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恋的结局(下)

   同一单位的武鹏与卢小菲恋爱半个月后即租房同居,同居半年中,经历怀孕打胎,数次争吵分手又和好。这段感情遭到卢家父母的反对,又因相处中频发矛盾,卢小菲决定与武鹏彻底分手。


一场猝不及防的毁灭

   周末,老卢夫妻到常州接回女儿卢小菲,晚饭餐桌上,得知女儿已经与武鹏慎重言明分手,老卢说这就好,以后你俩还在一个单位,作为同事要好好相处。卢小菲说,放心,不会有事的。周日下午,卢小菲告别父母回常州,老卢夫妻万万没想到,这次送别竟会成为永别。
   卢小菲乘火车到常州站,武鹏不顾她推辞执意开车到车站接她,之后带她与俩同事在一家小餐馆共进晚餐。席间,卢小菲冷若冰霜,武鹏心乱如麻,撇下大家开了同事的车在高速公路上狂飙一个多小时,情绪极度焦虑怨忿地再开回餐馆,接卢小菲至他俩同居处。
   在房门口卢小菲挡住了他:“你别进来了,回家吧。”武鹏欲拉她的手被断然拒绝,武鹏道:“你真舍得我们的感情吗?”“时间长了就会淡的。” 卢小菲平静地回答。他说进去拿了东西就走,她让他进了屋。武鹏要拥抱亲吻卢小菲被对方猛力推开,恼羞成怒的他一把拽住她的长发,她高喊:拉疼了!武鹏恶狠狠道:“疼吗?这难道比我们分开还疼吗?”她奋力想挣脱,他死死掐住了她的脖颈,她喉头迸发出微弱的声音:“你怎么下得了手?”“宝贝,我们还是别分开吧!”“不,和好不可能。”他想:就算松开手放过她,她也会报警,我也得承担法律责任,不如一起死!他掐住脖颈的手越来越重,卢小菲脸色发紫,武鹏没松手,直至她口吐白沫,手脚软塌。
   之后,武鹏清洗卢小菲尸体后用刀片划开卢小菲手腕伪造自杀假象,而后割腕自杀未成,写下遗书直奔回家。他一口气爬到8楼家门口,愣了愣没敲门,妈妈姐姐都睡了,别打扰她们了,再爬至18楼过道。黑漆漆的夜空阴沉沉地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一条腿跨出栏杆,只要一个跃身,他和她的所有恩怨就都了结了!
   即逝的生命总是在瞬间获得转机。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由远而近,是爸爸的那辆破摩托车的声响,这个无比及时的声音如一声惊鼓,他下意识地收回了腿。加夜班的爸爸刚下班,昏暗的路灯下,武鹏看见了爸爸那疲惫而苍老的背影,这个背影唤起了他心底最柔软的感觉,武鹏抹了把泪下到8楼,敲开了家门。
   第二天一早,在双亲的陪同下,武鹏到当地派出所投案自首。


不堪承受的“否定”

   武家的命根子武鹏五官硬朗,高个健壮,因是独子自幼任性。当年仅以几分之差高考落榜,不愿复读再考,自作主张当了兵,坚信革命大熔炉能把他锻打成钢。部队纪律严明,训练、抢险救灾“累得跟狗似的”,他再一次自作主张提前复员了,到老爸所在单位上班。他知道,这次可要把握好机会,所以很努力地工作,很快通过了安监员考核。 
   武鹏这样自我评估:“我认为自己挺优秀的,一个部门的本科生、硕士生都不如我,干不了什么,我灵活能吃苦,比他们干得好。可小菲爸妈认为我在社会上没发展,单位领导也说我没太大前途,这样的评价犹如一记闷棍,让我无法接受。”他始终强调:我相信我有能力给小菲幸福!提审时笔者问他:“你挣得不多,租房同居,抽烟喝酒,月底回家啃老,至今一分钱存款没有,月光族一个,拿什么对她负责?叫人家爸妈怎么放心把女儿拱手交给你?”自负的他低下头无言以对。 
   案件审查起诉期间,武鹏知道因投案自首可免于一死,情绪比较松快,叙述成长经历、恋爱过程及犯罪事实时异常平静,包括那个撕毁生命的过程,像是在说邻居家的事,对深爱着的卢小菲的毁灭并没有痛心疾首的表情抑或落一滴悔泪。但是一说到卢家父母及单位领导不看好他的时候,立刻情绪激动,脸色涨红,流泪,声音颤抖,不能自制。即使在法庭最后陈述阶段,他对死者及其家属的忏悔道歉还是轻描淡写敷衍了事。而说到对他的负面评价时立刻义愤填膺,充满强烈的怨恨,滔滔不绝地斥责声讨,他偏执地认为卢小菲的绝情源于那些对他的否定。
   武鹏的心理状态属于隧洞心理:即类似于青光眼一样,视觉范围越来越狭小,只能看见眼前有限的一个像隧道一样的区域,没有想其他的解决方案。处于隧道心理的人的表达和能力都比较幼稚,似乎处于儿童阶段。 
   武鹏摆放在卢小菲尸体上的遗书这么写道:“×××(对小菲爸直呼其名):我带小菲找我们的孩子去啦,现在你该满意了吧!!!”笔迹很重的三个感叹号足以显露他极端的泄愤心理。“被否定”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过于在乎“被否定”的他把所爱的人的鲜活生命作为泄愤的工具,杀死她是对所有否定他的人的抗议、决斗。
   一个人的成长中难免面对否定及负面评价,聪明的做法应该是在宽容中努力自检,内心才会强大起来,负面压力也会随之消融,以不同的心态面对“被否定”,就会有不同的人生方向。


失独后的悲哀

   21岁的卢小菲仰卧在解剖台上,油黑的长发瀑布般倒挂一侧,她张大着嘴巴,似乎在喊:“爸,妈,快救救我呀!”她爸妈相互搀扶踉跄地走进解剖室,办案民警慢慢掀起尸体上的白布,爸爸悲痛地近乎麻木一般伫立,妈妈即刻晕倒在解剖台下:前几天,掌上明珠还膝前承欢,此刻已阴阳两隔……
   老卢说:“他口口声声说爱我女儿,为什么下得了这般毒手?这也叫爱吗?我是男人,挺得住些,她妈每天带着小菲的照片去上班,谁也不知道怎样才能把她从极度悲痛中拉上来,真担心她哪一天会支撑不住。不瞒你说,我经常背着妻子哭,女儿的房间保持原状,好像在某一天,她会推开家门……多好的女儿,就这样没了。”他哽咽得说不下去。五十开外的老卢夫妻已经无法再生育子女,但愿失独的他们相互支撑,走好今后的路。
   常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武鹏故意杀人一案。武鹏始终没向旁听席看一眼,他说惧怕看到卢小菲的爸妈。而沉浸在悲痛之中的老卢夫妻没有到庭,他们不忍旁听女儿被残杀的细节,委托律师代理诉讼出庭。
   武家众亲属筹集了30万元赔偿款,可再多的金钱也无法挽回逝去的年轻生命。因投案自首武鹏被从轻判处无期徒刑,对判决结果他当庭表示不上诉。 
   悲剧源于一场盲目的闪恋。法庭外一群年轻人目送着押解武鹏的囚车远去,他们是武鹏和卢小菲的同事,与被告人和被害人一样风华正茂,二十出头。这个年龄向往爱情并不奢侈,然而,驾驭情感的能力与年龄阅历肯定有关。22岁生猛的武鹏,还没来得及修炼到“温良恭俭让”的份儿上,就遭遇了需要“温良恭俭让”才能化解的情感纠葛,难免任性。
   爱一个人,并不一定非要占有她(他)和他一起生活,有的时候放手离开她(他),更是一种爱。
   (涉案人物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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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刘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