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的户口

    都市异乡人，没有北京户口，即便在自己热爱的京城生活了一辈子，可能都差了“一页纸”的距离……

　　143毫米长，105毫米宽，薄薄的一页纸，让赵洁牵挂了9年。

　　2015年的最后一天，赵洁还是没能拿到那页“纸”。站在通往北京南城的4号线地铁里，透过车窗倒影，她看到了自己稍显落寞的脸。

　　“都市异乡人，没有北京户口，即便在自己热爱的京城生活了一辈子，可能都差了‘一页纸’的距离吧。”本以为2015年自己能解决户口，以北京人的身份生活在这个城市里，没想到再次失望。

　　地铁疾驰，随着列车行进的节奏左摇右晃，赵洁不禁感叹：“我是漂泊的户口，漂泊的人。”

擦肩而过的户口

　　按说以赵洁北京某著名高校地产经济学研究生的资历，北京户口对她来说并不是遥不可及的事情。

　　2006年，24岁的赵洁研究生毕业，接到了多家国企发来的入职通知，且都能为其解决户口问题。

　　经过仔细挑选，她选择了一家国有大型房地产公司，月工资4500元。“收入并不低呢！”

　　北京市高校就业指导中心曾对北京2006届26所高校1.4万名毕业生做过薪酬调查，从专科生到博士生，毕业生签约之后的起点薪金平均为2300元，仅为赵洁工资的一半左右。

　　入职之后，赵洁凭着过硬的专业知识，迅速成为公司业务骨干。领导亦对其给予厚望。

　　按照这个发展势头，在度过3个月试用期后，赵洁可以顺利转正，并拿到北京户口。但是，小姑娘不乐意了。

　　“太清闲了！”2015年12月31日，赵洁对民主与法制社记者如是“吐槽”。

　　国企的工作并不像赵洁想象的忙碌，每天工作很少，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刚踏入社会展开工作，便开始养老了。”

　　在上班时间，公司的同事们除了喝茶看报纸，就是打乒乓球。大学零基础的赵洁，在上班2个月后，已经被同事培养成了“乒乓高手”。

　　“不能这样了，必须要走。”过于清闲的日子，让刚毕业的小姑娘很不适应，“说好的建功立业呢？说好的充实进步呢？”

　　赵洁觉得在“养老院里”生活对不起自己意气风发的青春，她找到领导要求辞职。

　　这让部门领导大为不解，收入高，发展前景好，人人羡慕的国企工作，怎么你赵洁仅工作了70天就不干了，“别轻易下决定啊！”同事也开始劝她。

　　当年，赵洁与公司签订了为期5年的劳动合同，除约定双方的劳动协议外，还可以解决北京户口。若员工违反劳动合同，员工将不再享有公司的户口待遇。

　　见赵洁很坚决，公司领导表示尊重赵洁的意见，同意其离职。并告诉她，公司有指标还可以为她解决北京户口，不过赵洁必须缴纳5万块钱违约金。

　　“不交违约金，就不解决户口。”赵洁对本社记者苦笑道，“刚毕业的穷学生，哪有这些钱。”

　　于是，本来已经到手的户口，因囊中羞涩而与赵洁擦肩而过。

　　此后，赵洁从事过金融、期货等多个行业，等2009年她再回到地产行业的时候，年薪已经达到了15万元。

　　同年，有个国企提出，可以为其解决北京户口，但只提供不足3000元的月工资。

　　“当然毫不犹豫地拒绝啊！”赵洁坦言，既然已经有高工资了，为什么还要执着于北京户口呢。

落户不易

　　2010年，赵洁与青梅竹马的男友结婚，第二年便有了自己的宝宝。

　　孩子出生后，赵洁才意识到教育和户口有着密切的关系。北京的热点小学，竟然都需求学生具有北京户口，学区内生源还要求有一年、三年、五年不等的落户年限需求。

　　“有了孩子，便开始操心实际问题。”赵洁发现，京籍学生不仅在教育上有诸多便利，在购房、就业、就医、养老等方面还享有80多项福利，其隐形的利益超过百万。

　　看来还得要北京户口啊！

　　休完产假后，赵洁与一家国有大型金融公司谈了谈，对方表示其入职一年后就可以拿到户口。

　　最初从国企逃离，6年后，赵洁又开始了“养老生活”。就在其“跳槽”之前的一个月，表弟李浩大学毕业，决定在北京闯荡。“如果想拿户口，你去考村官吧。”赵洁如是建议。

　　从2006年起，北京市选拔高校毕业生到京郊，担任村党支部书记助理，村委会主任助理等“村官”。

　　村官在任职期间都可以解决北京户口，这让很多大学毕业生趋之若鹜。李浩也听从建议，报考并成功当选了村官，被分到大兴区某社区任职。

　　2014年，李浩任职期满又考取了国家公务员，到某部委任职。而这一年，北京地区高校有16000多名高校毕业生，以进入京郊农村担任村官的形式获得了北京户口。

　　李浩的户口之路可谓一帆风顺。然而，很多人并没有李浩这样的运气。

  从2005年起，北京高校应届毕业生“留京指标”逐年压缩，2013年，北京设毕业生落户“年龄线”，本科生不超过24岁，应届硕士生不超27岁，博士生不超35岁，毕业留京须无在职经历，已达成接收意向可不受限。2014年，《国家新型城镇化规划(2014-2020)》公布，提出“严格控制500万以上的特大城市人口规模”。北京户口更为“紧俏”。

　　“放轻松，拿北京户口并不是难如登天的事情。”1月5日，李浩对民主与法制社记者介绍，外地户籍人员获得北京户口有多种方式，因工作、居住、投靠等原因都可以办理户口进京，而应届毕业生、高层次海归、博士后等特殊人才也都有落户空间。

  2015年12月10日，《北京市居住证管理办法（草案送审稿）》和《北京市积分落户管理办法（征求意见稿）》公开征求意见，引发社会广泛关注。

　　在北京市就积分落户和居住证办理办法公开征求意见后3天，12月13日，国务院出台了《居住证暂行条例》。

　　如此一来，积分落户也给外地户籍人员提供了落户北京的机会。

悬而未决

　　“我换学区房了！”2015年6月，好友王伟给赵洁打来电话，称自己把南三环100多平方米的房子卖掉，又贷款160万元，到西二环买了个不足60平方米的小房。虽然很折腾，但好在给闺女找到了一个像样的学校。

　　“有了户口，就有折腾的必要啦。”赵洁如是调侃好友，感慨“户口、房子、孩子是人这一辈子总也绕不过去的事儿”。

　　公司提出的一年时限也早已到期，赵洁的户口依然悬而未决。而这时，多家金融机构来“挖墙脚”，提出了诱人的薪金待遇。

　　她一时有些纠结，是继续等户口，还是去挣钱？

　　正待犹豫不决时，意外怀孕促使她做出了决定，出去挣钱。“大不了以后让两个孩子都上私立学校。”

　　办完离职手续，就到了下班时间。

　　挤在人满为患的地铁车厢里，赵洁观察同路人，来打发时间。

　　一节车厢里最多时能塞下300多人，或坐或立，除了低头看手机的人，偶尔泛出外人不明所以的笑容外，大多数人总是会下意识地闭着嘴，看起来严肃且充满距离感。

　　赵洁暗忖：“大家都漂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