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银连环杀人嫌犯的双面人生

藏匿28年

    8月26日，“白银连环强奸杀人案”嫌疑人高承勇落网。这起“变态”杀人案终于在28年之后侦破。几十年间，嫌犯为何能一次次躲过抓捕，又是怎样藏匿的，作案动机是什么？一连串的问题随着嫌犯的落网正在被一一揭开。

　　1998年一个周四的下午，下着小雨，曾蕊像往常一样6点下班。因为丈夫去兰州出差，自己单位又不让带孩子，所以她把8岁的女儿放在家里。因为担心，她下班后就匆匆往家里赶。

　　曾蕊推开门，连叫了几声女儿的名字，但没有回应。一种不祥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她走进卧室，看到窗帘被拉上了，桌子上还有一杯刚刚倒的水。曾蕊清楚地记得，走的时候没有拉窗帘，也没有倒水。难道是女儿倒的，家里来过客人？

　　曾蕊开始不停地喊，不停地四处找女儿。当她打开衣柜，惊愕地发现女儿蜷缩在衣柜里，脸色发紫，脖子上勒着一条皮带，弱小的身躯早已冰凉。曾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差点晕了过去……

  2016年8月26日，时隔18年后，残害小女孩的嫌犯高承勇终于落网。他为何要残忍杀害一名年仅8岁的小女孩？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他还在1988年5月到2002年2月强奸作案10起，均用残忍手段将受害人杀害。

　　高承勇为何如此残忍，藏匿28年又是怎样逃过层层追捕的，背后又有怎样的隐情？随着嫌犯的落网，真相正在揭开。

连续案发

　　白银市工业学校学生服务部位于学校东侧，是一个独立的单元小平房。

　　被捕的前三年，高承勇和妻子张清凤就生活在这里，靠经营小买卖过日子。40平方米左右的小卖部分为工作区和生活区，工作区里摆满了货架和各种货物，生活区中摆放着做饭的用品和一张双人床。高承勇有时候出门，有时候就开车帮小卖部进一些货物。

　　高承勇的妻子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喜欢和人聊天说笑。与之相反，高承勇很内向，和人照面最多就是笑笑。他经常去门口超市买烟，每次就买5元钱的白沙，然后和老板聊聊做生意的事，但也不多说。在周围人看来，高承勇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不苟言笑，但每当谈论到儿子时，他的脸上会出现久违的笑容。因为两个儿子都考上了大学，一个还是研究生，这让他颇为自豪。

　　高承勇非常孝顺，在他父亲瘫痪的几年里，他都亲自照顾老人，端屎端尿，擦洗全身。为了让老父亲减少病痛，他会在深夜跑到距离青城镇30公里外的白银市买药。

　　在小卖部的三年里，高承勇的日子过得异常平静。

　　而在2009年之前另一个与高承勇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却一直处于忙碌之中，他就是白银市公安局负责刑侦工作的张国孝。

　　时间回到1988年5月26日下午5点，炎炎夏日，白银公司23岁的女职工“小白鞋”在她住的平房里听收音机，他的哥哥和母亲就住在旁边的另一间平房里。时间滴滴答答地过去了，收音机的声音依然响着，就在当晚10点，邻居突然大喊“杀人了！”而被害者就是“小白鞋”。“小白鞋”的哥哥第一个发现妹妹被害。他本想去挑些水，没想到推开门就看到了妹妹遭割喉的惨状。

　　这是张国孝调到刑侦岗位后，接手的第一个案子。

　　从1988年起，张国孝的手机号码就成为全国的线索征集热线，每天都会有来自全国各地的电话打进来。张国孝连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会把手机放在床边，以免遗漏任何一个有价值的线索。每次接到电话，他就像上了弦一样，猛地坐起来接电话，认真地做笔记，认真地询问。每次遇到类似的案子，他就会看看是否能并上案。为了这个案子他去过河南、内蒙古很多地方。

　　他说得最多的话就是“你说这个案子怪不怪，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有一次吃饭，边吃边念叨着“一定要抓到他”。晚上睡觉会突然大叫“就是他，凶手就是他！”张国孝的日记里满满的都是案情分析，推理，再推翻。他和队友经常一起研究案情，一忙就是半天。但在2006年，他被检查出得了癌症，在与病魔抗争三年后，年仅56岁的张国孝离世。而这个案子直到他离世也没能破获。

　　在28年的时间里，白银市公安局人工对比了至少10万枚指纹，上百位刑侦专家进行过调查，从凶手的足迹、DNA、血液、作案手法等方面进行汇总。在此后的时间里，白银案的调查工作一直没有停歇，每年都会重新整理，各地录入指纹。案子还是陷入了僵局。

　　据了解，高承勇在1988年到2002年，在白银作案9起，包头作案2起。

　　如，1994年7月27日下午2时50分，白银供电局19岁女临时工石某在其单身宿舍遇害，受害人“颈部被切开，上身共有刀伤36处”；1998年1月16日下午4时许，居民发现白银区胜利街29岁的女青年杨某在家中遇害，受害人“颈部被切开，全身赤裸，上身共有刀伤16处，双耳及头顶部有13厘米×24厘米皮肉缺失”；2002年2月9日中午1时许，25岁的女子朱某在白银区陶乐春宾馆客房中被害，受害人“颈部被切开，上衣被推至双乳之上，下身赤裸，遭到强奸”……

　　这些命案手段残忍，骇人听闻，白银笼罩在一片恐惧之中……

“双面人”生活

　　如此层层筛查，为什么就抓不到凶手？

　　警方确认案件为同一人所为，于是进行了大规模的排查，将所有白银市区的男性居民录入指纹、抽血验DNA。但因为高承勇户籍所在地是兰州农村，排查困难，当时并没有录入指纹。而高承勇本人也有意避开了指纹采集。就这样，他一次次逃脱。

　　在28年间，他成功地伪装成“双面人”。

　　妻子张清凤坐月子的时候，高承勇并没有陪在身边，而是经常外出。后来据他回忆，也就是这个时候，他出去作案。他的作案时间不在夜里，而是白天，一般是下午下班的五六点钟或者中午时间，寻找的目标是独自一人在家的年轻女性。白天作案，晚上就回家，而回到家后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做得不露声色。

　　2001年12月，高承勇参加儿子的家长会。会上，班主任讲的主题是“自我保护”，并且特意强调“不要穿颜色鲜艳的衣服，晚上7点前要回家，家里有条件的要接送孩子”等，坐在下面的高承勇静静地听着。散会后，他拉着儿子径直走出学校，没说一句话。但在此次班会之后的两个月，高承勇再次作案。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接二连三地作案，而且是对11名素不相识的女子下毒手？

　　妻子张清凤喜欢跳舞，这个爱好让高承勇吃了不少醋，夫妻二人也为此吵过架，吵过之后就是冷战，高承勇一贯是沉默不语。后来，张清风带着高承勇一起跳舞，于是高承勇也学会了跳舞，他在舞池中总会盯着红色衣服的年轻女子看。

　　高承勇年轻的时候，立志当一名飞行员，但是因为分数差了4分没有考上。第二年，他又补习了一年，还是名落孙山。这件事给了他不小打击。儿子出生后，高承勇很少和儿子交流，在其成长过程中也没有对他进行过教育。儿子自上大学到最近的10年里，只是每年春节回家一次，和父亲只聊上几句。

　　高承勇曾经干过很多的零活，后来在别人的介绍下去内蒙古打工，但是工作很辛苦，而且也没有让家庭富裕起来。高承勇喜欢打麻将，有时候会打一夜，身体疲惫，也不和家里人沟通。

案破后的反思

　　案件告破，是偶然中的必然。

　　据报道，高承勇的堂叔因犯行贿罪被收监，而警方通过比对，发现此人的DNA和甘肃白银连环杀人案的真凶为同一家族，最后确定了真凶是高承勇。为时28年的谜案终于浮出水面。

　　公安大学犯罪心理学教授武伯欣表示，该案所表现的是典型的性变态强奸杀人案，其在性行为上与众不同，背离当地的社会风俗习惯，违反法律法规的相关规定。

　　西北师范大学心理学教授彭德华认为，高承勇具有严重的心理障碍和人格扭曲。

　　从案件的细节看，警方认为他性格孤僻，不善交际，做事极有耐心和隐蔽性，具有严重的双重人格。

    亲历“白银案”侦办的公安部特邀刑侦专家张欣透露，“（受害者）小到8岁，大到近30岁，连200多斤重的妇女他也下手”。“白银案”凶手的侵害对象并没有特定性，网上传言专杀红衣女孩系误解。

　　据了解，高承勇被抓后曾试图自杀，为表示悔改之心，希望捐赠自己的器官。专家称，随着年龄的增长，犯罪嫌疑人有心理变化，会良心发现，知道自己罪不可恕，想挽回形象。

　　在交代案情的时候，他的表情麻木，然而提到儿子的时候，他担心地问道：“我这事儿，孩子不会受影响吧？”

　　正义不会缺席，高承勇最终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文中曾蕊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