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黑玫瑰” 中国高墙重获新生

   2015年5月16日上午,位于古都金陵雨花台下风景秀丽的南京女子监狱,彩旗飘扬,热闹非凡。江苏省全省监狱“以文化人、崇德向善”监区文化系列活动启动仪式,在这里隆重举行。江苏省司法厅、文化厅、妇联领导出席了大会,南京市图书馆帮教基地也正式揭牌。
   启动仪式上,希望艺术团和南京女子监狱服刑人员进行了汇报演出。整场演出内涵丰富,气势恢宏,特别是大型团体操《国风》震撼人心,一名黑皮肤的外籍女服刑人员的表演格外引人注目:她的身材并不苗条,舞姿却异常灵活;她的汉语歌曲毫不生涩,手语动作更是明快流畅,加之专业到位的灵性眼神与表情,这一切不由引起了现场嘉宾和媒体记者的好奇:她来自哪个国家?因犯何罪投放监狱?她能适应中国监狱的改造生活吗?
   演出结束,她爽快地答应了采访要求。她愿意用自己经历的坎坷和波折,给身处异国他乡、怀揣淘金梦想的姐妹们一些警示和教育……


跨越大洋追逐淘金梦想

   她叫Connie,今年25岁,来自非洲一个因足球闻名于世的国家——喀麦隆。在这个位于大西洋东岸的西非国家,由于靠近赤道,终日干旱炎热,田地物产不多,劳作在烈日下的人们皮肤黝黑光亮,生活比较艰难。Connie出生在一个多子女的大家庭,父母靠帮助富人家里干活,挣点钱抚养他们兄妹几人长大,过着吃上顿没下顿的生活,也谈不上到学校读书,Connie的童年和少年,是在与哥哥弟弟们拾野果、捡破烂中度过的,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野性子。
   进入21世纪的非洲,仿佛一夜间掀起了一股浪潮,人们争先恐后地向往一个古老而又新兴的东方大国——中国。喀麦隆的年轻人抱团从大西洋东岸,漂到太平洋西岸的中国。这里,已成了能够改变自己命运、实现青春梦想的热土。特别是沿海开放城市广州、浙江小商品集散基地义乌,吸引了大量的非洲年轻人,他们以自己辛勤劳作和智慧,把价廉物美的中国货源源不断地输往非洲大陆,成为新丝绸之路上的淘金者、成功者。
   七年前,怀揣着青春的梦想,正值花季年龄的Connie,跟随家乡的大哥大姐们,一起来到了东方神秘国度——中国。尽管她不懂半点儿汉语,也没有基本的文化知识,但她有一把好力气和顽强生存的勇气。起初的三年在广州,Connie主要是帮助做服装生意的老乡们打打下手,去批发市场扛扛包裹,回来后对物品进行清点和分类,再就是在出租屋内做家务,偶尔也协助挑选采购物件。尽管收入不多,但和非洲老家比,自己挣的钱,已够得上白领了。所以整天忙忙碌碌,心里还是比较充实的。
   渐渐地通过陌陌、微信等网络,Connie认识了不少来自美国的黑人朋友,这些美国黑人兄弟们整天花天酒地,纸醉金迷。Connie发现这正是她渴望已久的生活。带着好奇,Connie辞去了在非洲老乡那里打下手的活,决定要跟美国人混。为此,就在那段时间里,她付出了青春,成了一名单身母亲,至今她自己也不明白谁是她女儿的父亲。考虑到抚养孩子的麻烦,在孩子一个多月时,Connie便将孩子托老乡带回了老家喀麦隆。在疯狂进入美国黑人圈的同时,Connie获得了一条发财的“捷径”——贩卖冰毒。原来这些人专门从美国贩运毒品。通过冰毒买卖,Connie找到了立足于中国的资本,在一次成功通过网上出售冰毒后,她颇有成就感,一下子觉得自己成功了,她也可以独立做一名商人了,原来赚钱可以如此容易。为了奖赏自己,她用卖冰毒的钱给自己购买了两套新衣服,买了威士忌,她要为自己醉生梦死、云里雾绕的生活庆祝一番。在她看来,有幻想的漂浮才叫生活,原来冰毒竟然有如此魅力和神效。
   可是,终于有一天,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2013年8月,Connie在一次贩毒过程中被徐州警方控制,作为从犯,她被判处有期徒刑7年6个月。2014年6月,她到南京女子监狱服刑。


身陷高墙学习中国文化

   南京女子监狱是全省收押外籍服刑人员的重要场所,一排排现代化的建筑,一簇簇绿茵茵的树木,处处洋溢着朝气和温暖。但对于身陷异国他乡牢狱的Connie来说,是带着惊慌、恐惧、忐忑不安的心,开始了在南京女子监狱的服刑生活。
   刚来到南京女子监狱服刑时,她对每天有规律的作息严重不适应,特别是每天白天坐着学习令她难受,打瞌睡,屁股疼,身上到处痒,比犯了毒瘾还难受。加之身边别的服刑人员好奇的眼神,尽管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但她能感觉到不是善意。入监后的第三天,Connie流下了久违的泪水,后悔自己犯罪被抓,生不如死。最折磨她的还是语言障碍,一个人不能长期没有沟通,更不能没有感情交流,生活在无声的世界中,累!
   在被捕前,Connie尽管已在中国生活多年,但之前主要生活在外国人的圈子,没有必要讲汉语。尽管喜欢中国,但她从未想过要学习汉语,在她看来,非洲人学讲汉语比登天还难。要她学说汉语简直是痴人说梦。她明白,自己也不是一个好学上进的人,除了饭量大、好睡懒觉、胆子大外,别的也没有什么本事了。其实,此时Connie不知道的是,为了帮助她能像其他服刑人员一样融入到改造生活中去,监区领导和民警已在谋划教育挽救和帮助她的个性化计划。
   由于Connie的特殊体型,监狱的特大号囚服她也无法穿,起初有人提议到男监调男式囚服,但考虑到女性心理接受因素,监区最终还是决定帮她特制合体囚服。当蔡素琴警官给Connie送上用三套女式囚服拼改而成的囚服后,Connie看蔡警官的眼神变了,虽然语言无法沟通,但Connie略带羞涩的肢体语言中流露出惊喜和感激。也许是,Connie这次有强烈的欲望要表达她对蔡警官的感激之情。蔡警官抓住这一发现,觉得这是教Connie学说汉语的极好机会,直接帮Connie说出了“谢谢”两个字,Connie也不知从哪儿来了灵感,跟着连说了几声“谢谢”,就这么几声“谢谢”打破了Connie两年多来的“哑巴”生活方式,“谢谢”是Connie学说汉语的第一个词汇。
   当朱利萍监区长听到Connie的这一变化后,决定要帮助Connie通过学习语言树立自信,渐渐融入到正常改造的氛围中去。学汉语主要是平时的交流,最好是服刑人员之间互动。但一同改造的服刑人员经过一天的劳动,收工后都想看看电视,娱乐娱乐;大多不想教Connie学中文。监区长了解到Connie的想法和处境,联想到监区还有其他外籍犯,同样因为语言不通,造成改造不顺利,就倡议在监区开一个“双语教学班”,利用业余时间,由她教一批年轻服刑人员外语,一些年轻服刑人员教Connie和另外几个外籍服刑人员学中文,相互学习,共同提高。就这样,双语班办了起来。在监区多名民警的帮助下,Connie的汉语表达能力突飞猛进,半年后,借助手势,已经可以与其他服刑人员之间进行简单的日常对话了。为此,警官又鼓励她开始学唱汉语歌曲,现在她已经可以流利地唱几首汉语改造歌曲了。渐渐地,一贯拉长的脸也开始显得轻松自然,脚步也轻快多了。在《我们的梦》《重头再来》等改造歌曲的感染下,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一个逐步融入改造集体的新变化。
   在学习汉语过程中,Connie发现中国文化充满魅力。但仅仅懂得几个日常用语,还掌握不了丰富的文化知识。这促使她要进一步学习中国文化。此时,恰逢南京女子监狱举办服刑人员“我爱汉字”听写大赛。Connie踊跃报名,在同组服刑人员的帮助下,对3000个常用汉字进行了反复默写背诵。只要有一点儿空闲,Connie都要和其他服刑人员互相提问,交流切磋,把汉字的音、形、义和英语进行比较学习。汉字比赛过程的生动有趣,更是激发了Connie学习的积极性。这次汉字比赛,Connie虽然没有得到奖,但对她提高汉语水平起到了积极的作用。文化程度的提高,也加深了她对中国法律的理解,为她在监狱步入良性改造打下了基础。


感悟新生争当改造明星

   在语言进步的基础上,警官对其适时鼓励和充分肯定,Connie不仅学习语言进步大,同时服刑状态有所好转。服刑中碰到困难时,她会主动请求警官帮助,思想上有任何想法,也会及时向警官报告。在她心中,警官是最值得信任的人,她明白,她要听警官的话,她相信,只要按照警官的要求去做,她就一定会有进步,心中开始充满了积极正能量。
   但一个人的恶习并不是说改就能改的,刚下生产车间时,Connie对于生产服装比较好奇,这让警官非常欣慰。可是当警官跟大家讲解工艺要求时,其他服刑人员都听懂了,Connie还不知道从何下手。为此,警官专门指定一名工艺员手把手教她,可是不管工艺员怎么教,她都学不会,笨手笨脚的,用工艺员的话来说,她这辈子都没碰到过这么笨的人,哪怕顶着被处分的压力,她都不愿意再教Connie了。为此,张淼警官决定亲手教她,她就不信这个邪,她要化腐朽为神奇,化百炼钢为绕手柔。一遍不行,再来第二遍、第三遍……直到教会为此。此时的Connie尽管思想上想逃避劳动,但看着张警官执著而又专注的眼神,体验到张警官对其的良苦用心,她内心的坚冰融化了,她开始像其他服刑人员一样积极参加劳动。可是,好景不长,不知什么原因,干着干着新问题又来了,一会儿劳动任务没完成,一会儿生产质量出现问题,刚刚建立起来的自信又砸了,身边的服刑人员又开始对她指指点点。
   可监区的警官也不能天天只围着Connie一个人转啊,监区还有其他200多名服刑人员呢。对于Connie反复出现的问题,真把警官给急坏了。可是急归急,关键还是要想法子解决。俗话说,办法总比困难多。在一次监区警官的例行会议上,警官们群策群力想出了两个法子:一是调整改造岗位,Connie身强力壮,将她由生产车间调整到外劳改造岗进行劳动改造;二是以柔克刚,继续采用感化的教育法来帮助她重建心灵,回归本性。
   Connie是无亲人、无会见、无汇款的“三无”人员。监狱定期会特别关怀这些服刑人员,给她们提供一些日常生活用品。粗心的Connie以为是监狱给大家都发,每次都是心安理得,从未表达过任何感激之情。她对生活用品也不能做到节约和有计划使用,在别人尚有结余时,她已经用光了,然后就开始抱怨监狱太小气。监区长决定找Connie进行一次深度谈话教育,为了提高谈话效果,也防止Connie装听不懂,特地安排一名英语专业研究生毕业的警官参加,考虑到Connie的复杂心理,又增加一名应用心理学专业背景警官共同完成这次沟通谈话教育。在民警团队努力下,沟通很成功。Connie被警官的专业精神所感化,懂得了什么是感恩,理解了勤俭节约是一种美德,学会了有计划的生活方式。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不知不觉Connie懒惰的恶习改掉了,现在的Connie心中有了改造目标:她要通过自己的努力,争当改造明星。在工余时间,她找一切机会练习汉语,现在的她,已经可以流利地跟身边的服刑人员交流,有时甚至还可以讲几句徐州方言逗乐大家,高兴时还会拉风地跳上一支非洲舞。
   如今的Connie,内心敞开了一扇窗,笑容格外灿烂。在最近的一次思想汇报中,她又提出要报名参加百人舞蹈兴趣班。再仔细看看现在的Connie,你还可以看到她内心的一份从容与淡定。她高兴地告诉笔者,她要在监狱好好学会中国文化,出狱后做正当的买卖,在中国和非洲的海上丝绸之路上,做一个使者,把中国的商品和文明,带到她的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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