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

  第五回 神秘声音
  郑钧和田爽见面后,马不停蹄地开始了下一步的运作——组织拍卖。
  郑钧绝对没有所托非人,田爽潇洒品茶、潇洒谈古、潇洒论今,潇洒地亮出一张复印的1000万元存单,颇有三国时诸葛亮那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大帅风范。
  郑钧以法院的名义委托了一家拍卖行,这家拍卖行的老板是他的表弟,表弟的口风很严,所以这层关系除了郑钧的家人,再没有其他人知道,包括田爽。
  拍卖行刚刚把拍卖公告的文稿送到《黎河日报》,郑钧那边就出问题了。
  别墅的主人向法院提出了评估异议。本来嘛,就是把脚后跟当成脑袋瓜的二傻子,也不会把那别墅估到卖白菜的价格。
  天上下着瓢泼大雨,整个城市笼罩在白茫茫的雨雾中。法院当事人接待区,郑钧见到了别墅的男女主人。两口子被大雨淋成了落汤鸡,女主人的样子更惨,她浑身发抖,目光呆滞,湿漉漉的头上闪动着几缕扎眼的白发。
  郑钧接过异议书,心里突发一丝怜悯,是那几缕扎眼的白发,让他想起了一个人——那个生他养他、爱他恨他、亲他打他的女人。郑钧从小没见过爹,从懂事那天开始,他经常挨打。郑钧苦思冥想也弄不明白,书卷气十足的亲娘,为何会常下毒手痛打小儿,难道她不是亲娘?每次打完之后,母亲就恶狠狠地说——记住,你爹死了!等他长出胡须的时候,他发现娘亲看他的眼神变了,变得诡异,诡异得不可理解,那不是母亲看儿子,而是一对恋人反目成仇的目光。娘亲弥留之际的一句话,终于让他参透了母亲那诡异的眼神和喜怒无常的脾气。她咬牙切齿地说:你真像你爹!母亲要火化,火化之前郑钧揪了一缕娘亲的头发,那是刚满四十五岁的母亲,留给儿子白花花的念想。
  郑钧想退出了,原因就是别墅女主人那几缕扎眼的白发,让他忆起了早逝的娘亲。其实,郑钧迫不急待获取猎物的原因不仅为贪,更重要的是还债。田爽也不知道,郑钧除了酷爱收藏之外,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嗜好——赌博。
  蹉跎三十余载,郑钧始料未及,他骨子里竟然根植着异常强烈的赌性,如同被埋在瓶中三千年的魔鬼,碰到《一千零一夜》里那个渔夫之后,郑钧的赌性彻底释放了……
  酒足饭饱,田爽和贝贝回到别墅,已是晚上10点。
  一楼客厅的平板电视开得巨响,却空无一人。田爽记得很清楚,出门的时候,电视是关着的。是林艳如到过一楼客厅?可二楼主卧那如雷的鼾声,足以证明她沉睡了很长时间。那是他记错了,出门忘了关电视?扯淡!打从搬进别墅,电视就没开过。难道是见鬼了?
  没错,获知了张琳在别墅吊死的消息,田爽感觉今天发生的一切真的很怪异。也许就是张琳的冤魂在作祟。
  电视台也他娘的无聊,大半夜的放鬼片,是不是哪个变态的编辑真想吓死谁?周迅主演的电影《画皮》,那张娇媚无比的脸皮正在慢慢剥落,露出一张极其恐怖的面孔。这一切,像是故意安排的一样,田爽真真地感到了鬼魂的存在。
  “老公,刚才去哪儿了?”惊魂未定之时,林艳如出现在客厅里,下楼梯和走雪地一样悄无声息。
  田爽差点喊出声来——我的妈呀,这鬼气氛营造得如此精妙,如此真实,如此默契。
  一袭白纱睡衣,头发略显蓬松,刚刚施过粉黛,嗓音重若金属,站在眼前的林艳如,活脱脱的一个蔡琴。眼角微挑的丹凤眼,比下午第一次睡醒之时更加妖媚。
  “带贝贝吃饭去了。”
  “是吗?真有爱心。”
  林艳如话里闪着阴阳排着怪气,像一盘撕扯过的盒式磁带。田爽自诩心理承受能力很强,可这一连串非比寻常的变故,让他的神经有些紊乱。
  “你,你到底是谁?”田爽脱口问道。
  “我,哈哈……你怎么了老公?我是你老婆呀,哈哈……”林艳如高声大笑,笑声很浪,浪得活像烟花柳巷里的娼妓。
  “老公,你累了,我们睡觉吧。睡一觉就好了,哈哈……”说着,林艳如用手拍了拍田爽的肩膀。林艳如的指甲染成了红色,红得很扎眼很血腥。
  “你先睡,我看会儿电视。”田爽尽量保持镇静。
  “那我先上去了哈。拜拜,老公。”林艳如摆摆手,莞尔一笑,一步一扭地回了二楼。
  田爽赶紧更换频道,换成意甲足球比赛。虽然那是他最喜欢的体育节目,但此刻他根本不关心哪支球队在踢,更无心场上的比分。那眼花缭乱的画面,可以帮助他思考,帮助他消除倦意。
  田爽很疲倦,却没有丁点睡意。搬进别墅后发生的一切,像电影一样掠过,一桩桩一件件,都很匪夷所思,特别是张琳的死,死得悄然、死得灵异。只是巧合,还是鬼魂作祟?田爽感觉后者最为可信,最为真实。
  猫有灵性,也很会看人下菜碟。林艳如的冷漠,让贝贝成了田爽的忠实追随者,这货紧紧围在田爽左右,寸步不离。
  田爽启开一瓶澳洲干红,像喝啤酒一样自斟自饮起来。醉酒人胆大,不然今晚他可没有勇气,与林艳如同床共寝。
  一瓶干红很快见底,他又开一瓶,只喝了一半,便如注麻醉剂一样,沉沉睡了过去……
  田爽腹内翻江倒海般的折腾,不得不醒不得不吐。然而,蒙眬醉眼看到的是一片黑暗,浑然觉得自己赤身裸体。他在黑暗中胡乱摸索着,找到一个灯的开关,使劲按下去,灯亮了,发现他竟置身于二楼卧室,与林艳如同床共枕。
  田爽来不及考虑前后左右,一头扎进二楼卫生间。
  一番折腾过后,清醒了许多。回到卧室,重新判断刚才发生的事情,仿佛只有怪异二字可以解释。田爽躺在林艳如的旁边,看着习以为常的睡相,听着均匀而又熟悉的呼吸,也许一切真的是巧合。
  田爽悄悄下床,关上灯。悄悄地摸回床上,静静躺在林艳如的身边,默默地从1开始数数,数到100多的时候,田爽睡着了……
  “老公,老公……”睡梦里,田爽感觉有人摇他肩膀,还有低低的呼唤之声。田爽睁开眼睛,是林艳如。
  “咋了,老婆?”
  “你听听,门外有声音。”林艳如紧紧蜷缩在田爽的怀里,声音压得几乎听不到。
  田爽屏住了呼吸。
  林艳如说的没错,二楼过道的地板发出很有节奏的响声。那响声如同两个穿皮靴的士兵在正步行走,由远而近,由近而远。好像还有人说话,是“列队完毕”“请检阅”之类。
  田爽打开床灯,推开房门,再打开卧室之外的顶灯。二楼起居室空无一人,地板光滑如镜,没有一点踩踏过的痕迹。
  难道是电视的声音?一楼客厅漆黑一片,听不到一丝声响。
  田爽回到卧室,只见林艳如蒙着被子,身体瑟瑟发抖,闻不出一点烟花柳巷的味道。
  田爽关了灯,钻进被窝,林艳如立刻像蛇一样紧紧蜷在他的怀里。
  田爽小声安慰着,感觉这才是真正的林艳如。这种感觉让他踏实了许多,正常了许多。都累了,两个人几乎同时沉睡过去。
  正酣之时,田爽又被摇醒。这次皮靴踩踏地板的声音,比刚才还要高出几分贝,是一群人,但其中有人模仿首长在严厉训话,大意是“刻苦训练”“杀敌卫国”之类。
  田爽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开灯、推门、开灯、下楼,仍然一无所获,偌大的别墅里只有他和林艳如,连贝贝也不见了踪影。
  田爽索性将灯全部打开,卫生间也不例外。灯火通明之后,别墅里那些奇怪的声音再也没有出现。
  “老公,吃早餐了。”将近上午10点,田爽被林艳如的喊声吵醒了。他胡乱洗涮了一把,下到一楼餐厅。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各种早餐——油条、面包、鸡蛋、小咸菜,还有豆浆。林艳如满脸堆笑,等着老公就餐。
  田爽先喝了一口豆浆,夹起一根油条放在碗里,突然发现豆浆里漂着一缕毛发,是黄白相间的微微发亮的毛发,不是人的,也不像贝贝的。
  田爽瞥了一眼林艳如,林艳如的表情和他一样,惊讶和惶恐。俩人对视了一下,林艳茹一脸的无辜,那表情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