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目睹儿子被害案十年未结

    2016年清明节，广东省湛江市徐闻县的冯锦荣第10年祭扫幼子冯赵羽，冯赵羽16岁时被群殴致死。这起当年在湛江轰动一时的命案，在公安和检察部门之间兜转几个来回，仍被徐闻警方“重组专案组”侦查。令人遗憾和不解的是，案件至今无进展。面对记者采访，徐闻警方称破案无期。

少年命案十年未结

   “事情还没有结果，我们无法让仔入土安息！”死者冯赵羽的父亲冯锦荣拖着病残的身体反复向记者念叨着。对于冯锦荣来说，沉默寡言的他很多时间在一遍一遍回忆着10年前那个可怕的夜晚，他亲眼看到儿子被活活打死。

    2007年2月16日晚上9点，家住徐闻县前山镇的16岁少年冯赵羽和亲友外出游玩后回家，同行的杨某三驾驶摩托车与邻村凌某尚驾驶的摩托车发生碰撞。事故发生后，杨某三的摩托车被摔坏，凌某尚立即驾车离开，冯赵羽和同伴驾车追赶，至前山镇和家村将凌某尚及同伴拦住，并用手机联系父亲冯锦荣前来处理。

    冯锦荣带着3名亲属赶到现场，准备将凌某尚及同伴带回村里协商处理。与此同时，冯赵羽的同伴杨某三在将摔坏的摩托车推回村里途中，与犯罪嫌疑人黄某引、黄某和等一伙人相遇。因黄某和曾与杨某三发生过矛盾，因此黄某引、黄某和等一伙人遇到杨某三后立即上前对其进行殴打。此时，回村的冯锦荣和冯赵羽恰好路过，看见杨某三被黄某引、黄某和等一伙人殴打，便立即上前帮忙。

    黄某引电话纠集吴某导、黄某坚等20多人前来现场，并手持刀、棍等器械对冯锦荣一方进行殴打。据冯锦荣事后向警方反映，自己看到一伙青年手持棍棒围殴儿子，欲上前营救却被对方人员制止，其中一名叫黄某坚的青年更拿出枪支。随后不久，冯赵羽被当场殴打昏迷倒地，经送徐闻县人民医院抢救无效，于次日晚上7点死亡。经法医鉴定，冯赵羽系钝性暴力作用于头部致严重颅脑损伤而死亡。

    令人费解的是，这起已近10年的命案，经过徐闻县公安局和湛江市检察院、徐闻县检察院办理多年，参与群殴的犯罪嫌疑人至今无一人为冯赵羽的死亡承担刑事责任。

    2015年上半年，记者前往徐闻县公安局采访。徐闻县公安局的谢副局长在第一次采访中明确表示“冯赵羽”案已经不在公安侦查阶段，警方对此案当前状态并不知情。

    记者随后前往徐闻县检察院采访，得到的结果却完全不同：“冯赵羽”案在2012年被检察机关退回公安机关，至今没有下文。

    正当记者准备再次前往徐闻县公安局采访时，谢副局长却致电记者表示经查询情况与第一次采访所讲内容有所出入。谢副局长在随后的采访中表示，“冯赵羽”案仍在“侦查阶段”，徐闻警方将重新组成专案组“尽快侦破此案”；在问及“冯赵羽”案为什么会历经多年无法破案时，谢副局长表示主要的问题是犯罪嫌疑人潜逃，无法归案，警方将尽快缉拿嫌疑人归案，这样本案就可以顺利结案。

    在采访结束将近一年后，记者收到情况反映，说“冯赵羽”案的多名犯罪嫌疑人一直在家，直到近期才外出打工“避风头”。记者前往当地走访核实，再次来到徐闻县公安局采访，徐闻警方却给出了与一年前采访中完全不同的说法。

    在采访中，谢副局长表示徐闻县公安局在去年接受记者采访后重新成立“冯赵羽”案专案组，但是目前的困难是案件过去将近10年，证据不足。在问及关于去年采访中所说的“主要的问题是犯罪嫌疑人潜逃，无法归案，警方将尽快缉拿嫌疑人归案后本案就可以顺利结案”时，谢副局长又表示现在不知道何时能够侦结，但是嫌疑人一直在警方掌握之中，警方将尽快做完调查取证后将嫌疑人缉拿归案，并将案件移送检察机关。

    记者进一步了解到，当年冯赵羽案案发时徐闻县公安局负责刑侦工作的正是接受记者采访的谢副局长。

死者父亲相信终会讨到说法

    对于“冯赵羽”案目前出现的久拖不决的状况，暨南大学法学院刑法学专家胡陆生表示：“本案属于聚众斗殴致人死亡案件，被害人一方属于参与斗殴的人。在责任追究上，在犯罪嫌疑人参与聚众斗殴的事实能够认定的情况下，在斗殴中致人伤亡的，其聚集者、积极参加者应承担故意伤害或故意杀人的责任；即便是因参与者众多，难以查清谁下手直接致死的，认定聚集者即带头斗殴或打电话召集的行为人即可。”

    本案案卷中的多方笔录中明确显示，在双方因交通事故引起纠纷后，黄某引用手机打电话回村纠集吴某导、黄某坚等20多人前来现场，并最终发生群殴导致了受害人冯赵羽的死亡。

    胡陆生进一步表示：“刑法中对聚集者的认定并不需要以查清谁的行为致死伤为前提，因此，本案追究犯罪嫌疑人刑事责任的关键在于认定谁是聚集者。聚众斗殴中故意伤害认定不采用普通故意伤害罪的认定标准，如错误地拘泥于谁打死打伤的，案件就会不了了之。”

    针对此案，记者采访了广东省律师协会副会长王波，在了解案件详情后，王波表示：“对于一个发生10年之久的命案，政府部门有义务在已有的证据基础上尽快给被害人家属一个说法，本案案卷材料显示的聚众斗殴、寻衅滋事和非法持有枪支的情况都应当依法追究；无论最终在刑事责任上如何认定，从本案案卷材料可以明确的是，本案首先可以按照民法上的共同侵权行为认定嫌疑人一方所有参与者都负有的连带责任，这样至少可以实现对被害方的部分补偿，对于被害人家属也是一种现实抚慰。”

    再次来到10年前亲眼看到儿子冯赵羽被群殴致死的路口，冯锦荣表情麻木。在离开的路上，冯锦荣突然对记者说：“我10年来大部分时间都耗在这个路口，儿子在这个路口被打死的过程无数遍在我头脑里重复，我活得真的好痛苦。”

    冯锦荣说：“我亲眼看着儿子被打死，当时就报了警，警察也来了，我不知道为什么等了10年也没有一个说法，但是我相信党和政府、相信公安机关，一定会给我死去的儿子一个说法，我也好早日让他入土为安……”

    话说至此，冯锦荣和妻子已经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