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察官的抗疫日记

  马汪璐,中共党员,2009年12月入党,现任四川省成都市龙泉驿区人民检察院刑事检察部副部长。


2020年2月1日 农历正月初八 阴

  原本今天是上班的第二天,但新冠病毒的出现让这个假期多出了几天。今天值班,7:20我紧裹羽绒服出门,踏上无比熟悉的路。天未亮,雨一直下,不见平时的车水马龙,一切都是冷冷清清。往常开车25分钟到单位,今天只用了12分钟。
  走进往常满是同事围绕欢声笑语的值班室,今天的值班室显得格外清静。我打开电视,各大媒体都在播报新冠肺炎疫情的消息。“今天新增感染人数⋯⋯,××地区出现5例。”
  13时06分,手机铃声响起,是支委的电话。“马汪璐,我们支部自愿报名志愿者赴基层,明天出发,你报名吗?”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我上!”通话时间15秒,一切发生得太快。
  我放下电话,突然想到2019年下半年,妈妈才做完肺癌手术,现在还在康复休养阶段。如果下基层发现新冠肺炎感染人员,我将病毒带回家,有可能会传染上本来肺部就脆弱的妈妈。一般肺部健康的人可能都难以承受病毒带来的侵蚀,更别说她了。在这一刻我有了一丝犹豫和迟疑。于是我拨通妈妈的电话:“妈,我报名了党员志愿者,要下基层去,可能会和很多人有接触⋯⋯”电话那头的妈妈可能是听出了我的担忧,笑着说:没事,你是党员,你就应当在组织、国家需要你的时候上,别担心我们。你好好照顾自己,特别是腿,要注意保暖一定记得戴上护膝⋯⋯
  那一瞬间,我的眼眶有一点湿润,我知道在这个疫情暴发的高峰时期妈妈需要我,但是作为一名党员,在这种关键时候,我必须上,而且是无条件第一个上!
  放下电话,我不禁沉思:国家面对重特大疫情,每天感染人数都在增加,人人自危。人性的本能都是趋利避害,让自己远离危险、远离伤痛。但到底是什么会让我们说“不”!我脑海中突然浮现一句话:“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武汉前线的医护天使逆行者们都不怕,我又有什么好怕的。有国才有家,有安宁平安的国家才有个人安稳的生活。在国家、人民利益面前,个人的得失已经不重要了。特别对于一名党员来说,平时大多时候都是接受党组织的关心和爱护,自己平时除了努力工作外也没有其他可以回报的。这时组织需要我,那我必须无条件克服困难也要上。
  这不禁让我回想起2009年大二的我入党时的场景,想起了我高举右拳高喊:“我自愿加入中国共产党……”想起了那是一个蓝天白云的夏日午后,党旗在支部书记手中飘扬得分外鲜艳夺目。金色的阳光在花丛上跳跃着。


2020年2月4日 立春 晴

  今天是下社区的第三天,立春,阳光灿烂,风拂过一片片油菜花田,往年每每此时,总会有成群结队的人外出赏油菜花,但是2020年的这个春天显得有一点安静。
  “小马,昨天晚上有群众举报有一户人前天下午从外地回来,但是没有在我们这里登记的。”一大早叶姐(社区工作人员)就急匆匆地拿着本子过来。
  “好的,我们赶紧过去问一下情况。”我急忙叫上两个小伙伴,抓上手套、本子和笔跟了上去。
  咚咚咚,几分钟后,一名男子睡意蒙胧地将门开了一条缝。“怎么了,吵死了啊!我们又不是死了,敲这么久这么大声干吗?”
  “不好意思啊,我们是社区工作人员和区检察院的工作人员。因为你们没有开门,所以多敲了一下,打扰了。”在寒冷中等了许久,我们虽然心里有些不适,但为了开展下一步工作,必要解释工作还是得做。
  “听说你们全家前天晚上回来,但是没有在小区门口登记,所以我们今天过来问一下情况,了解一下你们从哪里回来,是否经过了疫区,是否接触过可能感染新冠肺炎的人。”
  “没有没有。”男子不耐烦地一边摆手一边准备关门。
  小伙伴赶紧用手把门抵住说道:“请认真回答一下问题,我们也是来了解一下情况。”说着便将本子和笔递了过去,男子一把将本子和笔打翻在地。
  男子说:“我都说了没有经过、没有接触了,还要怎么样啊。”
  “现在是非常时期,虽然你有出入自由的权利,但是还是请你配合工作及时申报路径。如果瞒报,导致自己感染并传染其他人,不仅自己和家人受罪,而且还可能涉嫌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可能判处三年以上有期徒刑。我们是检察官,这是我们的工作证。”我马上拿出工作证展示给男子。“我们平时的工作就是办理刑事案件,现在我们下社区就是为了配合社区人员对你们的情况逐一排查,并进行法律宣传,希望你清楚不配合工作可能带来的后果,也希望你以及你们全家能够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是对你们以及整个社区的人员负责。”我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样啊,那行吧,我把车票给你们看。不过你们到处乱窜,身上全是病毒,离我们远一点。”说着男子就把酒精往我们脸上和手上喷。我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心里有点委屈,但是告诉自己要忍住。男子的父母妻子孩子都从里屋走了出来,妻子将车票递给我们。“我们接触人群这是为了工作,为了排查出有无可能被感染人员,及时送医救治,也是为了大家的健康和安全。”我对着他妻子说道。
  我知道你们工作辛苦,我们刚从河南回来,想着走哪里去都没有啥限制,也不知道事情有那么严重。”男子讪讪地说道。
  我拿着车票立刻手机百度了他们回成都的路径、乘坐车辆,询问接触的人员,发现他们没有经过疫区也没有和被感染的人员接触。
  “谢谢你们的配合,虽然你们没有经过武汉,但是你们从外省回来,还是需要注意,最好是自行隔离。如果有任何不适的情况,请及时告知我们。”我还是和往常一样叮嘱了一句。
  “刚才多亏你们啊!像我们遇到这种情况,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幸好你们给他们讲法律摆道理,我们说不了那么清楚,也问不到那么细致。有时候群众会不理解不配合工作啊,特别是外地人和租户,我们很难办啊。”叶姐为难地摇了摇头。
  “所以我们就过来啦,叶姐没事的,以后这种难做的工作就叫上我们。”我看着叶姐开心地比出一个“胜利”的手势,却有点心酸。虽然我很开心能分担一部分他们的工作,但是看着叶姐瘦弱的身躯,听到她嘶哑的嗓音,感到莫名心疼。疫情发生,自大年初二他们就开始上班了,2000多户一户户挨个排查,未归人员挨个打电话,一天未休,其实已经很疲惫了。但是疫情形势依然严峻,工作却必须推进,一线人员必须坚持坚持再坚持,这也是我们下基层的意义所在。
  社区承担的是最基层最具体的工作,接触群众、接触鸡毛蒜皮的事情最多也是最细的,风吹日晒,走村入户,是真正的第一线。群众工作需要耐心需要细致需要坚忍,往往是付出很多,做了很多,但是却得不到群众的理解和认可。特别是面对群众对政策规定不理解不配合时,就更需要付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解释去劝解。遇到群众情绪不好发泄时,自己不仅要做情绪的垃圾箱,更要一边控制自己的情绪,一边推进工作。再大的委屈,也只能忍着。


2月8日 正月十五 元宵节 小雨

  下基层的第7天,早上7:00,闹铃如约而至。自从下了基层每天晚上8点钟困倦来袭就睡了,睡眠时长达11个小时,但是不知怎么的,早起依然倦意沉沉浑身酸痛。窗外暗黑,窗子推开一条缝隙,一股清冷湿润的空气吸入鼻孔,我打了一个寒战。我知道今天又是一个阴雨天,制服里面又多加了一件毛衣,提上每天必带的“装备”,与小伙伴们到达社区。
  “同志们,今天我们有两个任务:一是对外归人员完成第三轮排查,了解他们的情况。二是给每户发放出入证,并且告知我们的出入规范。”社区主任拿着厚厚的一摞出入证和表格过来了。“好!交给我们。”我们从主任手上领到各自的任务后就出动了。“同志们,今天任务比较重,你们必须分开单独行动,注意防护。”单位宋书记在大家走之前特意叮嘱。“好的,保证完成任务!”
  我看了看手中的表格,排查住户40户,发放出入证100户,如果不抓紧时间的话,今天可能完成不了任务,我赶紧出发。三楼、四楼、五楼……每一层五户,挨个排查通知。这种情况只有爬楼梯最方便最快,也不会占用小区住户上下楼的通道,这是我们每天排查得出的“宝贵”经验,戏称“阶梯向上法”。
  挨户排查,家里有人的,就当面告知了解一下出入情况和身体情况;没有人的,就在门上张贴告知书,并且登记下一步电话联系。我熟练地敲门、告知、张贴文书。“阿姨,你们回来后去过哪里没有啊?身体有没有不适呢?注意防护哈!尽量不出门,每天派一个人出门买菜就可以啦。家里有上班人员,需要另外开具复工证明兑换出入证哦。”
  10楼,膝盖8厘米的伤口处撕裂般的疼痛,我知道“她”在跟我抗议,“她”需要休息了。这几天每天1.5万步,上楼40多层,我的膝盖已经是超负荷运转了。我用手揉揉了左膝,我知道“她”已经肿了。我站在楼道中心,默默地对“她”说:再坚持一下!这时必须给力不能掉链子啊。虽然每天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冰敷,但是只能缓解。
  3年前的一次手术,让“她”脆弱得像一个小公主,一到冬天整个膝关节都是僵硬的,运动量一大就会红肿积液。还因为“她”的不稳定性,我也时常摔倒,雨天基本不出门。出门必须戴护膝,护膝虽然有一定的固定作用,但是戴一天血液不畅,“她”会肿得更厉害。我看看手中的表格,还有20多户没有排查完,这时不能半途而废。
  晚上8点,回到家的我看到门前整齐摆了大小两口锅和一小筐草莓。锅里的耗儿鱼还有一点余温,汤圆已经黏成一团。我拿出手机,妈妈给我微信留言:“璐璐,今天元宵节,我和你爸给你送了点菜和草莓过来,你忙完就快吃。我们看到你下社区的照片,发现一次性口罩你已经戴了三天了,我和你爸这几天都不出门了,把我们的口罩留给你用。”我拿着手机,手指微微颤抖,眼泪夺眶而出。
  睡觉前,我上秤,少了5斤肉。这一夜我睡得很香,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后记:社区的工作细小又繁琐,没有办法与逆行的医护人员比肩,但是他们拼打在前方,我们在后方守护,网格化排查避免漏掉一个。不管怎样,我尽我所能,希望我能成为一束微光,照亮前方,哪怕微弱得只能照亮自己,也行。
  (整理刘德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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