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刑事技术“大拿”马玉君的9年辅警路
从19岁到28岁,刑事技术员马玉君做了9年的辅警。他被同事们称为“技术大拿”,连续6年被评为“优秀辅警”,被公安部评为优秀技术员。他爱这份工作,但也曾因为“辅警”身份而与自己的内心“对抗”,9年来,他曾“逃跑”两次,但一听说有命案发生,又跑了回来。
让“现场”说话
马玉君今年28岁,毕业于甘肃省政法学院法学系法学专业,现在是青海省海东市公安局河湟新区公安分局的一名刑事技术员。在此之前,他已在海东市公安局平安区分局做了9年的刑事技术员。
刑事技术员主要是在案发现场,进行指纹、足迹、DNA等物证材料的提取,并分析、检验、鉴定与犯罪活动有关的各种物证材料,为侦查、起诉、审判工作提供线索和证据。
简单点说,马玉君的工作就是让“现场”说话,让“证据”发声。技术员与法医虽然是分工不同的工作,但也要接触尸体,“要对死者身上的伤口录像、拍照固定”。
在条件好点的公安局,刑事技术员分工较明确,出现场时每个技术员分工不同,但是在县局,人少事多,干得活很杂,除了法医的解剖检验工作,现场的其他活都要技术员来做。
因此,专业内外的工作马玉君都得学习掌握,难度大,要学的东西也多。“专业内要学会痕迹检验、CAD现场绘图、指纹、足迹、人像比对;专业外还要会拍照摄像、打印照片、碟片刻录。”
刑事技术员工作最重要的是细心。刚毕业时马玉君在海东市平安区公安局刑警大队做侦查员,被分到专案组负责受理案件、审讯嫌疑人、归纳整理笔录。晚上刑警们开会时随时需要看笔录,一个案件大概五六十份笔录,堆在一起很难找。为了不耽误大家的时间,马玉君在每份笔录上贴了标签,想要谁的材料他都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出来。
可能是通过这件事,局里的领导觉得马玉君工作细心,决定从头教起,把他培养成一名刑事技术员。
跟侦查员相比,技术员的工作相对枯燥。“侦查员每天面对形形色色的人,而技术员,一直在找东西——指纹、足迹、血迹……你不知道嫌疑人在房间干了啥,只能一样样找。”
“必须靠自己找答案,有一种孤军奋战的感觉。”马玉君说。
马玉君的师傅是平安区公安局主管技术的副大队长马明月,那时候为了教马玉君技术,就在他的单人办公室加了一张桌子,从CAD画图开始,手把手教马玉君。他教的认真,马玉君学的也认真。三个月后,马玉君就能够独立勘验简单的盗窃案现场了。
看完现场抽根烟
马玉君第一次跟着师傅勘验现场是成为刑事技术员一年后的一起割喉案。去的路上,他觉得既兴奋、紧张、害怕,还有一种自豪感。“学了一年,马上就可以试试自己的技术怎么样了。脑海里一直在想现场是什么样,嫌疑人是什么样,死者是什么样。”
尽管做了充足的心理建设,案发现场恶劣的环境还是超出了他的想像——距案发已经过去一个星期,又是夏天,尸体严重腐化,现场气味让他一辈子也忘不掉。
这个案件的现场勘验持续了7个多小时,结束时已经是晚上10点多。师傅去吃饭了,马玉君一个人留在案发现场,防止现场被无关人员破坏。当时他觉得很害怕:“平时也看过一些恐怖片,会想到恐怖片里的一些情景。”
马玉君说,看完尸体后,他会在家门口点一根烟,把烟抽完再回家。目前,这已经成为他的一个习惯。
马玉君说,这样做倒不是因为害怕,出完现场后头发口腔都是尸臭味,抽根烟能缓解一下。“我们是为死者作主、为他们申冤的人。”
这一次勘验现场,让马玉君真实体会到了刑事技术员的辛苦和不易。“之前只是理论性的学习,没想过现场还会伴随着恶臭。由于勘验时间长,腰疼、脚疼,吃不了饭,会头晕恶心。”但是那个时候的马玉君仍然处于首次勘查现场的兴奋和紧张情绪之中。
对马玉君来说,做技术员最开心的是通过努力,协助侦查人员破案并把嫌疑人抓获。“尤其是当侦查人员穷尽一切手段,案件也没有进展的时候,通过提供线索确定犯罪嫌疑人,这是最有成就感的。”
2013年,海东市平安区连续发生40余起车辆车窗被砸案件,造成损失35万余元。由于犯罪嫌疑人反侦查能力较强,均选择监控盲区作案,并戴帽子、口罩、手套伪装,现场也没有目击者,给侦查破案带来难度。
马玉君到现场后,发现被砸碎的副驾驶玻璃上有一枚纹路清晰的汗液指纹,通过提取指纹并录入指纹比对系统,比对出该指纹与一名男性相吻合。经侦查该男子有作案嫌疑。侦查人员将其抓获审讯后确定砸车窗玻璃盗窃车内财物的嫌疑人就是该男子。
9年来,马玉君个人累计勘查现场1000余次,通过现场勘查提供有效线索400余起。2013年至2018年度连续六年被平安区公安局评为“优秀辅警”,2019年被公安部评为全国三项会战(指纹、人像、DNA)优秀技术员。
这些都成为马玉君工作中的成就感来源。
九年辅警路,两次想“逃跑”
做刑事技术员9年,马玉君一直是辅警。在平安区分局工作9年来,他的工资最高是2500元,现在调到新单位后,工资是4100元。比之前多了一千多块钱。但是跟正式民警比,还是相差不少。
做一样的工作,却没有同样的工资,马玉君也会有不甘心和委屈。“不说全部,有那么一部分人,喜欢把人分成‘三六九等’,觉得辅警没出息。”由于这种“歧视”,马玉君在工作中会遇到“办案时不商量,也不采纳意见”的情况。
2018年12月底,平安区某超市内发生一起伤人案件,报警人称拿刀的人死了,现场的3个嫌疑人跑了。“队里的人一致认为3个已逃跑的人是嫌疑人”。马玉君勘查完现场后发现死者的伤口“上钝下锐”,符合自伤特征,判断死者在捅别人的过程中把自己捅伤致死。但马玉君的判断并没有被采纳,后来经过调取监控并进行尸体解剖检验,证明马玉君的判断是对的。
“接触时间长了,(原先不认可的人)觉得我的业务能力很好,开始采纳我的意见。”马玉君说。
9年间,马玉君曾因为“工资低、没有编制”想过放弃,还两次辞职。
第一次辞职是工作的第三年。2013年6月份,马玉君接受父母的安排,去一家公司做电话客服。到新单位熟悉环境后上班才一小时,接到局领导的电话。“有命案,死了一个人。”听到电话内容,马玉君赶紧跑回去上班了。
第二次辞职是2015年12月底,马玉君的孩子刚出生不久,10天的陪产假休了5天,又有命案发生,领导让他去现场勘验。可能因为孩子的出生,马玉君心态发生了变化,想找一个工资高一点的工作养家糊口。于是,马玉君又辞职了。
辞职那段时间,马玉君每天出去找工作。局领导又给他打电话,问“工作找到了吗?你舍得我们吗?”听到这句话,马玉君在电话里哭了。领导一劝,他又一次回到原单位。
说到底,马玉君还是舍不得这份工作。
还想再拼一把
9年里,也有人给马玉君介绍过其他工作,开出很好的条件,但他没有去。他放不下自己喜欢的工作,也放不下相处多年的同事。“刑警队和其他部门不一样,大家一起熬夜加班,天天在一起受苦,处出了感情”。
马玉君的妻子在平安区公安局交警队工作,也是一名辅警。“因为都是辅警,互相比较理解一点”。
刚开始做辅警时,父母希望他换个更好的工作,常给马玉君介绍工作。但后来听到马玉君单位同事夸他工作出色,老人家听了很开心,由劝说变成支持。
“虽然工资不高,但现在生活得还可以。房子、车子是父母买的,家庭日常花销也是父母承担的。”马玉君说,父母解决了自己的经济难题,让他没有了后顾之忧。
9年来,父母的支持和理解以及对这份工作的热爱,是他这么多年拿着微薄工资仍然坚持下来的理由。
他还想再给自己几年时间。“这是梦想,喜欢干这个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