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脱毒品的枷锁
再过一个月,就是文文(化名)20岁的生日。
对于生日,她有很多期待,但这种期待肯定不是蜡烛、蛋糕和生日歌。自从成年之后,她的生日里已经没有了父母的位置,有的只是那些“溜冰友”(一起吸毒的朋友),在慢摇吧里,劲歌热舞,啤酒穿肠,High到爆时,吸一口“水烟”,整个人都飘飘欲仙了。文文认为,这样的生日才刺激、快乐。
可今年的生日,文文却要在戒毒所里过了。没有了“慢摇吧”,没有了“溜冰友”,文文应该很失落。而事实是,她感觉现在很充实,生活正在向着正道迈进。
“没有你们,我照样能养活自己”
文文在家里排行老二,上有姐姐,下有妹妹。文文是三个女孩儿中最活泼好动、大大咧咧的那个,做生意的父母有意把她培养成一个男孩子,将来好接手家里的生意。
说话干脆、行事利落,“假小子”是同学们送给文文的“绰号”。文文的豪爽虽然在男同学中赢得了好声誉,但女同学对其敬而远之。她每做一件事,总有人说“棒极了”,总有人说“糟透了”,这种评价让文文对自己的个性没了底,暗自质疑自己的行为,可质疑次数多了,她就有了“不管不顾,我行我素”的念头。文文说:“在学校里,能说知心话的闺蜜一个也没有,即便我在全市的一次征文比赛中获得了二等奖,女孩们也很吝啬赞美之词,表现出来的是嫉妒的眼神。”
文文一直按照父母设定的框架成长着。做得好时,父亲没有表扬,做得差时,父亲总会批评。在文文的成长过程中,父亲从来没有一句夸奖的话,反倒是母亲,时时鼓励她。在文文眼里,父亲惜字如金,一天难得说上三句话,他把全部精力都放到了做生意上。
初中二年级时,她背着书包离开了晋城矿中,踏上了开往上海的列车。2009年10月,在上海浦东一家酒店应聘成功后,文文才打电话告诉了焦躁不安的父母。文文用不辞而别的方式就是为了告诉父母:离开了你们的庇护,我一样能行。
因为喜欢酒店的氛围,文文学习起来格外用心。从普通服务员到领班再到中餐部经理,她只用了不到一年时间。
一个女孩在上海浦东独自闯世界,“想家”的念头一萌生,她就再也呆不下去了,提上行李回到了晋城。文文对父母说:“事实已经证明,没有你们,我照样能养活自己。”
“灯红酒绿,
我以为那就是生活的全部”
父母看到风尘仆仆的女儿走进了家门,他们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了地。少言寡语的父亲说:“我去矿务局给你找了个稳定的工作,以后你就好好上班,别再东奔西跑了。这么大的姑娘,也该定下心来了。”文文回道:“我不想受拘束。我想好了,咱先在晋城开个小饭店,再一步步做成大酒店。”
父母先是不同意,可因拗不过文文,只好决定让做得一手好菜的妈妈去帮助文文。
小饭店开在开发区,妈妈做菜,文文经营。因为经营有方,回头客越来越多。文文的父母偷偷夸自己女儿“是块做生意的料”。
红火的生意只持续了一年多就急转直下了。文文说:“不是经营得不好,也不是菜做得差,而是我交了一帮新朋友,三天两头到慢摇吧聚会,晚上玩到很晚,白天没精神到饭店工作。”母亲苦口婆心地规劝,父亲气得指着她鼻子骂“像鬼一样”。
文文不认为父母说得对,她认为,时代变了,人也在变,老派人有老派人的活法,年轻人有年轻人的追求,年轻人凭什么得按照大人设定的人生路线走下去?她对父母说:“像我这么大的年轻人都是这么生活的。”
跟父母吵得多了,她回家的次数就渐渐少了。没钱时,她就在慢摇吧里领舞,一晚上能挣个三五百元,有钱了就和“朋友们”喝酒、跳舞、抽水烟。文文说:灯红酒绿,我以为那就是生活的全部。
虽然玩得很任性,但文文并没有太出格。这种状况在2013年3月发生了改变。那天,朋友们在慢摇吧里开了个房间,大家聚在一起抽水烟。这次抽完之后,文文兴奋得两天两夜没有睡意,不想吃饭不想喝水,此后又连续睡了三天。
文文把自己的奇怪行为告诉了一起玩的朋友,朋友告诉她,你吸毒了。
自此以后,文文就被朋友们带着开始吸毒,2013年曾经被警方抓获,拘留了10天。
2015年1月28日,文文到一朋友家玩时,正好有人在他家吸食冰毒,文文凑过去吸了两口。这时,警察破门而入,抓住了他们。因为文文已在警方有备案,警察直接把她送进了戒毒所:强制戒毒两年。
“回头想想,
父母说的句句都是真心话”
走进戒毒所的大门,文文一直认为是自己运气不好。她在日记中写道:我的朋友吸毒四五年了,也没被抓住,我真是太倒霉了。
听说女儿进了戒毒所,文文的父母才如梦方醒,原来女儿不只是在外瞎玩,而且沾染上了毒品。母亲在电话中放了狠话:“我只当你死了。”父亲在电话中也说:“我一个做生意的,却把女儿教育成这样,以后谁还跟我做生意,我只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文文哭了,她没有怨恨,只有悔恨。她说:“回头想想,父母以前说的句句都是真心话,父母给我指的正路我不走,却偏去走邪路,实在对不起他们。”
15天的脱毒日还没完,母亲就给文文送来了换洗的衣物。母亲说:“人做错了事情就要承担后果,这样你才能成长。”文文10岁的小妹妹隔着玻璃张开双臂让姐姐抱抱。文文泪如雨下,她和妹妹约定:尽快出去陪妹妹。
最初的脱毒是难熬的,文文上火严重,口疮溃疡面很大,身体上的很多不适应都表现出来了。戒毒所医务人员把她送到市医院进行治疗。医务人员说:“因为文文吸毒的时间不长,吸毒次数不多,这种反应还算轻的。”
半个月的药物脱毒完成后,文文就开始接受精神上的改造。戒毒所里的民警讲毒品对人体的危害,讲如何识别毒品,讲从戒毒所出去后如何防止复吸等知识,文文的思想慢慢有了转变。她告诉记者:“现在,我不再认为警察抓住我是件倒霉的事,反而认为是因祸得福。如果没有这次的强制戒毒,我恐怕会在吸毒的泥淖里越陷越深,永远也无法挣脱毒品的枷锁。从这里走出去后,我要和那些狐朋狗友断绝一切来往,过一个正常人的健康生活。”
在戒毒所5个多月了,文文的体重从92斤增加到了120多斤,看到女儿的变化,文文的妈妈笑了。她告诉文文:“你爸哭了,他希望你彻底戒除毒瘾,早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