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武术指导家暴案判决引争议

司法意见原则性条款应适用于家暴案审判

    电视剧《琅琊榜》武术指导刘杰被曝对外籍妻子戴晓磊实施家庭暴力，在双方争夺子女抚养权的案件中，法院能否依据“儿童利益最大化”原则进行审判成为焦点。2015年3月4日，最高人民法院发布关于依法审理家庭暴力犯罪案件的意见，有法律界人士认为，其中原则性条款应适用于民事审判领域。

    电视剧《琅琊榜》武术指导刘杰被曝对外籍妻子戴晓磊实施家庭暴力。今年4月，北京法院对双方争夺子女抚养权案作出一审判决，判定刘杰在婚内对女方实施过家暴，赔偿戴晓磊精神损害抚慰金5000元，孩子的抚养权归刘杰。

    对于一审判决，戴晓磊表示不服。戴晓磊的代理律师戚连峰向记者表示，戴女士将上诉争夺抚养权。由于该案与李阳家暴案案情相似判决却大相径庭，且该案涉及最高人民法院司法意见中的原则性条款能否适用于审判，该案引起较大关注。

    6月26日，该案法律研讨会在京举行。参会专家表示，相比2013年李阳家暴案，两案判决大相径庭。法律专家们就涉及家暴案件的离婚纠纷，从有利于儿童利益最大化原则，对儿童抚养权问题进行探讨。

双方均主张孩子的抚养权

    据了解，戴晓磊6岁时随父母移居美国。在国外学成毕业后，戴晓磊去好莱坞发展，后因业务拓展回到中国，2005年4月，在桂林拍摄期间与刘杰相识，2009年，两人登记结婚。因为工作原因，她与刘杰婚后聚少离多，2010年，两人关系开始出现裂痕。

    戴晓磊向记者透露，2011年除夕，夫妇来到刘杰的河北老家，在一次争执过后，刘杰用扫把棍殴打戴晓磊，还一度用枕头蒙住她的口鼻。尽管两人感情出现诸多问题，但是这一年戴晓磊发现自己怀孕了。2012年8月16日她在加拿大生下儿子，孩子国籍为加拿大。

    孩子出生第3个月时，刘杰把妻儿留在加拿大回到中国，此后再也没去看过他们。直到2013年6月，孩子9个月时，戴晓磊带着儿子回到中国。戴晓磊称，2013年年底，刘杰家人把孩子带到河北老家生活，此后在刘杰亲属的阻拦下，她没能与儿子见面。当时，刘杰忙于《琅琊榜》武术指导工作，无暇顾及家事。

    戴晓磊说，为了孩子的抚养问题，自己与刘杰多次发生争吵。2014年7月，刘杰在杭州萧山机场当众打了戴晓磊一个耳光，并造成女方眼眶附近局部挫伤红肿、皮下瘀血和轻微皮肤裂伤。随后戴晓磊向警方报案，机场公安局向刘杰做出了行政处罚决定，对其罚款200元。一个月后，刘杰向戴晓磊起诉离婚。

    刘杰起诉称，因婚前缺乏充分了解，双方经常为琐事争吵，一直无法解决，感情已经破裂。儿子出生9个月后一直由其父母和姐姐照顾至今，其现与自己父母一起生活。法庭上，戴晓磊对此并不认可，她称孩子9个月大的时候，她从加拿大将孩子带回中国交给男方父母照看，其在2013年12月又将孩子带回加拿大住一个月，2013年12月31日回到中国后，刘杰母亲和姐姐将孩子带走，之后她只在2014年春节见过孩子一天，其他时间男方家人不让其见孩子。

    戴晓磊认为，她在与刘杰共同生活时经常受到殴打，因此提出索要精神赔偿金10万元。

    北京市朝阳区人民法院审理该案，根据相关证据，认定刘杰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对戴晓磊实施过家庭暴力，这也是导致双方离婚的原因之一。因此，法院判决刘杰赔偿戴晓磊精神损害抚慰金5000元，孩子的抚养权归刘杰。

    一审判决后，戴晓磊不服提出上诉，她认为，刘杰具有家庭暴力的倾向，不利于抚养孩子成长，因此上诉要求孩子抚养权归己方所有。

    目前，北京市三中院已受理此案。

判决应坚持儿童利益最大化

    如今，法院处理离婚案件除了依照《婚姻法》之外，还可能适用今年3月1日正式实施的《反家暴法》以及最高人民法院出台的司法解释。

    不论是国家法律法规还是最高院司法解释，均强调保护和尊重受害人的意愿和利益。2015年3月4日，最高人民法院关于依法审理家庭暴力犯罪案件的意见，明确规定要保护被害人安全，尊重被害人的意愿，这种原则在民事审判中应得到适用。

    刑事诉讼法专家、中华女子学院副教授张荣丽表示，该案包含跨国婚姻和家庭暴力因素，法院一审确认刘杰有家暴行为，但判决中并没有看出坚持儿童特殊优先保护的原则。孩子拥有加拿大国籍，判决实际上造成这个孩子由他祖母家庭进行抚养，这是否符合孩子的最大利益，值得关注。这是二审时应该向法院特别说明的一个问题，庭审中需要再次向司法机关呼吁，确定家暴案件中子女抚养权的归属，要遵循一定的原则。

    张荣丽认为，处理涉家暴的子女抚养纠纷案件，应当体现保护儿童的优先原则，根据儿童权利公约，国家应遵循未成年人身心发展的特点，给予特殊优先保护，凡是涉及儿童的问题，均要以儿童的利益为首要考虑，这一原则成为中国处理涉及儿童利益问题时遵循的标准，并且能在相关的典型案例中发现。

    她认为，审判员在审判的理念和法律依据上应与时俱进，涉及家暴案件的判决，应体现保护和尊重受害人意愿的原则。《反家暴法》明确规定，应当尊重受害人的真实意愿，既然一审判决男方确有家暴行为，那么女方的意愿在判决里应该体现出来。

    张荣丽提到，2014年，最高人民法院发布第一批涉及家庭暴力的典型案例，其中有李某诉罗某施暴一案，法院在审理该案时，对于儿童成长环境的认定对其他案件有重要的启示。审理法院认为在家庭暴力环境中，儿童有可能目睹或者是遭受暴力而形成暴力的人格，为避免孩子继续生活在暴力环境中，应当由李某抚养孩子，如果把孩子交给施暴人抚养，施暴者很有可能把暴力的行为传给孩子。

    “也就是说，法官在审理这类案件时，不应当单纯考虑夫妻婚姻关系的处理，而是优先考虑儿童利益最大化，在判决时把儿童的利益放在首位，否则无法体现儿童的特殊优先保护原则。”她指出。

    在张荣丽看来，戴晓磊案与疯狂英语创始人李阳家暴案件高度类似。“都属跨国婚姻，涉及子女抚养权的纠纷，同时男方的施暴行为得到法院认同，案件当中的子女都属于外籍，两个案件都由北京市朝阳区人民法院的民事审判庭审理，但两案在子女抚养权归属问题上大相径庭，李阳家暴案中把三个子女的抚养权判给了没有收入的女方。”她认为，法院对李阳家暴案的判决，既遵循了法律规定，又吸收了当时先进的反家暴理念，尊重受害人意愿的原则。对于同类案件的戴晓磊案，判决则丧失了先进性，且与现行的法律不符，这个判决值得推敲和讨论。

    北京化工大学文法学院教授樊丽君表示，家庭暴力有非常复杂的原因，施暴者可能有精神方面的问题。该案件在二审时，应该对施暴者进行评估，评估他的施暴是由于人格分裂，还是别的原因，如果是人格分裂，那么他的施暴对象不仅仅是妻子，也可能针对孩子。如果施暴者具有人格缺陷和危险性，则不适合抚养孩子。

应避免孩子无法享受母亲探视

    研讨会上，戴晓磊提到，2014年9月8日后，她多次前往河北看望孩子，均遭到男方父母的阻拦，未能与儿子见面，她与刘杰及其家人沟通无果，报警后当地警方也以家庭纠纷为由不予受理。

    张荣丽表示，男方家人控制孩子，不让孩子见母亲，这本身就是对孩子最大的施暴。

    中国婚姻家庭法学研究会理事杨晓林律师表示，孩子的抚养权归属问题，应充分考虑儿童成长学习的需要，此种需要不应只是物质上的满足，还应包括感情上的陪伴和安慰，祖父母始终不能代替父母在孩子成长过程中的作用，男方未与女方协商的情况下，将孩子送回老家，对一个年幼的孩子来说，这种改变对身心健康不利，男方未能承担起抚养责任，从有利于婚生子的身心健康角度，由女方直接抚养，男方支付抚养费为宜。

    源众性别发展中心主任、长期从事家暴问题研究的李莹律师最担心该案执行的问题。“男方家人根本不让母亲见孩子，对孩子的控制实际上剥夺了孩子享受母亲照顾的权利，其实就是一种精神虐待。”她说，事实上，法院把孩子判给男方抚养，男方工作很忙并没有承担抚养责任，而是交给他的母亲和姐姐抚养，抚养权在男方，并不是给他父母和姐姐，父亲没有承担作为监护人的法律责任，这不利于孩子的身心健康。

    她也提到，1993年最高法关于审理离婚案件处理子女抚养权问题的时候，明确规定对子女特殊保护的原则，本案中法院判决时没有考虑孩子需要母亲，没有从孩子的需求和健康成长考虑。男方家暴以后，公然剥夺母亲对孩子的探视权以及孩子获得母爱的权利，法院不能助长这样的风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