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TO法律人的“卫国战争”

    在WTO贸易诉讼的战场上，官员、学者和律师正在为了维护中国贸易的正当权利而努力战斗着。

　　10月19日，WTO发布“中国诉美国反倾销措施案”专家组报告，裁定美国针对中国出口产品实施的多项反倾销措施违反世贸规则。

　　收到报告后，一个名叫“法治理想国”的微信群沸腾了，这里面聚集了众多来自于WTO贸易诉讼一线的官员、学者和律师。在WTO贸易诉讼的战场上，他们正在为了维护中国贸易的正当权利而努力战斗着。

中外律师携手

捍卫中国贸易权利

　　从拉杆箱中取出刚刚打印的材料，律师冯雪薇坐在办公室中仔细阅读了起来。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工作。

　　批注完了一整本WTO的案例材料，冯雪薇抬头看了看窗外，目光跨过长安街，落在了商务部的办公大楼上。她知道，她的“战友们”正在那里加紧制定应对新经济形势的WTO争诉策略。

　　冯雪薇是中国WTO贸易诉讼为数不多的精英律师，也是中国律师团中最熟悉WTO的人。

　　作为第一位进入WTO秘书处法律司的中国高级官员，冯雪薇曾经在WTO工作了整整9年。

　　9年间，她协助WTO专家组解决了许多贸易争端，参加过许多起重大案件的审理，并且亲手起草了多份WTO法律判决。

　　“她的到来消除中国在WTO争端处理中与美欧国家的差距，为中国与WTO全面接轨做出了独特的贡献。”上海锦天城（北京）律师事务所主任傅东辉这样评价冯雪薇。

　　冯雪薇知道自己肩负着保卫国家贸易权益的重担，她知道在WTO打官司无异于一场“卫国战争”。

　　时至今日，中国的WTO案件仍然无法做到全部由中国律师独立代理。中国律师与外国律师合作的“中外配”是一贯的做法。

　　然而在实际操作中，往往外国律师来主导案件，中国律师只起辅助性作用。在法庭上，大部分中国律师观摩而不能进行庭审辩论。一直到2015年才有中国律师能够站在WTO上诉机构的辩论席位上。

　　冯雪薇在自己参与的WTO案子中努力打破之前的一些惯例，在她看来，中国要发展自己的贸易应战队伍，而不能任凭命运交给“雇佣兵”来处置。

　　“我们跟外国律所一起合作办案的一个原则就是，任何案子我们自己都要把关，庭审辩论的稿子我们要自己改。”

　　“美日欧诉中国稀土案”过程中，为了在一个法律问题上避免掉入逻辑陷阱，冯雪薇跑到合作办案的外国律所办公室，找起草陈诉的那位外国律师“理论”了三个小时，通过针锋相对的模拟辩论才把终稿定下来。

　　中方上交的几份陈述材料，每个草稿都要修改三次以上，每个修改点都要有修改建议和修改理由。

　　“中国律师不起草辩论意见就不能参加抗辩，不抗辩就培养不起来自己的出色律师。”冯雪薇相信，随着中国WTO贸易诉讼的发展，将会有越来越多出色律师站在WTO的法庭上为中国辩护。

作为原告与被告的政府

　　中国在WTO的贸易诉讼工作，主要由商务部条法司和世贸司承担。在WTO上诉机构针对争诉案件的审理中，商务部的官员们代表着国家出庭应诉，同时也担任着上传下达的重要使命。

　　“针对案件的辩护方略和思路，在律师与专家团形成成熟意见后，会由我们报请上级部门批示，一些涉及国家外交等层级的决策，甚至要报请中央定夺。”一位曾在商务部条法司工作多年的官员告诉民主与法制社记者，WTO贸易争诉的成败甚至辩护策略都关系到国家外贸的走向，所以需要国家层面的统筹考虑。

　　这位官员谈到，刚刚加入WTO的时候，中国常常以第三方身份参与WTO诉讼。随着经济贸易的增长，中国面临的贸易纠纷也逐渐增多，逐渐成为WTO被告席的常客。

　　“虽然官司败诉了，但是不能说我们没努力。曾经有其他部门的朋友来我办公室的时候，被桌上的材料厚度吓了一跳。”这位官员谈道，条法司的干部几乎全部都是全国重点大学的硕士或者博士毕业，具备优异的英语水平。

　　与此同时，每一位参与诉讼工作的商务部官员，都要具备扎实的WTO法学功底，他们每天要阅读的材料、学习的知识，远远超过其他部门的普通公务员。

　　正是这种将理论科研与实际工作相结合的工作模式，让条法司的官员们获得了“学者型官员”的美誉，然而这个称号对他们所肩负责任来说，更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在与专家学者、律师的互动沟通中，参与诉讼工作的官员也都成为具有相当理论水平的WTO法律专家。

解析WTO规则的专家团队

　　作为WTO的幕后功臣，WTO法学者并不能在上诉机构的法庭上慷慨陈词，也无法像商务部条法司的官员们将诉讼意见传达给中央，然而正是他们的存在，为中国在WTO贸易战中提供了智力保障。

　　中国加入WTO的2001年，何志鹏刚刚留在吉林大学担任国际法教研室的讲师，同时攻读法学理论的博士学位。

　　那时候，WTO对何志鹏来说还是一个新奇的课题和领域。15年后的今天，已经成为博士生导师的何志鹏谈起WTO已是如数家珍，很有独到见解。

　　何志鹏投身于国际经济法研究，对WTO领域更是特别关注。他所在的吉林大学是中国老牌的法律优势院校，对于我国加入WTO后面对的法律风险，何志鹏有着自己的看法。

　　加入中国WTO法学研究会后，他在研究会找到了许多志同道合的学者，一起钻研课题，一起参与WTO法律论证。

　　何志鹏每年都要参加多个国际经济法领域的交流论坛，实时了解国际经济与贸易的走向，为更好地将国际经济法领域的理论应用于实践寻找契机。

　　多年来，他撰写了《公平贸易是否可能：WTO多哈谈判的未来》《WTO与公共健康》《WTO与环境保护》等多篇获奖论文，并且通过参加WTO领域研讨会，将自己的学术成果介绍给实务界的前线斗士们。

　　WTO不仅吸引了像何志鹏这样“纯粹”的国际经济法学者，也吸引了出身于数学世家的浙大法学院教授赵骏投身研究工作。

　　从美国哈佛大学硕士毕业后，赵骏一边在美国的律师事务所从事律师工作，一边攻读博士学位。

　　2009年，赵骏怀着一颗报国的赤子之心，放弃了美国律所高薪待遇，毅然决然回到国内，在浙江大学法学院任教，同时进行WTO法学研究。

　　在他看来，中国在WTO领域的广阔前景，理论与实务相结合的人才稀缺，需要大力培养。

　　来到浙江大学法学院后，他成立了国际法研究所，不仅进行国际法、国际经济法领域的研究，同时为WTO法律人才培养与司法实践进行培训和课题论证。

　　何志鹏与赵骏两个国际法的学者，因为WTO法学研究而相互熟识，成了为保护国家贸易权利而奋战的“战友”，而他们正是成百上千国际法学者的缩影。

　　在WTO法律研讨会和论证会上，不计其数的WTO法学者在为了国家而奋斗着。他们作为幕后推动者，将自己的智慧与学术成果奉献给国家和律师，在WTO贸易诉讼中，学者们提供的智慧闪耀着光芒，照亮了WTO诉讼争端解决的前进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