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解“执行难”的浙江东阳市法院司法改革实践

执行“一件事”改革维护公平正义的“最后一公里”

　　因车祸失去独生子的沈明（化名）难以容忍被执行人对于履行赔偿协议的屡屡失信行为，坚决要求法院判其坐牢，但又一次次地被执行法官的毅力和耐心所感动，在最终获得赔偿款后，沈明百感交集，他选择与肇事者和解来表达自己对执行法官的感激之情。

　　沈明的故事成为浙江省东阳市人民法院执行“一件事”改革的典型案例。这项改革已持续了近两年，在改革中，东阳市法院打破了各相关部门、社会力量之间的数据壁垒，形成各部门协同合力数据共享，实现分散需求“一站式”全覆盖，法院变革执行机制，并打造出“虎鲸特搜”执行品牌，运用大数据等科技智能手段，切实解决“执行难”问题，维护公平正义的“最后一公里”，助推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

　　3月29日，东阳市法院向社会公布了执行“一件事”改革执行质效：实际执行率48.65%，首执案件到位率28.12%，结案平均用时从2020年的119.3天缩短至当前的65.2天，位居全省基层法院前列。

　　“多件事”整合为“一件事”

　　2021年除夕夜，沈明没等到上大学的儿子回家团圆，却等来儿子因车祸身亡的噩耗。

　　东阳市法院判决交通肇事者以及其父亲即车主刘某赔偿80余万元。判决生效后，刘某以无财产为由一直未履行。沈明申请法院强制执行。

　　解决“执行难”问题，不仅关乎当事人的胜诉权益，也被视作维护公平正义的“最后一公里”。“‘执行难’主要表现在找人难、查物难、财产处置难这一件件事上，但根本原因是协同联动难。”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原党组成员、执行局局长魏新璋告诉民主与法制社记者，从原来的法院“求”人、“求”相关单位和部门协助转变为相关人员、相关单位和部门依法履行法定义务，其实现路径和手段是数字化，这就是执行“一件事”改革的主要内容，这项改革已在浙江省全面推行。

　　2021年9月，东阳市法院联合东阳市委政法委、东阳市委改革办出台《法院执行“一件事”改革行动方案（试行）》，将不同部门办理的“多件事”，按照执行协同事项推进过程整合为同一平台办理的“一件事”。

　　“此次改革打破各职能部门、社会机构之间的数据壁垒，形成协同合力，高效利用执行‘一件事’系统，横向联通17家协作单位，实现分散需求‘一站式’全覆盖，全面落实以人民为中心的执行工作要求，切实维护当事人胜诉权益，全力打造办案最公、用时最少、老百姓司法获得感最强的法院鲜明标识。”东阳市法院党组书记、院长贺利平说。

　　东阳市法院还将辖区内执行高频协作事项纳入“最多跑一次”平台。在推进执行“一件事”改革过程中，东阳市法院将查封房产、车辆、股权等高频联动“多件事”合并为“一件事”，实现协助执行事项网上一键推送至多个相关部门，平均用时从原来的3.86天缩短至1.88天，执行效率大幅提升。

　　东阳市法院党组成员、副院长朱勤告诉记者，以股权冻结为例，执行干警可以通过手机端进行操作，在平台上传文件，市场监督管理局工作人员通过平台可以及时审阅相关材料，线上实施冻结。从冻结程序启动到实际办结，用时不超过5分钟。

　　针对执行查控联动机制运行中，大数据审批流程复杂、被执行人提审难等问题，东阳市法院联合公安机关出台《关于协助查控被执行人的操作细则》，优化执行查控联动机制，启用协助联控被执行人名单线上推送功能，公安机关发现被执行人行踪后，及时采取强制措施并第一时间通知法院，由法院跟进后续执行工作，实现布控精准高效。该机制升级以来，查控率达20.2%，较改革前提升12.3%，查控平均用时15.4天，较改革前减少45.7天。

　　打造“虎鲸特搜”执行品牌

　　东阳市法院执行局在受理沈明的强制执行申请后，立即登录相关数据平台，通过各部门的数据共享对被执行人刘某的财产展开全方位调查。

　　调查发现，刘某名下有一处农村的房屋，但受集体土地流转条件的限制无法处置。刘某在广东省经营一家红木家具店，有一辆小货车，法院马上查封扣押了该货车，却因系旧车并不值钱，令执行一度陷入僵局。

　　让沈明感到幸运的是，在化解“执行难”方面，东阳市法院打造的“虎鲸特搜”执行品牌发挥了积极作用，让自己的财产执行申请有了转机。

　　“动物世界中，虎鲸的战斗力极强，打造‘虎鲸特搜’执行品牌就是为了破解‘执行难’，彰显东阳市法院执行团队团结作战、敢为善为的风采，推动法院执行工作不断提质增效。”东阳市法院党组成员、执行局局长蒋旭华说。

　　这个“虎鲸特搜”工作机制打破了以往一人包案到底的办案格局，选出4名能力强、有干劲的承办人担任“头鲸”，专门承办进展迟缓、难度较大的“骨头案”。并通过优化执行力量配置，设立快速执行、恢复执行两大团队，集中优势力量提升办案质效。同时强化内部监督，实行执行成果“日晾晒、周汇报”，由分管院领导、部门负责人进行点评总结，鼓励团队竞争创先。

　　为配合该工作机制，东阳市法院将执行、刑事审判统一分管，实现拒执打击和执行督促一盘棋，在刑事审判中助推案件执毕，增强刑事打击拒不执行判决、裁定行为的震慑作用，形成“虎鲸特搜”组合拳。

　　过去一年，东阳市法院移送涉嫌拒不执行判决、裁定罪案件64件68人，依法判处案件31件35人。此外，通过追究被执行人的刑事责任，执毕案件28件，执行到位标的达940余万元。

　　对沈明案，东阳市法院组建了以“头鲸”赵法官带领的执行团队专门攻克。团队法官通过数据平台从刘某微信账号入手，倒查出其红木家具店名下财付通账户，发现在执行期间进账金额共计37万余元，出账金额共计72万余元。

　　东阳市法院在2022年3月21日将刘某涉嫌构成拒不执行判决、裁定罪的犯罪线索移送东阳市公安局立案侦查。法院联合警方赴广东惠州将刘某抓获。刘某缴纳了部分款项并承诺积极筹措剩余款项。双方当事人就赔偿剩余款项达成和解。但之后刘某又玩起了“失踪”，拒不履行协议。

　　“为了对付刘某的侥幸心理，这个案件几乎是用了‘七擒七纵’的战术，既不能在刑事责任上一棒子打死，让刘某破罐子破摔；又要给他施加压力，让他主动筹款履行。”蒋旭华告诉记者。

　　在“虎鲸特搜”团队紧盯死咬下，刘某终于在4月3日缴纳剩余赔偿款。

　　坚持和发展新时代“枫桥经验”

　　“解决‘执行难’问题必须坚持和发展新时代‘枫桥经验’，构建党委领导、政府支持、法院主办、部门配合、社会参与的综合治理工作大格局，把非诉讼纠纷解决机制挺在前面。”东阳市法院党组书记、院长贺利平说。

　　为此，东阳市法院探索推进“执行+共享法庭”模式，将覆盖镇街村社的355家“共享法庭”作为开展执行工作的“千里眼”和“顺风耳”，整合多元解纷资源，将执源治理延伸至社会的“神经末梢”。

　　执行人员充分利用“共享法庭”庭务主任、网格员熟悉民情的优势，通过云端互动，多层面收集被执行人财产、工作和家庭情况，共同完成调查、送达、督促等执行程序。

　　2022年以来，东阳市法院通过“执行+共享法庭”执结案件53件，到位标的额150万余元，并通过多种形式发出催告，避免了500余件案件进入强制执行程序。

　　该院还联合市低效用地整治领导小组、税务、市场监督、国资委等事权单位和机构，启动综合治理“执行难”府院联席会议机制，共同治理低效工业用地。通过优化执行相关流程，推进低效用地整治“一件事”协商机制落地，至今挂拍低效工业用地71宗、成交59宗，成交金额达20.1亿元，从这些低效用地上培育了17个新项目，不仅助力地方产业转型升级，还妥善化解一批涉工业土地执行积案。

　　贺利平告诉记者，执行“一件事”改革自始至终都紧紧依靠群众、发动群众。其中该院出台意见，通过官方微信公众号向社会悬赏征集被执行人财产线索，得到群众的广泛支持，每次悬赏发布都有数万人阅读，群众纷纷提供线索，其中已有12起案件执行完毕，在社会上营造了良好的执行氛围。

　　在蒋旭华看来，破解“执行难”，办案不是拿到钱就了事，而是要抱着对当事人合法权益高度负责的态度，坚持发展新时代“枫桥经验”，化解矛盾纠纷。该院为此与市慈善总会、东阳农商银行联合设立“矛盾纠纷化解社会关系修复专项基金”，探索“司法＋慈善”解纷新机制。对确因被执行人无钱可执行的受害方和生活困难的当事人给予慈善救助，作为对司法救助的有效补充。

　　“这一机制拓宽了司法救助的多元渠道，有效化解矛盾纠纷和修复社会关系。专项基金设立以来，已对符合救助条件的7件案件，发放救助金28万余元。”蒋旭华说。

　　其中，沈明也是该专项基金的受益者，他在执行前期拿到了一笔救助款，抚慰了其失去亲人的痛苦和焦虑的心情，也缓解了与肇事方的矛盾冲突，使案件得到顺利执行。

　　不仅如此，东阳市法院还针对执行办案中发现的公共决策、社会治理、行业监管等方面的问题，向有关部门提出司法建议，2022年共向行政单位、金融机构、行业管理部门等发出司法建议8件且均被采纳。

　　在东阳市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市法学会会长潘国东看来，法治是最好的营商环境，而解决好“执行难”问题，是将公正与效率目标落到实处的最直观体现。“执行‘一件事’改革切实起到了优化营商环境的法治保障作用，有力推动了东阳市的建筑、红木家具、影视三大产业的高质量发展。”

　　浙江省金华市中级人民法院党组书记、院长叶向阳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东阳市法院在执行‘一件事’改革中，守正创新，坚持项目化管理、清单式实施、专班化推进，构建‘前端多元化解，中端协同联动，末端有效衔接’的现代化执行工作模式。实现解决‘执行难’制度重塑、组织重构、流程再造、系统集成。着力构建党委领导下综合治理源头解决执行难大格局，切实把执行工作融入社会治理大局，为浙江高质量发展提供有力司法服务和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