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速裁法官的“平衡艺术”

  3和9000,对于海南省海口市龙华区人民法院速裁审判庭庭长、一级法官林宏业来说,有一种特殊意义,从3到9000的数字跨度,含纳了他全部的生命激情和职业荣耀——过去十年,他靠着自己的调解“三步法”,审结案件超过9000件,连续四年收、结案数均突破千件,居龙华区法院法官个人办案数第一。
  现年42岁的林宏业已扎根基层法院工作20余年,在多年的工作实践中,他摸索总结出调解“三步法”,推进矛盾实质化解,真正实现案结事了、纷解人和。近年来,林宏业靠着这个调解制胜“法宝”,成功化解多起专业性强、社会敏感度高的复杂矛盾纠纷,为龙华区社会经济稳定发展提供了有力司法保障,他本人也成为龙华区法院调撤案件最多的法官之一。
  “‘三步法’就是先全面了解案情,找准争议焦点,做好准备工作;再根据案情选准调解方向,有针对性开展调解;最后创造调解氛围,把握调解速裁时机,灵活开展工作。”在龙华区人民法院,林宏业于忙碌的工作间隙,向记者这样“现身说‘法’”。
  林宏业身材不高,却显得十分精干。短短二十分钟,记者见证了他主持的一场工程款结算纠纷诉前调解的全过程,纠纷双方最后均表示认可调解结果。
  “这起纠纷证据确实充分,我们较有把握调解成功。”林宏业说。他与同事前期做了大量工作,认真分析过案情,仔细研判了双方提交的各项证据,最后以证据化解争议焦点,一锤定音。
  在随访林宏业的短短时间内,记者发现,林宏业似乎找到了一个正常履职与接受采访之间的“平衡点”,那就是在等待庭前调解当事人到来之前和调解完成后,在依然忙碌的步履间,见缝插针地随时随地解答记者的问题。
  法官作为案件的调解者或裁判者,必须根据现有的法律规则,通过对事实的认定和对法律的适用,审慎地在双方的利益冲突中找到一个合适的平衡点。随着采访的深入,记者了解到更多林宏业法官在工作和生活中追求“平衡的艺术”的故事。
  
  在法理和人情间寻求公平正义
  在调解结束后,林宏业向记者坦陈了他的调解“秘诀”:“调解工作要讲法、讲理,还要兼顾人情,这样才能让大家都信服。”
  林宏业明白,法律公正和人情纠葛下的利益平衡,二者的根本目标具有一致性,都是为了维护公平正义、保护各方的合法权益。他在工作中力求“共情”当事人,习惯从当事人的角度去“代入”角色、思考症结,总是抱着审慎克己的情感和严谨细致的态度去处理案件,从而让司法的温度得以传递。
  为此,他作为一名速裁法官,主打一个“速”字,与时间赛跑、与案卷博弈,以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和大量精力的忘我付出,力图最大限度地为当事双方人降低时间成本与金钱成本。这本身,就是对当事人最基本的“共情”,为纠纷的顺利解决垫实了信任的基础。
  正因为如此,林宏业的勤奋是出了名的。从2004年进入法院,他靠着勤学苦练,一路从书记员干到助理审判员、审判员,直到现在的一级法官、庭长。从最初的把案件审理结案就算完成任务,到现在追求案结事了,他的专业素质也一路提升。他平均每天阅卷几十件,约见、会见的当事人少则十余人、多则几十人,通过打电话、微信沟通的案件更是不计其数。只要有一点调解希望,他都要努力争取,正常一天要开四个庭,最多一天开过十个庭。他经常要挤占自己的下班休息时间,加班到八九点钟之后。实在忙不过来时,还会主动牺牲周末休息时间开庭。
  不勤奋不行,光靠勤奋也不够,他还注意在时间成本和结案收效间寻求平衡。他的结案数长年居前列,是他勤学、苦干又善思的结果。
  为确保高质高效办案,林宏业总结出属于自己的一套工作方法:每当拿到新收案件,他总是第一时间翻阅卷宗,把案件分类为简案和繁案,以便“简案快审、繁案精审”:如果属于简案,就把各项工作安排在短时间内,尽量缩短审判周期、当庭宣判;如果属于疑难复杂的繁案,则着力于办精办硬。即使是复杂的案件,也加快审理周期,一次庭审能解决的,就决不拖到第二次庭审。无论繁简,都坚持调解在前、能调则调、当判则判、调判结合,最终实现案结事了,“简”出了效率,“繁”出了精品。
  在一起提供劳务者受伤害责任纠纷中,原告因提供劳务意外受到伤害,造成腰椎以下瘫痪,被告支付一部分治疗费之后不愿意继续支付后续的治疗费用,为此原告向法院提起诉讼。林宏业作为案件的承办人,利用调解“三步法”,在全面了解原告伤情严重、急需费用治疗,被告有调解意愿等情况后,多次找双方当事人进行协商,力促当事人最终达成调解协议,原告在一周内获得被告50多万元的赔偿款,并及时利用该笔赔偿款进行后期康复治疗。案件结束后,原告特意送来了一面书有“廉洁奉公,一心为民”的锦旗,表达了对林宏业的由衷感谢与肯定。
  
  在法律效果和社会效果间寻求诉裁平衡
  社会效果是从法律效果延伸出来的,离开法律效果就谈不上社会效果。而社会效果又是相对的。林宏业总是努力在法律允许范围内,尽可能地去追求法律效果和社会效果的统一。
  某公司建筑施工队因工资问题产生纠纷,林宏业带领办案团队前往该公司位于龙华区龙桥镇的项目部,就农民工工资纠纷问题提出解决建议,保障农民工工资的正常支付,确保施工项目顺利推进。
  类似这样带队“送法”到五镇六街司法所和龙华区重点企业、重点项目的事,林宏业做过很多次。他看重这种办案方式,总认为这样办理案件不仅是处理纠纷,更是一种面向社会群体的具体可感的普法行为。
  在一宗买卖合同纠纷案件中,原告公司在被告公司已经签名的提货单里自行添加了部分货物内容,但被告未对新添加的内容进行签名确认。原告以此提货单向法院主张被告支付货款,但新添加的内容不能作为计算货款的依据,林宏业对原告多次进行了释明。
  在判决后,原告公司表示:“虽然部分货款未能得到法院的支持,但是我们输得明明白白、心服口服,通过判决书的说理,我们全部接受裁判结果。在以后经营过程中,我们一定会注意规范经营行为。”
  法治既是改善营商环境的重要手段,也是营商环境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工作中,林宏业贯彻“法治是最好的营商环境”的工作理念,坚持依法审查与多元解纷相结合,充分发挥审判职能,积极发挥调解优势,依法办理好各类涉企案件。许多涉企案件争议问题的妥善解决,对于稳定企业投资信心、优化法治营商环境起到了积极作用。
  在一起房屋租赁合同纠纷案件里,由于被告拖欠原告房租,原告对其厂房进行了停电。林宏业发觉该案件能否妥善解决不仅关乎双方企业的切身利益,更与辖区法治营商环境密切相关。为减轻企业讼累,尽快让企业恢复正常经营,立案当日,林宏业便组织双方公司进行调解。在调解现场,他耐心与双方公司沟通,以合作共赢的理念消除了双方之间的隔阂,并引导争议双方互相理解体谅对方的经营状况,最终双方当事人于当天达成调解协议,原告公司当日即恢复了对被告厂房的供电。如此一来,既妥善化解了矛盾,也为企业疏解了一时之困,实现了程序公正与实体公正相统一、法律效果和社会效果相统一。
  社会治理效能的提升离不开解纷模式的多元化。林宏业积极探索创新矛盾纠纷多元化解机制,在原有和龙华区司法局五镇六街“诉调对接工作机制”以及跟海口国际商事调解中心沟通协作基础上,2023年3月,他又与龙华区司法局在区法院成立了“老兵调解室”,由区司法局指派两名退役军人人民调解员作为专职调解员,速裁审判庭选派一个法官团队进行诉调对接,依托人民法院调解平台,对涉退役军人纠纷通过线上线下相结合的方式进行诉前调解,切实维护退役军人合法权益,满足退役军人多元司法需求。
  在林宏业主导下,速裁审判庭还主动适应时代要求,努力将“智慧法院”的信息化建设成果运用充分,不断探索繁简分流新思路,发挥速裁审判作用,为人民群众提供多途径、高效率、低成本的诉讼解决方案。疫情期间办案,在征询双方当事人意见后,他们通过“云上法庭”在线诉讼平台进行远程调解,及时快速化解矛盾纠纷,让老百姓即便远隔山海、对着屏幕依然能感受到速裁审判的速度与温度。
  
  在“法官”与“庭长”、工作与家庭间寻求角色平衡
  在担任速裁审判庭庭长后,林宏业更忙了。
  示范是最好的引领,榜样是无声的力量。林宏业找到“法官”职责和“庭长”职能之间的平衡点,把准自身的角色定位,顺势而为,身先士卒,做会办案的能手,做善管理的高手,做勤调研的好手,做勇创新的强手,引导释放出速裁审判庭个人与集体的最大正能量。
  繁杂的行政工作自然消耗了林宏业一部分时间和精力,但他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第一身份是法官,第一责任是办案,他一如既往坚守在办案第一线,紧扣中心工作,以过硬的能力和业绩担当起速裁审判庭执法办案的中坚力量。据粗略估计,到任庭长之后,他每年亲手办理的案件仍然达七八百件之多。
  难案作为案件中“难啃的硬骨头”,最考验担当,也最需要担当。林宏业总是带头办理各类复杂疑难案件,努力将自己打造成最优质的办案资源。他还以庭长之身,刻意选择典型案件先行调解、先行判决,为其他同事办案明确导向、提供参考,力图以“个案”带动“量案”,做到“审结一件、解决一片”。
  “法官”和“庭长”角色,林宏业融为一体,又切换自如。而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的他,却在工作与家庭的天平上,常常失衡,顾盼彷徨,而那偏沉的一头永远是工作和单位。
  多年来,林宏业在诉裁领域一路奋发疾行,加班加点成了家常便饭。非但如此,他因家离单位较近的地利之便,每天总是提前半个小时赶到办公室,规划当天的工作事项;在第四季度结案高峰期,林宏业几乎每天都加班到晚上10点钟。
  根据院里的工作安排,速裁审判庭需要负责旅游巡回法庭、物业纠纷巡回法庭以及12345热线的值班工作。因为都是在假期,庭内年轻的同事都希望利用假期与家人团聚。作为共产党员,林宏业主动报名参加值班。自2016年以来,林宏业全部参加了国庆节、元旦、春节、五一国际劳动节旅游巡回法庭的值班工作,并且主动参加节假日的第一天值班,放弃节假日休息及与家人团聚的时间,将假期更多地让与庭内的其他年轻同事。
  “我们办理的每一宗案件,都事关老百姓利益,一定要认真负责,保证案件质量。”在这个信念的指引下,林宏业留给同事们的是伏案忙碌或是外出调解的身影,留给家人的是半夜时分书房的灯光和敲打键盘的声音。他敬业的身影忙碌如此,是身为人民教师的妻子的理解包容,让他一向精彩的“平衡的艺术”不至于在家庭生活中沦落失色。但缺少父亲陪伴的孩子们渐渐长大了,大孩子已上到八年级,小的也已上到小学三年级。林宏业痛感他作为父亲某种程度上在孩子们成长中的角色缺位,曾痛下决心,定下一条硬规矩:平时加班也就算了,每周五晚上无论如何不再加班,老老实实回家陪孩子。
  “周五遇有特殊情况需要加班怎么办?”对此问题,林宏业只有苦笑。在他苦涩的笑容里,记者读出了他从来就很笃定的答案:破例再加班。
  步履不停,使命不怠。
  从业20年来,林宏业以“公心”审理每一起案件,以“诚心”对待每一位当事人,以“热心”帮助需要帮助的当事人,以“耐心”消除当事人的思想顾虑。多年来,在审理案件过程中,没有发生过错案,没有一件案件因为廉洁问题被当事人投诉。他公正司法、高效办案、用心调解的优良作风,彰显了人民法官的良好形象。作为基层法院审判一线的中坚力量,他曾先后获得“全国法院办案标兵”“全国优秀法官”、“全省法院办案标兵”“全省优秀法官”“全省优秀共产党员”等荣誉称号,荣立个人三等功一次。
  荣耀砥砺初心,平衡彰显本色。林宏业最有把握不会失衡的,是他心中永在的法律天平。
  ● 责任编辑:高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