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伙“揩油”的代价

　　他们三人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为了让生活过得好一点，原本应该努力工作，却铤而走险，凭借运输汽油的便利，短短两个多月，竟“揩油”近10万元。

　　2020年8月13日，他们均因犯盗窃罪，被北京市丰台区人民法院依法判刑。

　　

　　1984年出生的孙文滔是北京市房山区人，初中毕业后一直没找什么正经活儿。2016年，他通过朋友介绍，进入当地一家运输服务公司当司机。2019年，他和王阿虎搭档，轮流换班驾驶一辆油罐车，张军是押运员。3个人负责把北京市丰台区长辛店油库的成品汽油，运送到长辛店镇附近的镇岗加油站、次渠通惠加油站、天健加油站和奔驰汽车厂，每天都有固定的行车路线。

　　王阿虎和张军都是河北人，张军和孙文滔同龄，王阿虎比他们年长10岁。他们连小学都没念完，之前在别的运输公司干活儿。相处了一段日子后，他们兴趣相投，成了无话不说的铁哥们儿。

　　3个人的情况相似，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每月赚的钱只够勉强温饱，日子过得紧巴巴。他们倍感压力，总想着多赚点钱，让家人过上好一点的生活，无奈没什么别的本事。

　　油罐车每次运输18吨至20吨的汽油，出发前装完油后，油箱被打上铅封，到了卸油点，押运员当着卸油员的面，开启铅封。铅封的作用是证明汽油从长辛店油库送出时，数量没有错误，如果中途有人卸油，铅封会被损坏，汽油接收方一眼就能辨认出。原则上，油罐车里的油必须卸干净，不能有剩余，但实际操作中，油箱底部难免会剩下一些汽油。

　　长辛店油库和加油站、汽车厂用的计量表不是很精准，油库的加油机用的是吨数计量，加油站和汽车厂用的是升数计量，而液位仪因热胀冷缩的原因，也会出现计算不准的偏差，一来一回，当中存在不少计量漏洞。

　　了解了这些情况后，孙文滔动起了歪脑筋，想利用剩下来的一些“底油”换钱。但他考虑到王阿虎和张军都是这辆车的工作人员，如果自己单独赚外快，肯定很快会被发现，搞不好还会被告发，他决定拉着两人一起干。

　　“以前朋友给我介绍过一个收油的人，叫阿峰，你们卸油的时候，底下能多剩点就尽量多剩点，咱们把多出来的油卖给阿峰，赚点钱。”3人中，数孙文滔的学历最高，见识最广，他一开口，王阿虎和张军正中下怀，聚在一起筹划发财大计。

　　行动前，孙文滔一再强调：“油库和加油站、汽车厂的计量表都不准，只要他们自己不发觉，我们就当不知道，这些表越不准，对我们越有利。”

　　

　　铁道桥下的黑色交易

　　2019年7月初的一天，轮到张军休息，王阿虎和孙文滔出车，一个开车，一个押运。完成运输任务后，孙文滔和阿峰通过微信联系，双方约定在丰台区北冈洼消防队南侧铁道桥下的路边见面。

　　昏暗的路灯光下，他们老远就看到路边站着一个年轻男子，东张西望，身边七零八落地排着一堆塑料油桶。见到有油罐车过来，男子立马招手示意。此人正是阿峰，孙文滔下车，四处张望，确定附近没什么可疑人员后，上前和阿峰打招呼：“我是‘大忽悠’，你就是阿峰吧。”孙文滔报的是自己的微信名，接着，他让阿峰和王阿虎互加微信。王阿虎没见过什么世面，学着孙文滔的样子，自我介绍：“我的微信名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合作愉快！”

　　阿峰准备的是30升的油桶，表示愿以80元一桶的价格回收汽油。孙文滔和王阿虎都觉得这个价格太低：“我们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跑一趟不容易，你再多加一点，咱们以后还要长期合作呢。”

　　阿峰最终松口，答应以100元的价格成交。孙文滔打开油罐车的卸油口，把汽油灌进阿峰提前准备好的塑料油桶里，交易完后，他们把油罐车开回公司的停车场。

　　那次，孙文滔和王阿虎用这些“底油”换了2000多元钱。第一次交易如此顺利，两人很高兴，平分赃款后，找了一家路边大排档，点了啤酒和小龙虾，边吃边憧憬着接下来的暴富之路，兴致高涨。

　　此后，阿峰只要一有收购需要，就会联系孙文滔和王阿虎，交易地点还是在铁道桥附近。张军算是跟班，轮到他押车时，如果有交易，也会跟着去。一般情况下，阿峰都会当面和孙文滔或王阿虎结清油款，他们各自再和张军清算，有时会拖个一两天。

　　王阿虎耍小聪明，每次和张军去卖油，口头上说是平分油款，实际上只给他一小部分。“张军不知道阿峰给我转多少钱，我随便给他转一点，他也无法确定是不是平分了。”在面对警方讯问时，王阿虎如实交代：“比如2019年8月11日，阿峰给我转了4950元钱，我给了张军1900元，两天后的又一次交易中，卖油得到的2050元钱，我也只给了张军600元。”

　　作为专业人员，孙文滔他们十分清楚，汽油属于危险化学品，一旦遇到明火或者强烈碰撞就会造成爆炸，国家对油罐车驾驶员有严格要求，一定要证照齐全，持证上岗。阿峰买了汽油后，黑夜里私自运输，无疑成了“移动的炸弹”，存在极大的安全隐患。但利欲熏心之下，3人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就这样，孙文滔、王阿虎和张军成了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有风险一起担，有好处一起赚，谁也不会去告发谁。在加油站、汽车厂卸油时，他们配合默契，一人负责和卸油员东拉西扯，引开注意力；另一人盯牢油箱，尽可能多剩下一些“底油”。

　　

　　自作聪明的3个人，以为每次行动都天衣无缝，殊不知，已有人悄悄盯上了他们。

　　2019年8月，镇岗加油站王站长发觉异样，孙文滔他们每次送过来的油都不足量。有一次，孙文滔和张军来卸油时，他故意走过去监督：“这油箱里的油都卸完了吗？”孙文滔一个箭步上前，挡在油箱前面：“当然卸完了，有多少卸多少，足斤足两，你放心。”一旁的张军也跟着附和，一再重复汽油已全部卸完。

　　两人过分的强调，再加上有些慌乱的眼神，让王站长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怀疑。根据相关规定，汽油在运输过程中允许有千分之三的损耗，这损耗指的是在运输过程中因为一些客观条件消失的计量，但孙文滔他们每次运送过来的汽油量，短斤缺两的情况，远远超出正常损耗范围。

　　王站长把这个情况反映给孙文滔他们公司的安全部经理。王阿虎听闻公司领导已开始彻查这件事，很害怕，2019年9月底，干脆离职了。

　　王阿虎的突然离开，让孙文滔和张军都觉得很意外。孙文滔隐约感觉事情不妙，他试着联系阿峰，电话一直无人接听，发微信也不见回音。

　　过了一段时间，孙文滔无意中听朋友提起，阿峰被抓了，心里特别恐慌，担心警察找上门。左思右想，他注销了当初和阿峰做交易时的手机号码和微信号，可还是不放心，干脆把手机拆碎，扔进河里。

　　尽管如此，孙文滔的日子还是过得胆战心惊，开车时心不在焉，好几次走神，要不是张军及时提醒，后果不堪设想。

　　2020年1月14日中午，孙文滔和朋友在一家小饭馆吃饭，妻子打电话过来，语气非常慌乱：“你在哪儿呢？家里来了几个警察，说是要找你，怎么办？”

　　该来的还是来了，孙文滔挂了电话，直接奔回家。警察已等在家门口，他一出现，就被带上了警车。

　　当天下午，正在押车的张军也接到了公司安全部经理的电话，得知警察已到公司找他。张军在房山区中石化永立加油站下车，在那里等着警察……

　　而在他们两人落网之前，王阿虎也在大兴区被警方抓获归案。

　　经查，2019年7月至9月，孙文滔等3人通过非法买卖汽油，获得不义之财97150元。案发后，家属都积极代他们退缴了违法所得。

　　法院经审理认为，孙文滔、王阿虎和张军以非法占有为目的，多次秘密窃取公共财物，其行为均已构成盗窃罪，遂判处王阿虎有期徒刑二年零六个月，并处罚金人民币25000元；孙文滔和张军均被判处有期徒刑二年零三个月，并处罚金人民币23000元。此外，阿峰也受到了法律的严惩。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 责任编辑：李爱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