二检察部主任刘铭介绍，社会公益服务办公室会对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犯罪嫌疑人认罪认罚且无刑事犯罪前科的案件进行梳理。征询犯罪嫌疑人同意后，社会公益服务办公室将法定刑3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具备启动社会公益服务条件的轻罪刑事案件申报至领导小组，由领导小组进行决议，安排符合条件的犯罪嫌疑人前往社区参与社会公益服务。

　　“目前，参与社会公益服务的犯罪嫌疑人主要涉及危险驾驶罪，掩饰、隐瞒犯罪所得罪，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罪等罪名。”刘铭告诉记者，检察官会综合考察犯罪嫌疑人的日常表现，确保犯罪嫌疑人是初犯、偶犯，不具有社会危害性。

　　经过考察同意后，莫雪暖前往华荫南里社区参与社会公益服务。

　　华荫南里社区是第一批参与试点的社区。该社区党委书记杨树梅表示，试点工作在华荫南里社区开展的效果很好，犯罪嫌疑人不仅提高了社会责任感和法律意识，还增进了与社区居民的交流，居民也对他们给予了高度评价。谈到莫雪暖，杨树梅印象十分深刻，“莫雪暖在参与社会公益服务过程中任劳任怨，按规定她需要完成40个志愿工时，服务结束时她的工时早已远超40小时。有一天赶上暴雪，她冒雪将一位坐轮椅的老人安全护送回家，让老人十分感动。”

　　莫雪暖在接受采访时表示，起初她并不了解社区志愿服务工作，但在服务过程中，她被社区里尽己所能帮助他人的志愿者深深触动，“我也应该和他们一样，做一个有责任感的人，一个对社会有价值的人，而不是给他人带来危险的人。”

　　社会服务结束后，和平区检察院已对莫雪暖作出相对不起诉决定。

　　据介绍，自“轻罪慎刑+社会公益服务”正向治理模式开展以来，华荫南里社区就与和平区检察院共同探索制定了参与社会公益服务的具体方案。除扫雪除冰外，犯罪嫌疑人可参与的服务项目非常丰富，如文明劝导、垃圾分类宣传、社区巡逻、老人关爱、游客引导、上门理发等。杨树梅表示，这些公益服务在促进犯罪嫌疑人悔过自新的同时，也满足了社区居民的多样化需求，助力社区和谐发展。

　　志愿精神感染荒芜内心

　　“来到朝阳里社区后，我参加了‘海棠花节’疏导工作、‘绿趣园’春耕活动，还和社区食堂的师傅们为行动不便的孤寡老人送饭上门。看着服务对象温馨的笑脸，我意识到自己可以通过奉献给更多的人带来欢乐，这也给我的内心带来了久违的平静和满足。”参与第二批试点工作的犯罪嫌疑人赵宁天说。

　　赵宁天告诉记者，他在一家企业担任负责人，一次冲动导致他面临被判处实刑的风险，不仅会令家人痛苦，还会导致企业停转，150多名员工将面临失业风险，这让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得知可以通过参与社会公益服务获得缓刑，我才觉得生活又有了希望。可以说，这个机会挽救了我的家庭和人生。”赵宁天说。

　　赵宁天所在的和平区朝阳里社区也是“轻罪慎刑+社会公益服务”正向治理模式的试点社区之一，作为全国首个社区志愿者组织发祥地，朝阳里社区有着浓厚的志愿服务传统，社区超七成居民都是注册志愿者。

　　今年春天，和平区大理道的海棠花如期绽放，为了保障游客安全出游，朝阳里社区专门组建志愿服务队为观赏海棠花的游客提供服务，赵宁天也参与其中。

　　据朝阳里社区党委书记、居委会主任苗苗介绍，犯罪嫌疑人每次参与社区服务，都会有专人记录其开始服务和结束服务的时间，同时标明服务类型和地点。除了服务打卡外，社区还会询问长年参与志愿服务工作的老志愿者们，了解犯罪嫌疑人的日常表现，并根据他们的评价填写评价表和评分表。

　　在社区为赵宁天出具的评价表上记录着：“对服务对象尊重，努力提供帮助，服务过程中保持热情和耐心。获得社区群众一致好评，社会责任感明显增强，深刻认识到自身错误。”

　　“赵宁天服务得非常好，我们在评分表里给予了他满分的评价，也将他的服务情况报送给了和平区检察院。”苗苗说。随后，和平区检察院邀请了由人大代表、政协委员等组成的人民监督员、听证员及案件承办民警召开公开听证会，决定向法院提出对赵宁天适用缓刑的量刑建议，该建议被法院采纳。

　　苗苗告诉记者，许多老志愿者不了解赵宁天来社区的原因，但不止一次地向社区表示过对他的肯定。现在，赵宁天已经成为一名朝阳里社区的注册志愿者，他表示，“未来不仅会参与更多的志愿活动，还会带领我的孩子一起参加，把志愿者精神传递给下一代。”

　　“轻罪慎刑+社会公益服务”正向治理模式不仅让犯罪嫌疑人通过劳动为社会作出贡献，重新赢得社会的认可和尊重，也给予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让他们感受到社会的温暖和关爱。苗苗表示，这项工作不仅为志愿服务注入了新鲜血液，也为社会基层治理提供了助力，朝阳里社区欢迎更多有类似经历的志愿者积极参与社区志愿服务之中。

　　构建“两横一纵”轻罪治理体系

　　郝滨告诉记者，“犯罪形势的新变化使得不起诉、适用缓刑等在刑事案件办理中的占比不断上升。刑事诉讼法既然赋予了检察机关作出相对不起诉决定的职权，我们就应该让这份职权在阳光下运行，发挥出最佳的效果。”

　　在一起掩饰、隐瞒犯罪所得案件中，犯罪嫌疑人林义田因自身法律意识淡薄，在朋友的金钱诱惑下，使用银行卡为其取现，构成犯罪。据和平区检察院社会公益服务办公室检察官助理麻政通了解，林义田经常义务帮助同村老人锄地、收菜，接济困难村民，在村民中口碑良好。

　　“因其案发后主动到公安机关投案，如实供述犯罪事实，退缴全部违法所得并自愿认罪认罚，尽管他居住在外省市，我们还是积极与当地村委会沟通，说服村委会接收林义田在本村从事公益服务。”麻政通说。

　　当地村委会主任告诉记者，“老林和民警一起在村里进行反诈宣传，拿自己当反面教材，告诉大伙儿千万别为了钱变成犯罪帮凶，后来他获得了相对不起诉的处理，我们都替他高兴。”

　　目前，“轻罪慎刑+社会公益服务”正向治理工作共开展了5批次，有10名犯罪嫌疑人自愿到社区参与公益服务，累计服务时长达345小时，均表现良好。和平区检察院对其中9人作出相对不起诉决定，1人建议法院适用缓刑。

　　据刘铭介绍，和平区检察院正在不断扩大案由适用范围，未来将与京冀两地加强协作，继续强化对犯罪嫌疑人在服务期间的监督，研发配套的数字监管模型，确保监督更加科学、高效。

　　“现代化轻罪治理体系构建依赖于立法、执法、司法、社会联动推进，需要提升协同化治理水平。”郝滨告诉记者，和平区检察院目前正探索构建“两横一纵”的轻罪治理体系，其中“一纵”就是以轻罪案件犯罪嫌疑人参加社会公益服务为纽带，探索建立一整套轻罪治理的标准化工作流程。“两横”则是指对内将普通、经济犯罪检察，未成年人犯罪检察，刑事执行检察，民行公益诉讼检察等部门联结起来，对外将天津市公安局和平分局、公安交管部门、区人民法院、区司法局、法学院校等相关单位及区各街道社区联结起来，凝聚融合各方治理力量。

　　“未来，我院将立足检察职能，积极联合各方力量，进一步完善轻罪案件治理工作，全面准确落实宽严相济的刑事政策，推动‘两横一纵’的轻罪治理体系高质效运行，减少社会对抗和矛盾隐患，增进社会和谐和人民福祉。”郝滨说。 （文中犯罪嫌疑人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