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肃宁枪案直击》专题报道之二

迎敌亮剑,不畏生死铸警魂

   鲜花翠柏,花圈挽联;哀乐低回,涕泪长流。2015年6月12日上午,河北省肃宁县体育馆内格外庄严肃穆。肃宁县公安局政委薛永清、警犬训导员袁帅两位烈士追悼大会正在这里举行。人们胸系白花、手持黄菊。“慷慨悲歌,燕赵自古豪侠,誓保民安,百炼成钢铸金盾;儿女英雄,死生置之度外,迎敌亮剑,锋芒直耀太行。”体育馆外高高挂起的挽联,寄托着人们对两位烈士的无限哀思。
   6月8日23时许,肃宁县付佐乡西石堡村发生一起特大持枪杀人案。在围捕犯罪嫌疑人的战斗中,薛永清、袁帅临危不惧、冲锋在前,不幸壮烈牺牲。他们用自己的鲜血,制止了一场可能更大的杀戮,捍卫了群众的安全。
   河北省委书记周本顺,公安部常务副部长杨焕宁,河北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张越,副省长、省公安厅厅长董仚生,沧州市、肃宁县党政领导和干部群众代表,肃立默哀,低首垂泪,为两位英雄送最后一程。当地两万余名各界群众默默来到这里,也为英雄送行。
   长歌当哭,英灵好走。追悼会现场,《人民警察之歌》的旋律铿锵雄壮,“危难之际显身手”正是薛永清、袁帅两位烈士的真实写照——


薛永清 身先士卒是他一贯的作风

   宿舍里没来得及吃完的饼干,办公桌上两摞厚厚的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文件,一摞书籍上面、两个抽屉里尚未吃完的药和两个煮熟的鸡蛋,办公椅靠背上搭着的警服以及有些凌乱的床铺,这一切都在默默记录着他的离去;办公室电话机上一连串的未接来电,新翻过页的台历,仿佛都在悄悄告诉人们,他并未走远。就在不久前,薛永清刚刚过完48岁生日。
   薛永清毕业于河北省公安学校,1990年参加公安工作,历任沧州市公安局郊区分局刑警大队大队长、运河分局刑警大队大队长、市公安局经济犯罪侦查支队副支队长、市公安局经济犯罪侦查支队政委。2013年10月,调肃宁县公安局担任政委。
   沧州市公安局经侦支队副支队长王毅回忆说,从普通民警到副支队长再到政委,不管侦办大小案件,薛永清都是身先士卒,冲锋在第一线。
   2013年,沧州市经侦支队查办一起网络传销大案,此案涉案金额两亿多元,全国20多个省市的8000余名群众受害,操纵这起案件的传销头目就多达20多个。还在经侦支队的薛永清担任总指挥,经侦、刑侦、网监等多个警种共同参与侦办此案。薛永清在做好总调度的同时,亲赴深圳抓捕第一线,亲手将网络传销案一号头目刘某捉拿归案,并连夜展开审讯,为案件的全面侦破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沧州市公安局经侦支队大队长杨广志说,薛永清责任心强,工作敬业,业务水平堪称一流,在全省乃至全国都小有名气。“入围河北省首任经侦专家人才库、获评公安部经侦工作先进个人,薛政委获得的荣誉不计其数。”杨广志说,薛永清对职业的忠诚度令所有的同事都非常钦佩。“省公安厅成立专案组,薛政委肯定必不可少。”经侦支队办公室主任董桂华说,每遇经侦大案,省公安厅领导都会点名让薛永清参与。去年发生在保定的一起要案,上级领导还点名要求已经调任肃宁县公安局政委的薛永清参与办案。“薛政委工作细致,把关严谨,在经侦支队工作时,沧州市的合同诈骗案件都由他做最后的审核,从没有发生过一起错案。”杨广志说。
   调到肃宁县公安局工作后,薛永清分管信访和政治处的工作。每每有群众来访,薛永清听到的不是骂声、哭声就是埋怨声。但他从不烦,总是耐心接待,认真倾听,不是端茶倒水,就是递烟点火,为的是先消消百姓的怨气。“随和、宽容,没有官架子。”这是薛永清留给人们的印象。
   在了解了百姓信访诉求后,薛永清自己能办的立即去办,不能马上办的,就协调相关单位办理,事后,还打电话询问进展情况。他经常说的一句话是:“不能糊弄老百姓,既然接待了,就得给人家办事,不能让人家跑冤枉路。”
   2014年4月12日凌晨3时许,几个蒙面人手持钢管窜入肃宁县聚贤街菜市场一面条店内,将一名外地店主和两名雇工打伤,砸坏了部分设备。因为案件数月没有告破,店主多次上访。薛永清接访后,在亲自协调有关部门侦办此案的同时,了解到店主的生活情况后,还积极为信访人解决了3万元救助金。在薛永清的亲自督办下,案件终于在今年1月告破,抓获了两名犯罪嫌疑人。店主对公安机关所做的工作表示满意,对薛永清的督办深为感激。
   对于家庭困难的上访户,薛永清总是时时给予关注、帮扶。访民王某62岁,妻子与他离婚,孩子和他断绝关系。近年来,王某又患上脑血栓,走路不利索,常年吃药。薛永清为他申请了司法救助金,通过他之前工作的企业缴纳了养老保险,使他老有所养、老有所依。感动之余,王某自知理亏,主动写下息诉罢访保证书。
   此外,他还根据信访新情况、新形势,不断提出创新监管和处理方法、措施,并完善了信访内部联席会议制度,每周定期会商解决重点信访问题;完善了局负责人信访接待日制和带案下访制度,为民排忧解难;开展信访后督察,对处访不到位或未解决的疑难问题加大督办,直至解决到位……
   一系列有力措施,使县局信访工作得到广泛认可。2014年,肃宁县公安局被省公安厅评为“三无”即无新发信访案件、无进京赴省非正常上访案件、无信访积案的示范先进单位。


袁帅 一个威猛自信的训犬员

   在肃宁县警犬训练基地,一只名叫“霸道”的警犬外形霸气,神情却透着些许落寞。它左右走动着,在笼舍里徘徊,目光在不停地向四周环顾。训导员刘朝飞拿着食物前来喂食,“霸道”突然跳起,一边用力叫着,一边努力上下张望,可是,它却再也找寻不到昔日里最熟悉的身影。
   6月9日,“霸道”跟随它的训导员袁帅一起作战。“霸道”不曾想到,这次抓捕,成了他们这对好拍档最后的合作。
   2013年10月,只有5个月大的德国牧羊犬“霸道”来到训导员袁帅身边。为联络感情,袁帅经常抚摸“霸道”的身体。在他与警犬接触的左手虎口处,有一道清晰的疤痕,那是2007年夏天,在肃宁县万里镇吕庄村口,时任肃宁县巡警大队一组班长的袁帅,带领民警队伍追捕盗窃嫌疑人时,遭到犯罪团伙的反扑,袁帅丝毫没有畏惧,和歹徒展开了激烈的搏斗,却不幸被刺刀砍中了虎口。
   每次抓捕活动,袁帅总是冲在最前面。从2004年开始,当巡警的9年时间里,袁帅在战斗中负伤过多次。每次伤愈后,战场上冲在最前面的依然是他。
   今年34岁的袁帅,有着较为富裕的家境。在不少人看来,袁帅完全可以找一份轻松、安逸的工作,或者干脆和父亲一起经营事业,而没有必要做这份低收入、高风险的工作。但是,这个1米85的壮小伙儿从小就有个警察梦,他想当一名警察,除暴安良,为百姓造福。
于是,他报考了警校,毕业后如愿进入了肃宁县公安局工作。2013年,他来到局刑警支队,担任警犬训导员。
   这位高大帅气、豪迈威猛的训导员,让警犬“霸道”慢慢在训练和实战中受到了感染。刘朝飞告诉记者,每天,袁帅与“霸道”在训练场地上摸爬滚打,随着扑咬、追补等技术越发熟练,“霸道”训练起来那股认真劲儿,颇具袁帅的风范。抓捕现场,他们一起冲锋陷阵,气势十足,配合也越发默契。
   今年3月,针对肃宁某地屡次发生的入室抢劫、强奸案,袁帅和“霸道”一起前往现场追捕逃犯。和往常一样,袁帅又冲在了最前面。有伙伴的带动,“霸道”自然也打起了“头阵”。最终,与其他民警、警犬的合作下,他们在追捕路上发现嫌犯仓皇逃跑时遗落的一只手套。根据手套上提取的DNA,案子最终成功破获。
   深厚的感情,就是在多次的训练和实战中培养起来的。刘朝飞说:“他(袁帅)不开心的时候,‘霸道’总是会趴到旁边陪他,安慰他。”而面对自己的爱犬,袁帅更是珍爱有加,刻苦训练的同时,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它的生活。一次,“霸道”在扑咬训练中腿部受伤,瞬时急坏了一旁的袁帅。在“霸道”养伤的那段时间,换药、喂食、抚摸,袁帅几乎一刻不停地陪在它身边,照顾它、安慰它,和它共同度过。
缺少了并肩作战的好拍档,“霸道”似乎感受到了这些。刘朝飞说,“霸道”生性好动,当天的枪战发生后,它却异常安静。“它当时趴在我身边一动不动,感觉整个都呆住了。后来我带它去附近村民家里进食,它不吃也不喝,显得很低落,让人看了特别心酸。”
   不大的训练基地,却承载着太多精彩的记忆。如今,“霸道”的喂养工作暂时交给了袁帅的好兄弟刘朝飞。每次看到战友生前的爱犬,刘朝飞不免心头一阵酸痛…… 


刘文娟 为夫殉情的警嫂

   记者在采访中,肃宁县公安局民警大都说了同一句话:“嫂子太伟大了!”    
   6月9日凌晨4时多,刘文娟给丈夫发了一条短信:“怎么样了?”这是一次破例,20多年夫妻,当警察的丈夫经常“失联”,刘文娟从不多问。    
   薛永清回了条短信:“正忙着呢,一会儿再说。”谁都不会想到,这竟会是夫妻俩的最后一次交流。    
   早上8时多,刘文娟拨打丈夫的电话,无人接听,她有些急了,随后打通了薛永清同事的电话,对方告知:“政委负伤了,正在做手术,嫂子你得过来。”    
   “我妈听说正在做手术,觉得人还有救,也就不那么慌了,到了医院才知道人已经没了。”薛永清儿子薛梓明回忆说,在医院里,妈妈一直拉着爸爸的手,什么话都没有说,“没有哭,表情正常得让人不敢接受”。    
   10日凌晨4时,警嫂刘文娟突然在其暂住的宾馆六楼跳楼身亡。消息传出后,引发了全国各地警界微博的集体哀思:“警察和家属都是普通人,他们承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苦与累、伤与痛!”  
   警嫂刘文娟当晚跳楼身亡,追先夫于地下,一网友感其贞烈,因以歌之:听人言,逝能同日,除非天上仙侣。双飞双宿千秋永,无悔死生相许。今又遇,薛氏妇,凌空一跃殇何苦?隐闻泣语,恐折翼英魂,哀鸿只影,此去共扶顾。人间事,见惯朝秦暮楚。蛾眉知为谁舞?怜君无愧铭贞节,直到地穷天腐。君且去。莫回首,冰肌玉骨归尘土,芳魂不蠹。令无数须眉,神游万里,遥祭断肠女。
看着母亲留在家里的衣服,薛梓明说:“走得太急了,其实我妈平时是很坚强的,这件事她要是再坚强一点点也许就挺过去了,我多么希望她能再坚强一点点啊!”    
   在两天之内先后失去了双亲,对于一个正在上大学三年级的男孩来说,他要承受怎样的痛,只有自己知道。在追悼会现场,身体不时抽搐的薛梓明不停地安慰着80多岁的爷爷。家,现在要靠他来撑着。    
   薛梓明的心愿是毕业后当一名警察,自己能穿着警服给父亲敬一个礼。  


群众 永远不会忘记英烈
“这么好的人,咋就没了呢?”在薛永清居住的小区里,多位周围邻居提起薛永清总会一声叹息,如是说。
“出事那天我们并肩作战,转眼间就阴阳两地。”说起已经离去的政委,肃宁县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杨春洋几度哽咽。他说,当晚现场带队的政委主动冲锋在前,直到现在一直不愿意相信政委离开的事实,“他仿佛就在我的身边,一回头就能看到他”。
“一声沉闷的枪响,撕碎了夜的沉寂,同时也揪扯起我的心……”当日,与他并肩战斗的同事杨建棣这样描述战友离开时的瞬间。他用诗歌表示:“直到现在/我舍不得把那只曾与你握过的手放下来/因为那只手上有你/——我的战友身体的温度。”
在付佐乡西石堡村,说起8日夜晚上的枪声,村民们仍心有余悸。当得知有民警牺牲后,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村民说,自己心里特别难受,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警察不容易,他们是为了保护咱们老百姓的安全牺牲的。如果没有他们,也许还会有更多村民遇害。”村民李万玺说,心里特别感激这些警察,“人民警察为人民,这话不假。”
“二十五年再未谋面,却在新闻报道中见噩耗……”薛永清的一位同学在微信上的话引发了同学们的共鸣。薛永清的警校同学、现为肃宁县窝北派出所所长的张满利说,薛永清的人缘好,无论上学还是到工作单位,都出了名。得知他离开的消息,很多同学都纷纷赶来,想看他最后一眼……说到动情处,张满利几近失声:“太惋惜了,我听到消息开车手都直哆嗦。”
“吾儿辞家去西征,忍抛妻儿老小情。苍天有泪化雷雨,大地无言起悲风。为民除害舍身去,英勇顽强斗恶凶。愿儿英魂佑家国,不图千秋万世名”。这是袁帅父亲强忍悲痛为儿子写下的诗作《送儿行》。
“他有家,上有老人,下有孩子,却把大部分时间都放在了工作上。他经常替我们值班,说我们的孩子更小,更需要回家照顾。这辈子能认识这样一位好大哥,值!”回忆起往日与袁帅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战友刘朝飞说,和袁帅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快乐的,都是感动的。
熟悉袁帅的人都提到,这是一个非常幸福的家庭,家风非常好,至今,他妻子的手机存有袁帅陪着孩子的照片。其中一张照片中,阳光帅气、高大威猛的袁帅把孩子高高举起,在爸爸的肩上,女儿高兴地飞了起来……
连日来,薛永清、袁帅两位烈士的英雄壮举牵动着全国人民的目光,他们的感人故事引发了无数心灵的震荡。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政法委书记孟建柱,国务委员、公安部部长郭声琨,河北省委书记周本顺、省长张庆伟等领导同志,先后多次作出重要批示,对牺牲民警的崇高精神给予高度评价。郭声琨特派公安部党委委员、政治部主任夏崇源前来慰问英烈家属。周本顺也专程赴肃宁看望慰问牺牲民警的家属。
人社部、公安部授予薛永清同志全国公安战线一级英雄模范称号的决定。同时,河北省委、省政府授予薛永清、袁帅同志“人民卫士”荣誉称号,省政府评定薛永清、袁帅同志为革命烈士。
追悼会后,有关部门护送薛永清的遗体到沧州市殡仪馆。在沧州西高速出口处,一排排警察拉起了“战友,我们接你回家”“敬礼致敬”的横幅。 
市区沿途,许多群众沿街肃立,目送车队经过。在迎宾大道一交口处,看着灵车缓缓驶来,多位执勤的交警站成一排举手敬礼。虽然他们忍着悲伤并不言语,但眼眶里的泪水还是在不经意间流过脸颊。 
通往殡仪馆的最后一个路口,停着多辆出租车,放弃赚钱的司机师傅们手持A4纸张打印的“向英雄致敬”“英雄一路走好”,来送别素不相识的警察。 
在殡仪馆外路旁,一位左腿截肢、拄着拐杖的中年男子将一面黑底白字的条幅挂在树上。条幅上面写着:“薛永清,一路走好!小弟伯永明。”
伯永明是沧州市高庄子村村民,早在十几年前就和薛永清认识。“我9岁的时候就没了父亲,16岁时出意外丢了一条腿。家里很穷,一直靠卖破烂为生。当时永清大哥在沧州市经侦支队工作,有一次到家里走访,看我们一家穷得不像样儿,而我又是一条腿,所以张罗着给我找了一个卖啤酒的活儿,他给联系了一些小门店,我就负责给人家送,挣点钱养活家里人。他是我们一家的大恩人,如果没有他,就没有我的今天。”
6月9日上午,肃宁的一位朋友给伯永明打电话说薛政委出事了,他没来得及细问,挂了电话就给薛永清打,但是一直关机。“后来才知道他牺牲了。我非常想去肃宁再看看这位大哥,都因为我的腿,去不了……”伯永明一边说着,满眼都是泪。
12日一大早,伯永明和妻子骑着三轮车赶到了沧州市殡仪馆,就是想来看看薛永清,来送送薛永清。
殡仪馆院内,看着已排到大门口的人群,和多位同事请假而来的孙娜说,这么多素不相识的人来送行,是源于普通市民对好警察发自心底的敬重。 
英雄已逝,警民同悲;精神永驻,浩气长存。“亲爱的战友,我们永远不会忘记您”……
倒下的是一具躯体,树起的是一座丰碑。英雄走了,但他们留给我们的不仅仅是悲痛、惋惜,更多的是不朽的精神和无尽的力量!
责任编辑:李爱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