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年票制，存或废？

    2016年广东省两会期间，年票制存废问题再引热议。被称为“广东最敢言省政协委员”的孟浩提交了《关于尽快依法废除广东省机动车年票收费的建议》的提案。他的建议中，还附带了4名律师的法律意见书。

  “我今天发言的题目是依法行政，取消年票！”在广东省政协即席发言大会上，政协委员江佐中抢麦发声，建议广州向深圳学习，取消“机动车辆路桥隧道通行费年票制度”（以下简称“年票制”）。

　　2016年广东省两会期间，年票存废问题再引热议。

　　对此，广东省政协常委、九三学社社员孟浩提交了《关于尽快依法废除广东省机动车年票收费的建议》的提案。

　　孟浩被称为“广东最敢言省政协委员”，也有人称他是“提案大王”。在他担任政协委员的这几年中，他提出过关于择校费的提案，质疑过广东高速收费违法，炮轰过出租车管理模式，还直指广州有线数字电视涉嫌垄断经营等等。

　　孟浩提出废除年票制的举动，受到廖建勋、赵绍华、孙农、周玉忠4名律师的力挺。上述律师与年票制“死磕”多年。他们联名签署了法律意见书，上面写着“年票制度违反上位法”。

管理办法送审“流产”

　　广东省是全国最早推行年票制的省份之一。该省各地方政府部门对当地部分还贷收费的路桥在按次征收通行费的基础上，发行一种包年票，购买年票后，过往收费路桥时，不需再支付通行费。

　　最早实施的广州，从2001年开始“试行”到现在已有15个年头。据了解，目前除深圳、汕尾、阳江、梅州4市外，广东其余17个地市均已实行年票制。

　　然而，年票制在广东各地实行以来，一直备受诟病。实际情况是，已有众多车主用拒缴年票方式进行抵制。

　　车主对年票制提出的第一个质疑是，假如我不走年票涵盖的还贷道路，为何还需要缴纳年票？年票第二个受质疑的地方，是车辆加油时已经收取燃油附加费，再收年票有重复收费的嫌疑。

  日前，广东省省情调查研究中心发布《广州市机动车路桥隧道通行费年票争议的调查报告》，调查分为街访调查和网络调查两个部分。调查显示，超八成网民认为年票制没有法律依据；近六成人认为现行年票征收方法“一刀切”、不公平。　 

  “以前要和年票挂钩，我不得不交。现在年审并不再和年票挂钩，买不买年票也可年审。”一名出租车司机称，他已经两年没有买年票了，“我听说与车辆年审挂钩强制收年费是‘违法’的，还涉嫌双重征税。”

　　2015年，东莞一家货运公司被催缴年票费5万多元，因质疑年票费征收的合法性，将东莞市公路桥梁收费所告上法庭。该案经过一审、二审，法院均认定市公路桥梁收费所征收年票费合法，判决货运公司败诉。

　　据民主与法制社记者了解，早在2012年时，广东省交通等部门还曾起草过《广东省车辆通行费年票制管理办法（草案）送审稿》。当时广东只有各地市的管理办法，全省未有年票制的统一管理办法。

　　当时，年票制送审稿一挂上网就炸开了锅。

　　一个月的时间内，共有1057人在广东省法制办官网这条送审稿下面发表了评论。

　　该网站立法意见征集栏目共有192条法规征求意见稿。大部分的条例征求意见只有100条以内的评论数，而关于年票制送审稿的评论数量空前。

　　据统计，这1057条评论，无一是赞成意见。除了个别是咨询以外，都是反对意见。意见大多较理性，主要包括三类：一是从自身情况出发，质疑公平性。二是对其合法性的质疑。三是要求政府晒账本。

　　从参与人员的文化程度上看，大学教育程度的人占了大多数，占了84%。硕士比例5%，博士比例达2%。

　　最终，年票制送审稿没有进入地方立法程序，在一片反对声中流产。

提案附带律师意见书

　　“年票制饱受社会诟病，广东省及其各地人民政府面对社会各界质疑年票收费合法性与合理性的呼声，从来没有作出过正面的回应。”孟浩表示，他说自己是站在中间者的角度，双向思考后撰写了这个提案。

　　孟浩在撰写提案时，还创新性地请律师写下了意见书。

　　廖建勋、赵绍华、孙农、周玉忠4名律师在意见书结语时称：“您提出的《关于尽快依法废除我省机动车年票收费的建议》具有充分的法律、法理依据，也符合中央依法治国、依法行政的法治理念。”

　　1月19日，九三学社广东省委举行两会提案介绍会。孟浩还没发言，而他即将在广东省两会上提交“依法废除广东年票”提案的消息就不胫而走。

  孟浩根据律师意见，逐一将法条列举，以证明广东在收取年票的合法性上存在纰漏。

　　孟浩提出，各市收取年票的法律依据，是广东省人大常委会于2009年修订实施的《广东省公路条例》。其中规定，省政府交通管理部门对本行政区域内的政府还贷公路，可以实行统一管理、统一贷款、统一还款。经省政府批准，可在一定区域内实行车辆通行费年票制。

　　“但这与国务院《收费公路管理条例》规定的‘收费公路经营管理者不得强行收取或者以其他不正当手段按车辆收取某一期间的车辆通行费’相冲突！”孟浩称。

　　律师在意见书里也表示，处于下位法的地方性法规《广东省公路条例》关于年票制的规定违反上位法，按照《立法法》，下位法中违反上位法的规定无效。

  孟浩还提醒政府算一笔“政治账”。他认为，相对于各地的财政收入来说，年票收入并不是一个必不可少的“巨额收入”。例如：广州2014年的财政收入达到1240多亿元，而年票收入不过是24亿元左右，占比约1.9%。

　　孟浩认为，为了这么一点“蝇头小利”，政府不惜与众多的车主形成较长时间的情绪上、心理上甚至行为上的对立，不断发短信催缴与恐吓，进而引发社会公众的不满与反感。

　　“这笔‘政治账’真的很划算吗？”孟浩说。

　　孟浩建议，机动车年票的长期存在，不仅严重侵犯了公民的权利、损害了人民的利益，同时也损害了人民政府的公信力，与依法治国的理念背道而驰，依法治省应当从依法废除年票开始。

　　他倡议，广东省人大代表关注年票问题，并提请广东省人大常委会召开相关会议审议广东省道路机动车现行年票收费制度，尽快依法废除年票收费政策。

废除年票热议升级

  孟浩的提议，得到广东省政协特聘委员江佐中的赞成。

　　1月24日，在广东省政协设立的“抢麦”环节（即席发言环节，此种独创性发言方式已经持续了9年）上，江佐中抢麦发言称，征收年票加重民众经济负担和企业成本，“多年来还贷总额以及巨额收费不公开不透明”，他要求公开年票收支。

　　随后，孟浩接过“麦”称，“建议广州向深圳学习，马上取消年票制。”

　　孟浩说，广东省近几年全面深化改革以来，陆续取消、减免了数以百计的行政审批和收费项目。这些取消和减免，全省年均为社会和群众减少负担30多亿元，“取消这些收费项目，老百姓欢迎！”

　　由政协委员掀起的这场废除年票制热议迅速升级。

　　1月25日，广东省消委会代表广大消费者向广东省发改委、广东省交通运输厅提交建议公函，正式提出解决年票问题矛盾，保护消费者合法权益的若干建议。

　　广东省消委会认为，政府及有关部门应尽快建立合法合理、公平公开的道路收费制度，取替现行的、为广大消费者所诟病和抵触的年票制。同时，建议政府及有关部门大力推广普及“ETC”电子不停车收费系统的方式，优化道路通行费用的收取。建议政府及有关部门进一步免费开放已解决债务问题的路桥隧道，并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尽量回购部分收费道路供市民免费通行。

　　同一天，广东省发展和改革委员会主任何宁卡接受媒体采访表示：“实施年票制，主要是因为我们的基础设施建设，道路建设都是以负债的方式来开展实施的，因此会有债务问题需要解决，但又不能否认的是，作为让使用者付费的年票制在实行当中也确实存在着一些不合理的现象，甚至还有些项目明明到了收费期满还在继续收费的现象。”

　　他说，对于如何进一步解决上述问题，目前广东省政府正在启动立法性的研究，希望能建立更好的机制进行规范。“但会否取消年票制，要看最终的研究结果。”

　　广东省财政厅厅长曾志权对废除年票制也表示支持。“我赞成取消年票，因为国家有规定，但取消的过程需要有关部门研究一下。取消年票制不仅仅涉及到谁出钱的问题，关键是要依法行政，落实国务院关于公路收费条例的规定。”

　　1月26日，广东省交通运输厅厅长曾兆庚接受媒体采访，回应将改善收费结构，逐步取消年票。他透露，省交通厅正在会同相关部门研究制定完善的方案，以更加公平合理的形式，让公众能够接受。

　　而年票信息什么时候能公布？曾兆庚表示，适当的时候会公布。“要完善、精确整个数据，要经过各个方面的核对。我们会在适当的时候，以适当的方式向大家公布。”

　　而推进年票制废除的行动仍在继续。

　　2015年12月，廖建勋因不满广州市市政设施收费处向其收取年票费用及滞纳金，向广州市交委提起行政复议。广州市交委决定维持该行为。2016年2月16日上午，廖建勋将广州市市政设施收费处及广州市交委作为被告，向广州铁路运输第一法院递交行政起诉状，状告被告的行为违法并要求“退钱”。

　　目前，法院已受理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