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嵇康等魏晋名士“嗑药”成风
曹操的女婿何晏,“竹林七贤”王戎、嵇康,甚至“书圣”王羲之等魏晋名士,或因躲避政治漩涡、寻求精神刺激,或因装时尚摆阔气,趋之若鹜服食“五石散”,孰不知其“以毒药为嗜好,其祸人家国”。
有人认为,魏晋时期文人雅士喜清谈、饮酒、嗑药、袒胸露背、赤身裸行、疯疯癫癫、放荡不羁,与他们服食类似现代社会毒品的“五石散”有关。他们消极避世、纵情山水,借清谈巩固其志,辅药酒麻醉自我,美其名曰“陶冶生活情趣”,殊不知“以毒药为嗜好,其祸人家国(《寒食散考》)”。
嗑药祖师何晏
鲁迅先生说,“何晏是吃药的祖师。”何晏吃的药,正是“五石散”,又名寒食散。相传,“东汉医圣”张仲景,与“建安七子”冠冕王粲的一次偶然邂逅,让五石散诞生了。
据《针灸甲乙经·序》及张仲景的传记等历史文献记载,张仲景见到文学才子王粲时,王粲20多岁,适值意气风发之时。但张仲景阴着脸说,“君有病,四十当眉落,眉落半年而死”。还开出了含服“五石汤(即五石散)”的药方。王粲及身边的亲戚朋友,大多对张医圣的话置若罔闻。孰料,20年后,王粲果然眉毛掉落,又过了187天,黯然身亡。
由此,与文学才子王粲擦肩而过的这味“圣药”名声大噪。特别爱美的时尚达人何晏,翩然喜欢上了五石散。鲁迅在《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一文也说,“魏晋风度”与何晏等诸多魏晋名士及五石散大有关系。
何晏,究竟是何人?《三国志》载:“晏,何进孙也。母尹氏,为太祖夫人……晏尚主,又好色,故黄初时无所事任……晏性自喜,动静粉白不去手,行步顾影。”何晏,东汉大将军何进之孙,父亲早逝,其母尹氏被曹操纳为妾,始成曹操养子,后娶曹操女金乡公主为妻。
何晏,爱美色,是魏晋时期的时尚达人。其之美、爱美,在《世说新语》《语林》等书中均有记载。《世说新语·容止》曰:“何平叔(何晏)美姿仪,面至白。魏明帝疑其傅粉,正夏月,与热汤饼。既噉,大汗出,以朱衣自拭,色转皎然。”
何晏,有“傅粉郎”之美称,并成为当时美男子的代称。他为何服用五石散?肇雅琦在《五石散考》一文中认为,一为美容颜,二为补房事虚劳,振作精神。
五石散主要由赤石脂、白石英、紫石英、石硫黄、钟乳五石所制。根据李时珍的《本草纲目》记载,白石英可“益毛发,悦颜色……壮阳道”,紫石英可“令人悦泽”,钟乳石可“补虚损好颜色……壮元气,益阳事”,石硫黄可“除头秃……炼服主虚损泄精,壮阳道”。
何晏说,“服五石散,非唯治病,亦觉神明开朗(《世说新语·言语》)”。但长期服用五石散与现代社会中的吸毒现象性质相似。形貌绝美的何晏,在被杀之前,善卜筮、精相术的管辂曾说他:“魂不守宅,血不华色,精爽烟浮,容若槁木,谓之鬼幽(《三国志·管辂传》)。”可见,何晏服用了五石散,身体不但没有更加强健,反而元气大伤,更加虚弱。
嵇康等魏晋名士“吸毒”成风
虽然服五石散让何晏身体更加虚弱,但是五石散的兴起离不开何晏的推崇与倡导。何晏在前人药方基础上对五石散进行改进,并使之完成了由药品到毒品的转换。曹操的养子、女婿,魏晋玄学贵无派的创始人,多重身份让何晏成为魏晋名士的典范。其服用五石散的“名人效应”明显。
何晏说,服五石散可以“神明开朗”,让许多魏晋名士趋之若鹜。史书说,何晏服药后“首获神效”,体力转强,遂大行于世,“及者相寻也”(《世说新语》注引秦承祖《寒食散记》)。
王羲之见了服五石散后的杜弘治,惊叹他“面如凝脂,眼如点漆,此神仙中人(《世说新语·容止》)”。王羲之、张孝秀、房伯玉等名士,在诗信中经常提到五石散,如王羲之在《杂贴》中说:“服足下五色石膏散,身轻行动如飞也”。曹操看见皇甫隆服五石散后效果不错,很羡慕,还想听他介绍经验(《与皇甫隆令》)。
五石散到底有没有疗效呢?王希谦考证认为,它可治中风、祛寒、攻疮伤、除恶肉、益阳事、安魂等,其药方因人调整,或还有其他功效。嵇康曾服石药以求养生延年,“康尝采药游山泽,会其得意,忽焉忘反……康又遇王烈,共入山,烈尝得石髓如饴,即自服半,余半与康(《晋书》)”。
魏晋风度与服用五石散之关系
五石散有毒性,服后会使人精神兴奋、产生类似吸毒的快感。有研究表明,它含有硫化物等毒性成分,服食过多后极易使人产生暴躁不安的情绪。有一次,嵇康服五石散后竟不堪一只苍蝇的烦扰而起身拔剑追赶。可见,魏晋名士的怪诞之风,或与服用五石散有一定关系。
服五石散,又称服药、服散。据史料记载,人服药后,不能静卧,必须走动,谓之“行散”,且通常先全身发烧后变冷。因此,一定要穿轻薄衣服,吃冷食,洗凉水澡,即“寒衣、寒饮、寒食、寒卧”。于是,它又名“寒食散”。这使得魏晋名士形成了喜散步、穿宽大旧衣的习惯。
有人认为,服散,在魏晋时代大行其道,既与人们注重精神生活,希望服药后使面目姣好、光彩照人有关,也与人们逃避政治漩涡有关。如《晋书·王戎传》记载,“竹林七贤”中的“神童”王戎为避免齐王司马冏的杀害,竟然伪装药性发作,掉进茅坑,始免遭杀身之祸。鲁迅在《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一文中说,魏晋名士服用五石散,大约与关键词“有钱、散发、居丧无礼”等相对应。
不过,魏晋人趋之若鹜服散,除躲避政治漩涡、寻求精神刺激外,还有斗富和摆阔之嫌,甚至后者更甚。服散,在当时是上层社会的标志。较早服散的人,都是社会名流,如何晏、嵇康、王羲之、王恭、谢安等,且五石散造价昂贵,小吃千金散尽,大吃家破人亡,普通工薪阶层肯定消受不起。因此,在那个竞相嗑药的时代,服用五石散成为了身份地位的象征。
魏晋时期,在何晏、嵇康等名士倡导下,服散一时成为风尚。有钱者,径直服散,没钱爱虚荣者,装时尚摆阔气,假“行散”诈称“石发”。据《太平广记》载,有个穷书生躺在闹市中辗转反侧大叫热得受不了。围观者问他怎么了?书生说,他石发,问他“什么时候服的石,现在石发?”书生说,他昨天在市上买米回家,米里有石子,今天吃了就石发了。围观者大笑而去。
五石散到底算不算毒品呢?孙思邈在《备急千金要方》中记载说,它是一种剧毒药,服用后,因毒性发作,可以产生巨大内热,需想办法把毒性和内热散发出去。如果散发得当,体内疾病会和毒热一起发出。如果散发不好,则五毒攻心,轻则残废,重则丢了性命。
余嘉锡在《寒食散考》一书中考证认为,五石散方虽早在东汉产生,但自魏晋何晏起,世人方服散成风,裴秀、皇甫谧、嵇康侄孙嵇含、王羲之、王献之、太祖拓跋珪、韩愈等均曾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