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良师

  以文会友,借墨结缘。很多文学创作者就是这样你来我往,产生了一段段的缘分。无论是为文还是做人,值得我们铭记的不仅仅是一段缘分,更是一段故事、一段时光……
  
  “爸爸,请您深吸三口气。”2004年12月21日上午,在医院工作的女儿在电话里说。
  这孩子,摘什么名堂?但我还是照办了。
  “请您镇定,再镇定,千万不要紧张。”女儿又说,“告诉您一个坏消息。家里刚接到电话,张纪鹏老师去世了,就在今天凌晨两点。”
  什么?张老师?我脑袋嗡的一下,只觉得眼前一黑,泪珠子不由得掉了下来。他才刚刚七十二岁,人生七十今不稀啊!
  在北京市朝阳区文友中,张先生年岁最大,也最令人敬重。他正直善良,谦和真诚,可亲可近。他五十年代毕业于北师大中文系,师从启功、陆宗达等大家,与许嘉璐、王宁、曾彩美等名家同窗。曾执教于北京师专,刘心武、毛志成、敖友余等作家当年都是他的学生。他钟情于文学,紧张的工作之余,写出了不少作品,曾结集《曾经岁月》,作为《凤朝阳》丛书一种,由远方出版社与朝阳文化馆推出。小小说《垫话》发表于当年的《北京日报郊区版》“喜鹊”副刊,反响甚佳,在首都纪念新中国成立三十五周年征文中获过大奖。真的,无论为人为文,他都是良师,都是楷模。
  我是七十年代末知道他大名的。1979年春天,《北京日报》发表了一首叙事诗,足有四五十行,名唤《新春曲》,讲一对热恋的小青年,小伙子天明就要参军入伍。临别前夜两人约会,小伙子反复对姑娘讲授如何驾驶保养拖拉机。姑娘几次暗示:二人应叙点“体己话”。小伙子却一个劲儿叮嘱:“要爱惜机器……”“要爱惜机器……”强烈质朴的生活气息,轻松活泼的语言,生动形象的人物,一下子就抓往了我,打动了我,也使我记牢了作者的名字——张纪鹏。
  这以后,我从许多报刊上,见过张先生不少小小说作品,大都能让我眼前一亮。读过之后,总有回味的余地。但我没有料到,作者竟是一位年过半百的长者,是从事多年教育工作的“人类灵魂工程师”,而且就生活、工作在离我不远的地方。自然更不会想到,他和我以后成了忘年交。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朝阳文化馆的一次文学活动中。他和我心目中的“张老师”、一位大知识分子,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面孔黑黑的,笑容憨憨的,抽着老叶子烟,一口浓浓的豫南口音。我原想,我只能远远地望着他,却没有想到,他比我这个地地道道的农民还土,土得掉渣!一下子,就把他与我的距离,变成了不折不扣的零!
  这以后,我和他慢慢交往起来。他常告诫我:要多读书,多读报。他常敲打我:要多写,要多改。他将自己熟识的编辑介绍与我,也向一些报刊推荐我的稿子。这一切,他不让我对别人讲。而对我帮他做的微不足道的一些小事,他常挂在嘴边:“国培是个好人!国培挺努力,有潜力……”
  1997年,我写过一篇随笔《张先生》,发表在《北京日报》上。无非讲了他一些事,句句都是实情,并无一句溢美之词。但他却批评我:“我有什么可写的!你有那时间、精力,多写几首诗、几篇小小说,多好!”
  张老师,如今回想起这些,我怎能不痛心?怎能不落泪?赶到张先生家,向其家人表达了哀思。其长子柳燕,让我根据老人一生,拟几句词,以刻于墓碑上。我稍做思索,写下四行——“满身正气/一世清名/美文不老/大爱永生。”远行的张先生啊,对我这十六个字,您还会批评指责吗?不,您不必过谦,您是当之无愧的!您周围的许许多多人,提起您来,都赞不绝口。您帮助与扶植了不知多少人,却从不要求回报,无私付出,绝不索取。您的篇篇美文,您的一颗爱心,不会老去,永远不会!张先生啊,我永远的良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