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头牌”刑警有点忙

　　2022年2月中旬，公安部刑侦局公布了全国32个省会市、自治区首府、计划单列市刑侦工作绩效考核成绩。尽管受到十四运安保、疫情防控等工作影响，陕西省西安市继2020年度名列第二之后，2021年度仍然名列第六，继续保持在前十名的“第一方阵”之内。其中，在打击文物犯罪单项工作方面，西安更是连续两年名列全国第一名。

　　西安是文物大市，打击文物犯罪的任务也格外繁重。那么，连续两年拔得打击文物犯罪方面绩效考核的头筹，西安警方有什么“独门秘笈”呢？

　　

　　如果把盗掘古墓葬的犯罪分子比作昼伏夜出、擅长掘土的鼹鼠，那么，以打击文物犯罪为己任的刑警，无疑就是雄鹰了。从2012年开始，陕西省公安系统就开始了一年一次的“鹰”系列打击文物犯罪的专项行动。至“秦鹰2021”，已经进入了第十个年头。对于盗掘古墓葬犯罪，西安警方始终保持着高压的态势。除了全面落实刑事技术、刑事侦查、信息研判等手段的“五位一体”，形成侦查合力，西安警方还与文物部门建立了十分紧密的联动机制。从部署到会商，从执法到奖励，“一条龙”始终深度合作。对于新发的盗掘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和省级文物保护单位古墓葬、古遗址案件，西安市公安局要求，破案率必须达到100%！

　　长安区康王村位于少陵塬上，这里是明朝第五代秦藩王康王朱志潔的陵墓所在地。村边绿油油的麦地里，至今能看到残存的神道、石刻和封土等遗迹。除了这座王陵，这康王村一带也是古代一个重要的丧葬活动区域。靠山吃山，就有附近村民打起了老先人的主意。

　　2021年3月，碑林公安分局抓获一名涉嫌倒卖文物的嫌疑人，他交代，康王村有几个村民参与过盗掘古墓犯罪。顺着这样一个线索，碑林公安分局刑警开始穷追不舍。半年之内，陈某东等六名涉案人员相继被抓获归案和投案自首。

　　原来，2017年开春的一天夜里，陈某东纠集李某朋等六名本村村民，持钢筋类探墓工具，前往康王村西北方向一处农地进行探查。他们发现一座古墓葬，标记位置后离开。第二天晚上，六人再次聚集，持陈某东提供的洛阳铲、铁锹、头灯、手电筒、布质长绳等盗墓工具，前往前日发现的古墓葬，实施盗掘。挖洞进入墓室后，以破坏性盗掘方式，对墓室物品实施了疯狂洗劫。他们将盗得的一批文物藏在陈某东家中，由陈某东负责找文物贩子销赃。东西出手后，陈某东论功行赏，每人分得数千元不等的赃款。经西安市文物保护考古研究院考古调查勘探、陕西省文物鉴定研究中心鉴定评估，陈某东等六人盗掘地点，为隋唐时期的一个古墓葬。这帮人的盗掘活动，对古墓葬所反映的历史、科学价值，造成了不可逆的损害。到目前为止，因涉嫌盗掘古墓葬罪，这六名犯罪嫌疑人均已经被批准逮捕了。

　　如同春播秋收一般，文物案件的侦破，常常需要一个挺长的周期。

　　西安市公安局刑侦局二处五大队是全国唯一的一支整建制打击文物犯罪的专业大队。2016年，五大队侦破了一起部督大案。嫌疑人蔺某辉是个“练家子”，进过体工队。刚从蒲城老家来西安时，曾在夜总会当过保安。后来，他靠“黑恶”发迹，在西安开了家私人会所。有人在山东淄博一小区工地挖出大量石刻佛像，中间人找到他。蔺某辉买了一些后，灵机一动，干脆带人赶到淄博，赶走了挖出石刻佛像的小包工头王某森、张某杰。他分两次将110万元转给该小区开发商梁某波，以干土方工程的名义，进入施工工地盗挖石刻佛像，并分批运回陕西西安、渭南等地藏匿。后来，梁某波负案在逃。此案侦破后，陕西省公安厅将此案在逃的梁某波、张某杰列入厅长督捕令名单。其中，梁某波被公安部列为A级通缉令逃犯。

　　缉捕两名逃犯的工作，五大队民警持续进行了四年之久。2020年9月，梁某波走投无路，选择了投案自首；张某杰也在洛阳警方的帮助下，被缉拿归案。

　　对于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发案，警方要求是有案必破。

　　汉宣帝刘询的陵墓杜陵，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21年3月3日，杜陵遗址保护站工作人员在巡查中发现了两处盗坑，遂向长安公安分局大兆派出所报案。这起案件立马被列为省公安厅挂牌督办案件。5月25日晚，犯罪嫌疑人、前科人员贾某记就被长安公安分局抓获归案。他供述了他与大兆街办甘寨村同村两名村民多次交叉在杜陵文化遗址保护区内盗掘瓦当的犯罪事实。民警从嫌疑人家中追回文物50余件，贾某记等三名涉嫌盗掘文物的嫌疑人以及涉嫌藏匿赃物的贾某记妻子均已被批准逮捕。

　　

　　在狠狠收拾盗墓贼的同时，西安警方对文物贩子也从来不网开一面。作为市政府文物保护利用工作联席会议成员单位，西安市公安局派员进驻市文物稽查队，与文物部门信息共享。在古玩市场、文物集中分布地区，联手建立了预警保护机制；警方与新闻媒体联系，建立打击防范文物犯罪的宣传引导机制，为的是增强群众的法制观念和文物保护意识。

　　破案线索除了来自群众举报，也来自民警办案中的扩线深挖。

　　长安公安分局在侦办一起倒卖文物案时，发现嫌疑人周某与一个名叫程某刚的男子有银行交易流水。周某交代，他曾将大量出土文物倒卖给了程某刚。2020年年初，市公安局刑侦局将此线索移交给了莲湖公安分局。因案情重大，省公安厅将此案列为挂牌督办案件。市公安局刑侦局研判发现，程某刚将于1月21日从日本回国。研判指令推送莲湖公安分局，民警们当日守在西安咸阳机场出口，将程某刚抓个正着，让他领着，来到在咸阳市秦都区一间库房，查获了126箱出土陶器和陶器残片。根据程某刚的银行流水记录，民警又追查出了程某刚的下线、湖南省长沙市的文物贩子文某璜。经文物部门鉴定，文某璜从程某刚处购买并保存的陶器，就包括二级文物1件、三级文物10件。到目前为止，本案追回的文物共有791件，其中二级文物4件、三级文物44件。

　　另一次，碑林公安分局民警在侦办一起文物案件时，从一位涉案证人处，查获了三件唐代墓志。证人说，这三件文物来自肖某。2021年3月，民警将肖某传唤到碑林公安分局，肖某交代，一件墓志他是从欧凯罗古玩市场购得；另两件他是通过刘某，从长安区冯某革手中分两次购得的。经省文物鉴定研究中心鉴定，这三件唐代墓志均为三级文物。3月21日，民警以涉嫌倒卖文物罪，将冯某革刑事拘留。

　　扫黑除恶也能扫出文物案子来。

　　2018年，莲湖公安分局在侦办一起指定管辖的涉黑案件时，从一名主要犯罪嫌疑人家中查获文物8件。经陕西省文物鉴定研究中心鉴定，其中4件唐代彩绘踏夜叉天王陶俑，均为二级文物；另外两件元代龙泉窑青釉高足碗、一件元代龙泉窑青釉碗、一件汉代低温黄釉陶猪，为一般文物。嫌疑人交代，这些文物是他的个人收藏，有的是别人赠送，有的是自己托人买来的。有的文物，涉黑案嫌疑人称年代久远，记不得来路；但有两件二级文物，他交代是通过卫某兵，花34000元从别人买来的。

　　民警找来卫某兵，发现卫某兵又是通过一个老乡，找到一个有前科的文物贩子卢某立买来的。民警追查到卢某立，发现卖给他这两件唐代彩绘踏夜叉天王陶俑的嫌疑人靳某已经在逃。如今，除了将靳某上网追逃，民警将其余涉案人员全部刑事拘留。

　　

　　西安地下文物资源丰富，甭管修机场、修地铁，还是旧城改造、居民小区盖高楼，施工现场秒变考古基地的事儿，一点不稀奇。当年修建下沉式钟鼓楼广场时，就曾发掘出一批金代官印；地铁2号线修建中，发掘了130座古墓葬，出土文物200多件；如今正在施工的地铁8号线，线路穿过隋唐墓葬密集区，已经探明有古墓葬1300多座。

　　2021年3月10日，张先生在上班途中，经过高新开发区锦业路时，遇到两名民工打扮的人，自称在附近一工地干活儿时，挖出了一些“宝贝”。张先生是个想发财的白领，看过东西后，他当场微信转款1万元，买下了21件泥乎乎的小玩艺儿。等回家后再看，感觉不对劲儿；找行家再一看，发现上当了。这些所谓刚挖出来的文物，没一件是真的。张先生报警后，高新公安分局挺重视，成立了专案组。3月16日，民警摸到新城区建设巷一家招待所，一举抓获了14名犯罪嫌疑人，并当场查获假文物14箱共1000多件，拉了满满一车。

　　原来，这帮嫌疑人都来自河南郏县。在当地，有很多专门生产这类仿文物的小作坊。一些当地村民把这些假文物在泥水里作旧后，就带着它们游走四方了。有些人装成民工模样，专门在一些建筑工地附近寻找目标。从抓获的这14名犯罪嫌疑人这里，高新公安分局一共破获了64起诈骗案，涉及案值11万余元。

　　各类“探秘”“鉴宝”类的电视栏目、盗墓小说，催生出众多文物爱好者以及各种文物收藏发烧友。当然，也有人把收藏文物当成了一条发财的路径，这就给骗子们提供了施展“才华”的巨大空间。

　　西安韩先生手上有件宝物，想出手变现。2017年12月，他给国亨拍卖公司交了14万元拍卖费，一年半以后等来的，却是国亨公司已倒闭、客户资料被转交到别的公司的电话通知。得知北京豫春呈国际拍卖有限公司西安分公司接手了他的资料，韩先生登门，交涉再三，这家“豫春呈”分公司还是让他再交了9万元拍卖费，等着拍卖通知。2018年6月，鹿先生则是在瑞海典藏公司缴纳了两万元的拍卖费，同样等来了瑞海公司倒闭的消息。不得已，他也只好来到接收了他的客户资料的“豫春呈”西安分公司，重新缴纳了1万元拍卖费，回去等着“好消息”。

　　却不知，“国亨”“瑞海”和“豫春呈”三家公司的幕后老板，都是同一个人王某。原来，这家“豫呈春”虚构可以使文玩、艺术品等物品进行拍卖的理由，大肆招徕受害人到公司进行拍卖活动。该公司根本没有相关物品的专业鉴定人员，就凭业务员巧舌如簧，随口给受害人的物品估价。“豫呈春”没有组织起一次拍卖活动，也不曾将任何一件藏品卖出，却先后从123名受害人手上骗得294.3万元，这还不包括王某从通过“国亨”“瑞海”两家公司诈骗的钱。

　　接群众报案后，未央公安分局打掉了这一诈骗团伙。除在内蒙古包头落网的王某另案处理，本案的三名犯罪嫌疑人目前都以涉嫌诈骗罪，被起诉到了未央区人民法院。

　　● 责任编辑：李爱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