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

第十回 风波之后
  110赶到,王克云夫妇被双双带走。拍卖继续进行。
  760万。田爽出到如此价位时,其他竞拍者不再举牌了。随着拍卖师成交的落槌,田爽如愿以偿地成为云山别墅的新主人,而王克云夫妇则被关进了派出所的“铁笼子”。
  王克云夫妇大闹拍卖会,其实正中了郑钧的下怀。这个情节也是郑钧计划中的内容,有了这个情节,才会使田爽的买受更加真实,更加可信。
  行事轨迹全按郑钧的设计进行着,包括拍卖结果。郑钧既不兴奋,也不喜悦,却陡然生出挥之不去的怅然,为王克云夫妇怅然,也为自己怅然。
  天空阴沉如幕,恰如心情。郑钧想到了田爽,想约他一起痛饮,饮他个一醉方休。转念思之,田爽也非益兽,若无利可图,他连睫毛都懒得抬。
  此时,郑钧需要纯粹干净的朋友,倾诉个痛快。哪怕他是个身无分文的乞丐。然而,他的身边还有这样的朋友吗?
  自打自己感觉是个人物以后,郑钧与那些曾经的穷朋友渐行渐远,唯独一个叫大奇的,偶尔还能见上一面。大奇继承了家传的一点点关于奇石鉴赏的衣钵,而收藏奇石是郑钧所有收藏中的最爱。大奇是黎河上的渡船艄公,给别人鉴定了很多奇石,自己却穷得叮当响。
  郑钧想到了大奇,想到了那个憨憨的长着一对虎牙的艄公。
  大奇的手机通了,接电话的是个女人——“你找谁?”
  “我是大奇的朋友,你是哪位?”
  “朋友?朋友?大奇的朋友,难道你不知道?大奇死了。”
  “什么?!怎么死的?”
  “河上,游船撞死的……”
  窗外响起刺耳的汽笛声,那声音很熟……
  
  贝贝侧卧路旁积雪里,身后一串血染的爪印,走势呈S形,尽头在马路中央,有一汪殷殷的血迹。
  “贝贝……”林艳如哭了。
  田爽抱起贝贝,倾听那尚存的一丝呼吸。贝贝的眼睛睁着,却没有了往日的神气。田爽曾经特别害怕和贝贝对视,那一红一蓝的眼睛,妖媚无比而又深不可测,偶尔对上一次,田爽浑身战栗,冰水灌顶的感觉。
  此刻凝视那双如血如潭的眼睛,田爽的心很痛。贝贝也很灵异,它不再亲近林艳如,可能已经嗅到了黄鼬的臊味,或听到了黄鼬的奸笑,所以它一直暗中观察,暗中跟踪,直到被车轮辗过……
  田爽将贝贝安置在客厅的壁炉旁,拨通114,查到一家宠物医院的电话。医院告诉他,道路难行,晚上才能赶到别墅。
  或许真是桃树枝的功效,直到夕阳将下,林艳如常态如初。
  田爽平时懒得看一眼猫咪,此时却如贝贝的专职护士,忙着清洗贝贝身上的血迹,喂水喂药。静下时,两眼直勾勾地凝视着猫咪,若有所思的样子。
  门铃大作,田爽霍地站起,急不迭地走向门口,嘴里喃喃着:“医生来了,医生来了……”
  开门一瞬,田爽失望透顶,是位不速之客——郑钧。
  “搬新家也不通知一声,烧炕是免不了的吧?”郑钧环视着客厅,羡慕和嫉妒溢于言表。田爽注意到郑钧的手里,拎着两瓶五粮液。
  “你来得可真是时候。”田爽明显有些不快。
  “是啊,正赶上饭点。掐着时间来的,怎么?我好像不太受欢迎呵。”
  郑钧刚刚落座,门铃又响。
  这次是田爽盼星星盼月亮的宠物医生。看着一身大夫行头的来客,郑钧恍然,怪不得田爽夫妇面露不悦,原来家里有病人。别墅过户手续办妥以后,郑钧觉得田爽一直在躲避他,偶尔一个电话,也是一些事不关己的屁事。田爽好像忘了曾经承诺他的400万。得知田爽搬家的消息,郑钧顾不上什么风雪路滑,跑步直奔云山别墅。
  壁炉旁,医生打开医疗箱,俯身观察了一会儿,取出注射器,灌进一小瓶透明药液,注入贝贝的脖颈。猫咪眼睛微闭,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声响。
  郑钧哑然失笑,对他的来访埋怨有加,还摆出如此正规的阵势,竟然是为了一只猫。“妈的,有钱就是不一样,猫也高贵。”
  “准备后事吧。它,不行了。”医生耸耸肩,一脸无奈。
  林艳如跑上二楼卧室,紧闭房门,放声痛哭。
  看来,烧炕酒是喝不成了。郑钧穿上衣服,准备离开。离开时,怎么也得向那只高贵猫的遗体告个别、鞠个躬。郑钧走到壁炉旁,故作庄重地向贝贝弯下腰。
  “嗷……”贝贝一声嚎叫,蓦地蹦起一尺多高,两只前爪直逼郑钧的脸。虽然慌忙中直起了身子,可还是躲闪不及,郑钧的裤子被尖利的猫爪撕成了星条旗。
  贝贝奇迹般恢复常态,如血如潭的眼睛比以往更妖更瘆。田爽断定,那绝对不是原来的贝贝。
  郑钧顾不上与田爽道别,急匆匆夺门而出,贝贝发疯一样,“嗷嗷”地嚎叫着、跳跃着,一直追出门去。
  “贝贝……”田爽也跟出门去,厉声呵斥着近乎疯狂的白猫,田爽也明白,任他喊破喉咙,猫咪也不会听从于他,因为,那根本不是贝贝,那只是一个被黄鼠狼上身的猫躯壳。为何黄鼬盯准了郑钧?
  难道,除了黄鼬,还有张琳那不散的冤魂?也许,他和郑钧真的要遭报应了。想到此,田爽拾起一根拇指粗的桃枝,狠狠地抡向那只疯猫。
  随着一声惨叫,猫咪的身上嗖地闪出一道白光,瞬间消失在竹林。贝贝重重倒地,哪还有刚才的威猛。田爽壮着胆子抱起贝贝,猫咪的身子早已冰凉如雪,毫无生息……
  郑钧从不相信鬼神邪佞,刚才发生的一幕,却让他领教了一把灵异的力量。他惊魂未定地回到别墅,他的五粮液还在,他的外套还在,唯独他刚刚启封的极品天子香烟,不翼而飞了。
  “不可能。难道,黄鼠狼和冤鬼也喜欢抽高档烟?”田爽笑着说,在郑钧看来,这笑很无聊,很可恨,明摆着是一种讥讽。
  田爽从香客饭店要了六个家常菜,送到别墅。
  林艳如从二楼卧室来到客厅,已经哭成了泪人。餐桌上,林艳如在郑钧的对面落座,迎着郑钧惊诧的目光,将一盒极品天子香烟放在桌上,慢慢地抽出一支,递给郑钧。
  郑钧接过香烟,林艳如打着火机,为郑钧点烟。
  借着火光,郑钧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那张脸上的笑容让他不寒而栗。
  “你不是,张,张琳……”那支还没吐出烟雾的天子,从口中滑落在餐桌上,郑钧像被马蜂蜇了一样,蹦了起来。
  “郑钧,你干吗?她是你嫂子。”
  “嫂子?不,不可能。简直太像了。”
  “郑局长,我真是你嫂子。张琳,张琳是谁?是鬼吗?怎么每个人提到她,都跟着了魔一样。”
  夕阳早已西下,夜色正在沉落,别墅西墙外的河渠里传来喵喵的猫叫。随着时缓时急的猫鸣,林艳如的眼睛越来越妖媚,越来越轻佻。
  田爽心头一紧,他担心的时刻又开始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