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腾年代》揭示出的社会治理智慧

作为一部年代剧，电视剧《奔腾年代》展现了我国社会治理现代化发展过程中的诸多社会治理智慧，比如领导干部用人机制之变，容错纠错机制的底线、发展等。

  在浙江卫视、东方卫视热播的电视剧《奔腾年代》，以留学归来的年轻技术员常汉卿（佟大为饰演）、战斗英雄金灿烂（蒋欣饰演）的爱情为线索，讲述了他们为新中国电力机车的研发创新、发展，奉献毕生精力的故事。该剧历史跨度大，处处蕴含社会治理智慧。

  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强调，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是党和人民在长期实践探索中形成的科学制度体系，我国国家治理一切工作和活动都依照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展开。作为一部年代剧，《奔腾年代》至少在第21集、27集巧妙地展现了我国社会治理工作的创新、发展。

打破用人藩篱

  第21集，历经沙场生死的战斗英雄金灿烂，为支持丈夫常汉卿电力机车研发工作，放弃干部身份科长当了火车驾驶员学徒。常汉卿的姐姐常汉坤为此大发脾气。为何？丢了干部身份的金灿烂，到底能否保护资本家出身的常家及常汉卿？常汉坤心中没底。

  曾经的战斗英雄金灿烂，因为爱情放弃留在师部，又因为丈夫的机车研发事业，放弃干部身份。这到底意味着什么？用常汉卿的话说，“大科长当小学徒？你的工资就只能是现在的三分之一，粮食配给也会减少，干部身份会变成工人，仕途就更不用说了。”

  为什么要放弃干部身份当学徒？金灿烂给常汉卿解释说，“不这么做，大家对科研粮始终是有抵触情绪的。带着情绪干活，就跟带着情绪打仗一样，是不可能胜利的。”“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缺衣少食，许多科研工作者带着饥饿工作，常汉卿曾提议后勤人员上半天班。

  这看起来是好事，但上半天班也意味着口粮减半。从剧中人物白曼宁数落金灿烂的话可知问题的严重性：您“少这几斤粮食没什么，还有奶油饼干肉罐头可以撑着，我们少这几斤，是会死人的”。金灿烂用厂长吴学谦的话回答说，厂长说了“这种情况最多持续半年”。

  但白曼宁说，谁能保证这半年一定就能研发成功。“再说了，即使弄不出来，你还是科长，还是拿着干部的供应，不会变成工人。”白曼宁的话也是许多后勤人员的担心：厂里执行科研粮后，实验基地屋顶漏雨、仓库的铁丝网烂了，无人主动去维修。金灿烂让赶快去维修，结果，站在旁边的工人马上回答：“我们现在走到器材库都浑身冒虚汗，还怎么修啊！”

  用政治部副主任冯仕高的话说，同样为国家机车事业工作，凭什么科研人员可以领取专家津贴，行政后勤人员连饭都吃不上？外有同事质疑眼光，内有革命理想触动，战斗英雄、共产党员金灿烂，思虑再三，大义牺牲自己“仕途”，放弃办公室科长职位，到车间当了学徒。

  曾经的战斗英雄、军转干部金灿烂，顾大局、识大体，是为国家机车事业，主动退出干部序列的。从该角度看，金灿烂是爱人民、为人民的优秀共产党员，忠于党的事业、爱岗敬业的好干部。金灿烂自我牺牲精神可歌可泣。但从建构现代文明、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角度看，这种能出不能进的用人机制应改进。

  2015年7月，中办印发《推进领导干部能上能下若干规定（试行）》提出，要建立领导干部“能上能下”机制，能否再考虑建立符合实践的“能出能进”制度呢？

容错的底线

  第27集，尚在给孩子喂奶的试车驾驶员金灿烂，接受丈夫常汉卿邀请，果断给孩子断奶，前往地势险峻的宝成铁路秦岭段冒险试车。试车当天，雨雪交加，铁轨结冰，加上巡道工未提前预警，机车遇转弯，刹车吃紧，差点车毁人亡。

  关键时刻，车间技术中心主任姚怀民，以保护同事性命为由，让停止试车，但项目总负责人常汉卿坚持试车，并在机车成功完成加速、减速情况下，指挥金灿烂成功脱险。姚怀民对此耿耿于怀，把事情经过汇报给吴学谦。吴学谦要求常汉卿向姚道歉，并对姚进行了嘉奖。

  这次试车险些车毁人亡。政治部副主任冯仕高认为，常汉卿坚持己见，不顾天气恶劣、全车人性命，差点酿成大祸，应给予严厉处分。但吴学谦认为，常汉卿在机车成功完成加速、减速调试情况下冒险，这是科学实验精神，不是鲁莽行为，不应给予处分，相反应该提倡。

  吴学谦的容错是否合理？不妨先看看试车成功嘉奖会上，金灿烂代大家替巡道工求情的故事：上级领导认为，巡道工未能及时除冰，差点酿成车毁人亡，决定开除他们。但金灿烂说，天气突变，冻雨结冰是瞬间的事，巡道工没有电台、交通车，巡查间隔时间自然就长。

  吴学谦和金灿烂的容错有没有道理？当然有。2018年5月，中办印发《关于进一步激励广大干部新时代新担当新作为的意见》要求，各地建立健全容错纠错机制，宽容干部在改革创新中的失误错误；把为推动发展的无意过失，同为谋取私利的违纪违法行为区分开来。

  但容错不能突破法律底线。从法理上看，容错纠错机制是指党政干部在改革创新过程中，认真履职、依法办事、未谋私利，虽未实现预期目标或出现失误、偏差，但无须追究其政治责任、不做负面评价的机制。但容错纠错机制中的“错”不是法律意义上的过错或罪过。

  常汉卿大胆试车，差点车毁人亡，冯仕高建议严惩，“否则谁都能仗着有点本事僭越规章制度”。吴学谦说，常汉卿虽然过于武断专行，但“关键是满载制动从90到50成功了。这就给了汉卿拍板，做决定的信心和依据”，即常汉卿的错没有僭越法制。

  上级领导说，巡道工的失误，若造成车毁人亡，就要判刑了。常汉卿的错呢？如果把“满载制动从90到50”的成功视作不可僭越的法制，那么他的选择当然在法制范围内。即他虽坚持风雪天继续试车、冒险让驾驶员将刹车踩到底，但却是在有成功经验基础上进行的。

  巡道工的失误，同样如此。巡道、除冰雪，是巡道工的“法定”职责。但当时天气突变，冻雨瞬间结冰，他们没有电台，没有交通车，既不能及时联络上级反馈情况，又不能凭借双脚及时赶到。在不可抗拒的自然力量下，巡道工无法完成除冰任务，有“法定”免责的情形。

  容错的前提是认真履职、依法办事、未谋私利，底线是不得僭越法制。根据巡道工给领导同事展示的满是冻伤的双手及金灿烂的描述可知，巡道工虽有错，但他们认真履职，未谋私利。雨雪天气，设备不足，他们没有休息、躲避，坚持巡道，没有突破“法定”规则底线。

  由此可见，容错纠错机制中的“错”不是法律意义上的过错或罪行，而是基于政策规则、认知有限，导致决策方面的错误或过失。如果明知故犯、我行我素、谋取私利，就不是容错机制容纳的内容，相反则可能触犯法律底线。

  用人、容错，这只是《奔腾年代》展现的国家社会治理现代化发展过程中的小小案例。《奔腾年代》还有更多社会治理经验以及法治知识值得挖掘、探讨。比如冯仕高督导试车酿成事故，是渎职，还是玩忽职守？白曼宁抗婚杀人算不算正当防卫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