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郁闷,我就杀人!”(上)

   如果不是那天晚上在大排档偶遇“知己”卫庄,死囚董雷的人生肯定是另一番模样……


大排档邂逅“知己”

   那日董雷上中班,晚上11点下班后在更衣间换下工作服,与往常一样,没跟周围任何一个工友搭话,跨上电动车回家了。他住常州市新北区顺园小区,这里居民密集,沿街有很多小吃排档,灯火通明,好不热闹。
   董雷在一处干净宽敞的炒面排档处坐下,他对面坐着一个先生,闲着也是闲着,董雷不经意地打量起来:40岁左右,不胖不瘦中等身材,面相斯文平和。陌生人冲董雷点头微笑:“刚下班吧?”董雷点点头:“嗯。”“在哪儿上班?”“外资企业。”“高级技工吧?”“嗯。”服务员端上炒面,陌生人要了份大排汤面,俩人边吃边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着。
   几天后的夜晚,在这里董雷再次遇见面善陌生人,知道他叫卫庄,搞室内装潢,家就住附近,临别互留了手机号。后来的日子里卫庄带小弟董雷喝酒唱歌,还去过地下赌场,卫庄出手阔绰,大哥般的作派及不经意的关心令董雷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董雷闷葫芦一个,寡言沉默,不善交往,初中及小学同学都在本市,但都没有来往。在南京上大学,回常州工作后从不主动与同学联系,渐渐都断了音讯。车间里他没有聊得来的哥们儿,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感觉到了孤独。几次大排档邂逅卫庄,信任感之外还有了些许依赖感,晚上下班都会不由自主地去那个大排档,下意识地想见到卫庄,虽然也没啥事要说,卫庄似乎是他生命中的一个依靠,几天不见,就感觉缺了点什么。
   邂逅卫庄近半年了,这日又在大排档见面,还是那张桌子,董雷见卫庄心事重重没动筷子,再三追问下卫庄才迟疑地说出心事:接到了个单子,得先垫付装潢款,还缺两万,借款没找到担保人。没等董雷缓过神来,卫庄紧接着道:要不你给担保一下吧,工程到一半就能拿到三分之二工程款,还款没问题。
   不就是两万元嘛,人家第一次开口不好意思拒绝,董雷当即答应,卫庄拿出借款合同,期限两个月,董雷在担保人一栏签下姓名,董雷知道担保人要对借款偿还负连带责任,但考虑卫庄有偿还能力,做担保就是走个形式罢了。卫庄说最近忙工程,晚上都加班,这段日子不来大排档了,董雷点点头:嗯,你忙吧!


个性化的释放方式

   董雷, 1987年生人,独生子,胖乎乎的,戴副深色宽边近视眼镜,猛一看,似尹相杰的范儿,厚道温和,脾气好。他是常州本地人,大专毕业后回常州当了名高级技工,干数控机床,月收入4000至5000元,有外地外资企业高薪聘他,因为有了妻儿,不想离家太远就没去。他技术不错,好好干下去可升到班长,收入还能提高。
   董雷的婚房是父母付首付买的,他逐月扣除工资还贷2000多元,自己每月花销1000元左右,工资所剩就不多了。女儿出生后他经常跑超市,仔细查看婴儿用品,看准了哪个牌子就上网淘,省钱,挺会过日子。 
   妻子张琳为民营企业财会人员,经济上双方父母时常贴补小两口,小两口感情不错,日子平淡而安宁。只是有了孩子后双方沟通关心少了,这在年轻夫妻中很普遍,加上董雷三班倒,张琳带女儿时常住娘家,董雷都干些什么想些什么张琳不可能在第一时间知道,她对内向的丈夫很放心。 
   人活在世上难免有不良情绪,小夫妻难免拌个嘴,心情不爽时董雷就花钱买自在,平日舍不得买的东西这会儿毫不吝啬地出血,一天刷了一万多,平板苹果给女儿,新款三星手机给老婆,耍一次大牌,爽!他说虽然自己身上没花一分钱,但心情立马阴转晴了。不知不觉他的信用卡透支从3位数到4位数再到5位数了。这时候,有人找上门来要债了。


“黄世仁”上门逼债

   找上门来的俩人,一个膀大腰圆,光头,文身,董雷说像是黑社会的。另一个一身黑西装,墨镜,瘦高个,不说话,阴森森的,就像那逼债的黄世仁。
   光头拿出董雷签名担保的借款合同复印件,指着借款人一栏卫庄的名字道:这人找不到,两万是赌档里拿的,利滚利现在是10万,给个日子吧,回头我们来取。
   没头没脑就背上10万元债务,董雷的心情可想而知,他当即拨打卫庄手机,手机关机。到移动营业厅查询,被告知该机的姓名不是卫庄,是冒用他人身份证开通的号。到当地居委会及派出所查询,被告知查无此人。卫庄曾说过在深圳做工程,董雷没头苍蝇似的赶到深圳查找,无果而归。
   他几次去地下赌场,想在那儿堵到卫庄,没见着卫庄却撞上了光头,这会儿董雷似乎回过神来,感情卫大哥跟光头、“黄世仁”是一伙的!
   光头一脸坏笑绵里藏刀地主动迎上来:嘿,来啦,抓紧打款啊,过了日子就得去单位找你了。哎,你老婆不是当会计嘛,管钱呢,让她想想法子嘛。到日子不还钱,法庭上见啊,等法院扣押你家房子,可别怪我不够哥们儿!
   董雷感觉他的一切都在光头他们的掌控之中,暗地里总有透着寒光的眼神在盯着他,他如坐针毡,手足无措……
   董雷婚前在家事无巨细都是父母作主打理,不用自己操心。婚后妻子及双方父母操持打理较多,还是不用太操心。可一旦融入社会,就没人这么惯着你了,稀里糊涂地跌入陷阱了。


亲人们似乎都不能“原谅”他

   董雷向小额贷款公司借了6万元,交给光头:就这些了,还有4万你问卫庄要吧。光头没吱声,董雷似乎可以松口气了。 
   6万小额贷款加利息得还8万元,向俩同事借两万周转,加上信用卡透支,董雷一共欠了外债16万元。
   2014年8月30日,董雷偷刷妻子张琳的工资卡1.8万元还给了同事。张琳这才发现了丈夫的猫儿腻,董雷告知欠了16万元债务。
   张琳是个会过日子的好妻子,精打细算从不乱花一分钱,没成想一夜之间丈夫背了一屁股债,情绪难免激动,她又哭又闹,甩出俩字“离婚”。
   张琳要回娘家,董雷说还是我出去吧。第二天,董雷离家出走,他没去上班,到处飘荡。他说老婆发短信叫我回家,也不问我在哪里,要我回家只是把欠债处理掉,并不关心我,连我住哪儿都不问,这让我很心寒。如果是她欠了这么多钱,我肯定不会这样对她,我不会愤怒,基本没感觉,我一直对钱不是太在意,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张琳把董雷还债及偷刷她工资卡的事告诉了婆婆,当妈的听说儿子欠了16万元债务当时就蒙了,电话里劈头盖脸训了儿子一顿。一旁的父亲说:别骂他了,有多少就先帮着还多少吧。
   董雷说父亲的态度让他感觉挺温暖,但是母亲除了骂他始终没说帮他还钱,这让他再次感觉心寒,为什么亲人都不能原谅他,他感觉很无助很郁闷。
   妻子、母亲都是平民百姓,一夜间背了16万元的债务,这对于她们来说绝对是大事,是场灾难,态度上过激点完全在情理之中,这就受不了了,毕竟是自己犯了大错,这么脆弱,早晚得出事。哲人说:唯年轻人的盲从是可以谅解的。而他人的谅解应该建立在盲从者悔过清醒的基础上。 
   董雷在外飘荡了十多天,直到9月11日下午,其母亲及岳母才在快捷酒店找到他。怒不可遏的母亲上前抽了儿子两耳光:没出息的东西,跑出去就没事啦,回家!董雷这才回到母亲家中,在家人的见证下向妻子道歉,表示会好好上班把钱还上。
   9月12日,董雷父母向亲朋好友借了10万元,偿还董雷透支信用卡8万,另给董雷两万元让他还给同事。而董雷并没因此如释重负,他说这钱还得晚了点,已经来不及了!
   (涉案人员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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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刘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