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橙黄橘绿时

　　又是一年橙黄橘绿时。

　　下班后回到家，一眼就看到放置在门口的数箱安西脐橙。几天前，姐姐便在微信群发出给亲友们邮寄脐橙的消息，随后还有她站在半山腰上拍的照片：凛冬时节，暖阳高照，漫山遍野的脐橙树郁郁葱葱，枝头挂满了黄澄澄的脐橙，像一个个小灯笼，让人垂涎欲滴，人们正忙着采摘成熟的果实。山下的村庄，一条条水泥马路四通八达，一幢幢楼房错落有致，运输脐橙的大型货车、小三轮车来来往往。

　　看到这些照片，我不禁想起2005年姐姐刚嫁到江西省信丰县安西镇热水村的情形。那时候村周边都是荒山荒坡，路还是黄土路，坑坑洼洼，村民住的大多是瓦房，姐夫家也不例外。姐姐和姐夫本是在外面打工认识的，婚后两人也继续在外面打工，很少回村。

　　大概是2018年春节，姐姐带着姐夫回娘家过年，给亲戚每家每户送了一箱橙子，说是他们自己种的，当地有名特产——赣南安西脐橙。我忍不住拿了一瓣放进嘴里，没想着轻轻一咬，鲜嫩的果肉就化了，酸甜的味道即刻在嘴里弥漫开来，我吃了一瓣又一瓣，一时停不下来。姐夫似乎对我的表现非常满意，笑着问我：“这是我和你姐种的，觉得味道怎么样？”我一边竖起大拇指，一边说：“惊艳！吃过赣南脐橙，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赣南脐橙！”这时姐姐也开始给我说起他们这几年的情况。为了照顾两个孩子和老人，两人先后回到县里工作，这样白天正常上班，晚上回家照顾孩子，后来兼职种植脐橙对他们来说既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事情还是要从这小小的脐橙说起。江西赣州是全国种植面积最大、产量最高的脐橙种植优势区域，从赣州城区一路往南，中国赣南脐橙产业园就坐落在信丰县安西镇。1971年，安西园艺场从湖南邵阳引种156棵“华盛顿脐橙”树，三年后开始结果，并于1975年3月参加中国进出口商品交易会，得到外贸界、香港商界的高度评价。当年，赣南脐橙在香港的试销价格达到每公斤36港元，比当时美国产的脐橙价格还要高。“一棵脐橙树，相当三头猪”，一时成为流传在赣南百姓中的佳话。安西脐橙种植历史虽已五十多年，但是脐橙种植的普遍化、规模化却也就发生在近十年。安西山上富含稀土，由于长期无序开采稀土，山上处处是矿坑和稀土尾砂，水土流失严重，放眼望去到处是黄色、灰色的裸露土地。脐橙引种后，主要是园艺场种植脐橙，后来一些农产品公司投资种植，村民们自己种植脐橙的并不多。一则开荒种橙成本太高，二则当地群山环绕，交通闭塞，通讯也不发达，即使种出来了，销售也是个大难题。于是，外出打工还是大多数年轻人的选择。

　　姐夫说，前些年的时候，政府为了改善村民居住环境，同时发展脐橙产业，采取了一系列水土保持措施。山上该种树的种树，该种果的种果，该种草的种草，总之把每块土地都给充分利用起来。2015年前后，村里修了水泥路，后来又通了网。脐橙采摘后，果农们把脐橙运下山，就地打包通过物流公司直接发货，销路一下就畅通了。看到这种情况，姐姐和姐夫便也想着试试，多少增加一些收入。现在，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种了脐橙。有的以种植脐橙为主业，种了几千棵。姐姐姐夫平时上班，兼职种植脐橙，一般种几百棵。赣南脐橙在安西落地生根后，在赣南遍地开花。赣南的冬天，是橙子味的。据报道，目前赣南脐橙在赣南种植面积达194万亩、产量180万吨，2023年更是以691.27亿元品牌价值，连续9年蝉联全国区域品牌（地理标志产品）水果类第一，赣南已经成为脐橙种植面积世界第一、年产量世界第一、全国最大的脐橙主产区和名副其实的“世界橙乡”。

　　于我来讲，每年在漫长而严寒的北方冬季如期收到姐姐亲手种的脐橙，总是既感动，又觉得非常幸运，感动于姐姐从未缺席的牵挂，庆幸姐姐家一年的辛勤劳作喜获丰收。姐姐跟我说过，脐橙虽然好吃，但是种植脐橙并不容易，除草、施肥、杀虫，一样都不能少。由于天气对脐橙影响很大，必须时时关注天气变化，每到脐橙开花结果过渡期，他们每天都非常紧张，有时候恶劣天气持续时间长，脐橙即使不减产，品质也会受到影响。姐姐说，今年的天气好，脐橙大丰收，果色和味道都很好，她的700多棵脐橙树，总产量预计10多万斤。如果销售顺利，除去成本收入估计可达10多万元。姐姐语气里满是喜悦，或许他们也未曾想到，多年前人人羡慕的“富贵树”竟成为他们今天的“当家树”“致富树”。

　　我已经迫不及待地品尝起这远道而来的果实。它们因饱经山林的风霜而愈加绚烂夺目，它们因满浸果农的汗水而愈加醇厚清甜，浓郁的橙香瞬间充盈了整个家。

　　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

　　（作者单位：中国法学会《中国法律年鉴》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