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如何让身体“说话”

浅析舞蹈《唉,无奈》和《中国妈妈》中手部的运用

 

  身体是人类交际方式的无声语言,也称身体语言。在舞蹈作品中,“手”的动作赋予了上肢身体的语言,通过手臂的挥动、延伸、收缩等,表现出动作的各种动机,从而塑造人物的形象和舞蹈情节的叙述。从手部的手势运用,展示出细腻的情感流露、刻画出鲜明的人物性格,推动故事情节的发展。

运用身体语言传递信息

  身体语言由表情、姿势和动作组成,它比语言发生的更早,历史更长久。科林伍德在《艺术原理》中说:舞蹈艺术是一切语言和艺术之母。甚至身体形象和外貌也是潜在的非言语传播者。人们的每种表情、动作、姿势都可以是一种符号,都代表着一定的意义。正如福金所说:“舞蹈是手势的发展,是它的理想化。”舞蹈最基本的元素是舞蹈动作,舞蹈动作也是塑造一个作品人物的基础,是表情达意的主要手段。

  手是我们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除了我们用嘴能说出的语言之外,用手也可以表达语言,手部的动作赋予舞蹈创作无限的可能性。有些用言语无法表达的话人们通常用手部动作来表达,当人的情绪已经不能受自己的控制时,就会带动身体的动作。比如高兴时会手舞足蹈,难过时会愁眉苦脸,生气时会暴跳如雷,发冷时会搓手取暖,表现很排斥某个事物时会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在等待或发呆时会呈手托腮的样子……这些生活中看似很常见的动作经过编导的转化和提炼,都会应用在舞蹈之中,所以在舞蹈作品中手部的动作大多是来源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在某些舞蹈作品中,手可以模拟一些形态,比如在杨丽萍的傣族舞蹈《孔雀》中用手来模拟孔雀的嘴形。

舞蹈中不可或缺的动作细节

  现代舞《唉,无奈》从题材上贴近生活,动作上干净明确,无论是动作的连接,还是故事剧情的发展,都给观众以独具匠心之感。

  一个好的舞蹈作品不在于技巧上多么高超,而在对于一些细小动作的拿捏上是否够细腻和精准。舞蹈开头的场景是女人在家焦急等待着加班晚归的丈夫回家,她身体前倾,手上一直攥着她还没脱掉的围裙,不停地搓着,显示出这个人内心的不安和焦虑。当丈夫回到家,看到这样一个每天对自己瞪眼、数落的女人,很是反感。随后女人伸出一只手,向丈夫质问,但丈夫却躲向一旁,女人连忙追赶,她的手从丈夫的身后伸进裤兜,想查看丈夫的工资,但是丈夫用手阻挡,急忙闪躲,后来她又急匆匆地要翻丈夫的包,双手一把抢来,毫无头绪地翻着包,结果还是一无所获。她发现是自己误会了丈夫,但是误会已经生成了,就像一颗钉子扎在墙上再拔出来,看似钉子不在了,但是墙上留下的钉孔却抹不去了。

  他们通过手部带动的一系列动作产生接触、牵引、碰撞,让我们感受到了现在部分家庭现状的无奈。

  在《唉,无奈》的后半段,女人的态度发生了转变。女人的手部运用变换成主动递包、拥抱她的丈夫,多次运用表达爱的手势。当食指变为拇指,故事情节也有了很大的转折。女人的这些举动感化了丈夫,从而包容了妻子。

  当代舞《中国妈妈》又是一种风格。作品围绕着母爱设计了一系列很温暖的动作,但又因为我们无法忘记的历史,在舞蹈的开头运用了食指指人的手势,表现出“中国妈妈”对日本侵略者的憎恨。在悲痛欲绝之时,人群中出现了一位身穿日本和服的女孩,她张开手臂,像是在寻求帮助。起初“中国妈妈”试探性地伸出一只手去触碰这个女孩,但又缩回,很难跨过心里的这道坎。“中国妈妈”最终接受了日本女孩,舞者们用张开的双手去拥抱女孩,舞蹈队形形成了一个层层包围的圆。“中国妈妈”怕女孩挨冻,双手捧着女孩的手为她取暖,边搓手边用嘴哈气,还很自然地把女孩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让女孩取暖。女孩被呵护着,抑制不住自己兴奋的表情。把一个人的手捧在自己手里,时不时地哈气、搓手,是多么温暖的举动,这个动作其实是我们日常生活中做出不经意间的小动作,但是被编导运用在舞蹈中,却起到了以小见大的效果。因为有时感动我们的不是一个大动作大技巧,而是情感流露时,那最真实最细腻最自然的动作。《中国妈妈》诠释了一个真实的世界,简单而震撼、完美而饱满。

手势的动势

  在这两部作品中,手势的运用更趋向于生活化。在《唉,无奈》中,妻子的手势经常摊开或向远延伸,摊开代表着无奈和质问,向远延伸代表着渴望得到和不舍。这两种手势的感觉在舞蹈中被编导运用得淋漓尽致。丈夫的手势则是消极性手语,他牢牢地抓住包,两臂夹紧着身体两侧,尽量蜷缩着搂住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这些“收缩防守”所显示出的怯弱、焦虑、沮丧、犹豫乃至痛苦都是一种尽力缩小空间领地的手势。编导在深入生活的基础上仔细洞察和深刻理解了生活中点点滴滴的细节,在繁杂的生活现象中从不同角度发掘出新的东西,引人思考。

  舞蹈的姿势、动作要大于日常状态,所有的手舞都与日常生活和特定文化环境中手势的内涵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中国妈妈》作品里则多次运用五指张开和攥紧的手势。在日本女孩无助的时候,她伸长手臂,五指张开,表现出她对求生的渴望。在舞蹈的开头,“中国妈妈”表现对日本侵略者的憎恨时,就用五指张开再攥紧的手势,正如生气的时候会攥紧拳头,这是我们的身体在表达愤怒的情绪。而从日本女孩的出现,“中国妈妈”再次攥紧手势是为了劳作,她们把最好的都留给孩子,苦活累活都自己干,没有一点怨言。

  再现性造型与动势把手部的运用提高到了一个层次。有些造型与动势不是为了复现日常状态中的实物或现象,而是为了唤起某种情感。

  手部的表现性造型与动势多来自直觉。所有的这些“手语”都与日常生活和特定文化环境中手势的内涵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于是,在日常交际中使用的消极性手语出现在舞蹈作品中,《唉,无奈》中丈夫所显示出的种种畏缩的状态,都是他想退出这种不愉快的交往。在舞蹈中,姿势动作会大于日常状态。几乎都是日常性手语的夸张、虚拟、变形和艺术再造。

(作者系南京艺术学院舞蹈学院舞蹈学专业大三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