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无罪,但怎么爱要讲规则(下)

红颜无情,多情郎手刃负心女

   仓皇出逃的豪哥犹如丧家之犬,一路东奔西跑,最后来到河南郑州。在这里没呆多少日子,由于吃不惯北方的面食,他又乘南下的火车一路辗转到了昆明。在昆明滞留数日又觉不妥,然后到了位于云南东南部中越边界的河口。在河口,他望着满大街的越南人,恍惚中似乎到了异国他乡,直到此时,身心疲惫的他才有了一丝的安全感。
   在河口蛰伏的日子里,一向以与朋友喝茶打牌、喝酒聊天为主要生活内容的豪哥感到寂寞难耐。为了打发无聊的时光,饭后他也会到处走走。此时,他又想起了林妹,想起了和她缠绵的情景,怀念以前的生活。
   豪哥大部分的犯罪所得都用在了林妹身上,即便是出逃前再次疯狂攫取的数十万元赃款,他还是大半留给了林妹。最具讽刺意义的是,这个贪污上百万元、出走时被人称作携款外逃的“贪官”,事到如今居然为自己的衣食发起愁来了。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的豪哥此时心冷到了极点,他想回成都自首,但又怕法律对他的惩罚。这种孑然一身沦落天涯的凄惨日子令豪哥感到生不如死。
   他想念他的林妹、想念他的父母,在极度孤单和空虚的折磨下他几近崩溃,为了听听林妹的声音,为了打听点情况,他买了张当地的电话卡,拨通了林妹的手机。听着林妹熟悉的声音,这个从不知道流眼泪是什么感觉的刚强汉子,竟呜咽着没办法继续通电话了。没几日,豪哥不顾一切地回到了成都,尽管知道自己是被公安局通缉的对象,但为了能够和日思夜想的林妹在一起,他觉得什么都可以不顾了。
   回到成都,他一次次冒着被抓的危险,换着地方打电话动员林妹跟他远走高飞,但“有家有业”的林妹已经不是豪哥原先的林妹了。无论他说破嘴皮甚至苦苦哀求,林妹始终推三阻四不愿和他亡命天涯。
   那一日,豪哥乔装打扮趁着夜色悄悄摸回他和林妹曾经的家,突如其来的幽会,令林妹惊恐万状,隐约中她感到有一种不祥的预兆。那一夜,豪哥拥着战战兢兢的林妹,一边诉说着思念之苦,一边说服她和自己远走高飞。但直到天亮,林妹依然没有丝毫动心的表示。 
此后数月,在成都东躲西藏的豪哥数次潜回家中。他感到风声鹤唳、危机四伏,不定哪天就被警察抓了去。这天,豪哥再次潜回家,他准备孤注一掷,一定要把林妹带走。这一夜他直接了当地要求她和他一起出走,但林妹依然不肯松口。万般无奈的豪哥只好决定再次一个人出走,但他要林妹拿些钱给他。说到钱,林妹更为不满地指着豪哥的鼻子数落了起来。
   极度愤怒的豪哥抑制不住内心的怒火,情急中扬手打了林妹一耳光,这一巴掌可把林妹漂亮的脸蛋和温顺的脾气都打变形了,原本低声争吵的林妹一下子把声音提高了八度,一边吼着“你个通缉犯还敢打我”,一边和豪哥撕扯了起来。早已没有了耐心加上对情感的绝望,豪哥终于失去理智露出了狰狞的面目,三拳两脚就把林妹打倒在地。梨花带雨的林妹也并非善类,吼叫着从地上爬起来再次扑向豪哥,唯恐惊动四邻招来大祸的豪哥边拖边打,把林妹拖进了里屋。此时,正在里屋睡觉的林妹的女儿被惊醒,见状便跳下床帮着妈妈和豪哥厮打。狂怒的豪哥顺手抓起放在墙边的铁锤,发疯似的砸向林妹母女。看到已经昏死在地上的林妹母女,豪哥一不做、二不休,又奔进厨房提来一把菜刀,照着林妹母女颈部接连几下,这才气喘吁吁地倒在了地上。
   半晌,满屋的血腥将豪哥从噩梦中熏醒,望着血泊中曾经爱得死去活来的美人,豪哥浑身抖得像打摆子一样。他挣扎着从地上起身来到客厅,屏息听了听四周的动静,便翻箱倒柜地在屋里找了些现金和值钱的东西,然后匆匆忙忙地消失在浓浓的夜色里。


天网恢恢,梦醒时黄泉路上再相逢

   案发后没几天,警方就从不远的藏身之地将豪哥抓获。在看守所,他竹筒倒豆子般交代了所有的犯罪事实,静静地等待最后的日子。法院最后以贪污罪和故意杀人罪判处豪哥死刑,他既不辩护也不上诉,他说这是他应该承担的后果。
   在那段等待的日子里,豪哥曾经对我说他这一生也值了,所以他不害怕死。并说他这辈子没有对不起谁,唯一亏欠的只有父母、前妻和自己的孩子。当问他有没有什么遗憾时,他沉思良久说道:非得说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没有能够和自己的最爱相伴到老。说到这里,他深深地抽了一口烟,抬头望着监区中心绿化带远处怒放的杜鹃花说道: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和林妹快乐地过一辈子。为了她我不惜走上犯罪的道路,事情败露后我还梦想着和她远走高飞,可她……说到这里,他再次叹口气摇了摇头,将手中已经掐灭的烟头狠狠地甩了出去。
   沉默许久,他用手搓着双腿之间镣铐上的铁链,不无懊悔地低下头:“那个孩子是无辜的,她才9岁,是我们害了她!当时我已经疯了,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了。”当我问及他的前妻和孩子时,他说在他和林妹厮混的那些日子,他似乎已经忘了他们,即便现在他也不愿意想起他们,因为他已经不配。
   豪哥从一个年轻有为的站长沦落成为一名死囚,我问他对这种人生落差的最大感受是什么,他望着我未加思索地答道:当然是后悔喽!说完,神色黯然地低头看着锁在手脚上的沉重镣铐,不无痛苦地继续诉说:
   “其实我这三十多年也很不易。尽管站长算不得什么官,但在这小地方,有了这顶小小的乌纱帽,一家人的日子就可以过得风调雨顺的。当年我还没满三十岁就成了站上独当一面的业务骨干,三十出头就从副站长混到了站长。几十个人的单位,价格的双轨制,国家的价格补贴,自主经营和独立核算,一年数千万元的业务往来,这权力已经不算小了。从一个小小的业务员,一步步奋斗到小有成就,我付出了很多。但这一切都因为生活中有了林妹,因为她我的一切都被断送了!”
   过了些日子,所里收到了豪哥将要送交执行的通知书。
   这天正好所长值班,他和豪哥老早就熟识。晚饭后,他吩咐后勤买了些鸡翅、鸭爪、煮花生等食品,让人把豪哥提解到值班室。所长问他很久没喝酒了吧?豪哥不好意思地咧了咧嘴。所长揭开桌上的报纸,看到桌上的酒肉,豪哥迫不及待地拧开瓶盖一仰脖子灌了一大口下去。
   豪哥一阵狼吞虎咽后半晌才醒过神来,回头问道:“所长,您这不是送我上路的酒吧?”所长笑了笑:“这是我私人请你喝点小酒,你别想那么多。”说完举起手中的茶杯:“来,值班不能喝酒,我以茶代酒,咱俩干一杯。”豪哥举起酒瓶碰了碰所长手中的茶杯,一仰脖子又灌了一大口下去。
   2007年3月5日,这天是豪哥上路的日子。临走前,他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要我们转交给他的前妻。他说:这是他留给孩子和前妻的遗书,希望他们能够原谅他。
   他走了,他的故事留给我们的只有一句话,那就是:“爱无罪,但怎么爱是有规则的!”


责任编辑:李天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