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书:T台上炫美的“白发模女”

  因为经历过两次瘫痪,她一头青丝变白发。然而,无论遭遇多大的劫难,她对美的追寻不变。哪怕躺在床上,歪在别人怀里,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流露出足够的优雅。
  在年近60岁时,她带着满头白发登上T台,被观众亲切地称为“白发模女”。“白发模女”不仅自己登上T台炫美,还带着一帮老年“美女”一起上台。她就是于书。
  于书说:“老年人也有追求美的权利,只要你愿意,年龄只是数字,任何时候你都可以变成美的代名词。”


追寻美,鼓足勇气再续模特梦

  于书,1960年9月出生于辽宁省瓦房店市,身高1米7,眉清目秀。年轻时,于书就对模特这一职业很感兴趣,她喜欢T台,喜欢漂亮的服饰和美妙的音乐。为此,她曾去参加模特培训,并做过一段时间的专业模特。30岁那年,她还获得了当地的模特大赛冠军。后来,因为照顾孩子和家中生意,于书被迫中断了自己的模特生涯。
  1993年,于书的腰椎出现重大问题,一度卧床不起,极度沮丧的她一头青丝变成白发。好在经过治疗,病情得到缓解,但瘫痪的风险仍然存在。40岁时,于书与丈夫离婚,她带着两个孩子为了生存,顾不上腰伤更加卖力地工作,导致旧疾复发,再一次瘫痪。这一次病痛来势汹汹,躺在床上连翻身都要旁人帮忙。整整半年,没有任何自理能力的于书靠着80多岁的老母亲照料过活。
  生病的那段时间,于书脸颊凹陷,形容枯槁,找不到一点活的生气。她勉强拄着拐棍撑起佝偻的身体,却孱弱得好像一阵轻微的风就能将她刮倒。她不爱这样的自己,用剃光头、轻生的方式想放弃自己。好在,母亲的安慰挽留住了她。
  有一天,于书的好友来看望她。闲聊中,好友告诉她大连市有个模特艺术团,专门教和她们差不多年纪的中老年人在T台上走步。“也不知道怎么的,好多人站那你看着不怎么样,但一上台音乐一放,嘿,人立马就不一样了。你就感觉她特美特自信,那是真漂亮啊!”好友绘声绘色地讲述在艺术团的见闻,于书也听得津津有味,她羡慕地看着好友,心底的模特梦重又死灰复燃。“于书,你要快点好起来,到时候咱俩一起去。”好友趁机鼓励于书。于书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生活一旦有了奔头,好像聚集起某种强大的精神力量,让颓败的人从内到外真正地强起来。
  当模特成了于书的奔头。从那之后,于书开始积极治疗,慢慢地她从拄拐蹒跚到直立行走。当行走逐渐趋于稳健,于书迫不及待地奔向了大连市模特艺术团。
  去一趟大连市模特艺术团来回车程4个多小时,因此艺术团每天一个半小时的课程会耗费于书整整一天的时间。可即便如此,于书从未旷过一节课。有一次,大连发布黄色暴风雨警报,于书顶着风雨赶到教室,却发现空无一人,打电话一问才知道,这样的天气老师以为即便不发通知也不会有人来。可于书来了。有人笑于书傻,为什么不停下?于书说,她做不到,她就是爱美爱T台,为此,她所有的辛苦都不会成为负担,她心甘情愿。
  在艺术团学习的那段时间,于书的姐姐身患重病在大连住院,于书还担起了照顾姐姐的重任。上午,她将姐姐安排妥当,下午,匆匆赶去艺术团上课,两个小时后再匆匆赶回医院。于书在医院和艺术团之间穿梭,就像在电影中的悲喜画面中来回切换。一边是被病魔摧残得奄奄一息的姐姐,一边是在T台上生机勃勃的同学。看到姐姐,于书感慨病魔无情,要珍惜当下。看到同学,于书觉得时光短暂,要过想过的生活。两种极端境遇,都让于书对美和T台更加坚定。


享受美,优雅地登上更高舞台

  于书的全力以赴很快得到回报。参加艺术团不过几个月,她就被一个阵容颇大的服装节挑选做了模特。
  第一次和别人一起排练,于书很是兴奋。她偷偷打量着身边的其他模特,发现比她年纪大的比比皆是,有的甚至已经八十岁高龄。她们个子高挑,腰板很直,齐刷刷地站成一片,不动亦是风景。“真美啊!”于书暗自感叹,心里不禁涌起一阵感动。
  在她面前的这些前辈不同于年轻模特,她们的台步虽不动感,但悠缓中透着笃定,她们的面部表情不多,可嘴角的微笑却显得格外淡然从容。而她们身上的那股优雅最是让人着迷,那是时间和人生经历共同的杰作。于书看着这些前辈,内心无比渴望自己的未来能和她们一样,即便老了,也要美美地老去。
  排练结束,终于等到正式演出。于书站在台下,紧张得浑身哆嗦。可是一上台,美妙舒缓的音乐一响起,她立刻沉醉其中,台步、身段、表情所有关乎美的细节,似乎已经生长在于书身上,它们自然而然地流淌绽放。站在台上,于书的眼前如入仙境般一片朦胧,彩虹般绚丽的灯光在她身上闪耀,音乐和华服将她的身体紧紧包裹,一切都如她想象中的那样完美。这还是她吗?是那个瘫痪在床想要死去的她吗?于书的眼泪缓缓流了下来……这一次演出让于书获得了极大的满足,与此同时她也得到了更多的演出机会。
  2015年,辽宁春晚来大连模特艺术团挑选模特。节目组对模特的要求是必须为白发模特。为了这个机会,于书没有像从前一样染黑头发,而是让白发自然生长裸露出来。等到节目组来时,于书的头发已然一片银白。选拔当天,节目组从众多模特中一眼相中了气质不凡的于书。
  被选中上辽宁春晚的震撼让于书激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然而,到了彩排现场她才知道,原来同去的模特共有五六十人,录制当天她们要跟两位歌手同台演出,演出时间大约4分多钟。于书料定4分钟的时间,镜头一定不会捕捉到她。于是她只将自己上辽宁春晚的消息告诉了家人,旁人一概没说。
  2015年2月17日晚七点半,于书一家早早地守在了电视旁,当主持人播报节目时,于书和家人不禁正襟危坐。屏幕里,高挑的模特们双臂优雅地叠在腰前,手上拿着一个红艳艳的福字。音乐响起,模特们鱼贯而入呈圆形方阵出现在舞台的左右两边及正后方,接着歌手登台开始演唱。镜头慢慢推向歌手的脸,然后缓缓拉远向左边的模特队伍拍摄。就在这时,于书的脸清晰地出现了。“哎!是我!”突然而至的惊喜,让于书兴奋地叫了起来,孩子们也跟着欢呼雀跃。不等他们击掌狂欢,于书的脸开始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频繁亮相。整场节目结束,于书成了歌手以外镜头最多的人。这一晚,于书的家里被喜悦与自豪填满。
  辽宁春晚让于书被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大家都称她“白发模女”。


创造美,为爱美的女人开学校

  2015年年中,有个老友找到于书,原来老友准备在瓦房店开个培训中心,想让于书帮忙教授形体气质的课程。于书答应了。
  谁知培训中心开了没多久就倒闭了,于书的形体气质班不得不面临解散。可是,形体班的几个大姐却拦住了于书:“于老师,你可不能不管我们,我们在你这儿学了这么久都觉得特别好,我们舍不得就这么散了。”于书建议她们去大连模特艺术团。可几个大姐因为住在乡下实在不方便。于书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于书,干脆你在瓦房店也开个班吧?”“对啊,想学形体气质的肯定不只我们几个,咱们到时候再多给你宣传宣传,生源肯定不愁。”“你看你这么美,我们也想跟你一样,你要是走了,我们跟谁学呢?”几个大姐鼓动于书开班。于书看着她们殷切的眼神,一下被姐妹们的热忱打动。“好,那我就开个班。”于书一口应了下来。
  2016年,于书在瓦房店为爱美的姐妹们开了一家形体气质培训中心。
  开学之初,培训班的学员只有寥寥几位。不过这丝毫没有减少于书的教学热情,从形体到表情再到走步和妆容,于书的课程几乎面面俱到。只几个月时间,学员的精神面貌都发生了明显改变。走在路上,她们的身后总有一大片惊叹的目光,偶尔还会有好奇的同龄人询问她们是干什么的。每到这时,于书就特别骄傲,虽然她没为培训班做任何宣传,但她的学员就是活广告。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一段时间后,培训中心的学员由个位数涨到了百位数。
  在这些学员中,最让于书心疼和佩服的,是那些身患疾病的学员。
  有一次,于书教大家抬手画圆。这不是个很难的动作,只要学生们优雅地把左手轻轻举到头顶上方即可。可就是这么简单的动作,队伍里的陈洁却怎么都做不到位。于书提醒了几次没有效果,只得走到跟前亲自纠正她的动作。得到老师的帮助,陈洁的手总算抬了起来,可于书的手刚松开,陈洁的左手立刻松弛下来。
  下课后,于书有意观察陈洁。她发现陈洁不是动作做不到位,而是身体受限。于书走上前,柔声问她:“陈洁,你到底怎么了,能跟我说实话吗?”陈洁的眼眶慢慢泛红,声音也哽咽起来:“我是癌症患者,做手术时这里神经受损,所以手举不上来。”陈洁继续说:“我不想告诉别人我身体有问题,我害怕别人看我的眼神不一样。”得知实情,于书顿时觉得胸口一阵憋闷。她理解陈洁,因为她们都在追寻美的过程中隐忍痛苦。于书抚着陈洁的肩膀,轻声细语地安慰道:“没关系的陈洁,动作做不好咱们慢慢来。要是一直做不好,咱们就换个动作,这没什么大不了。”于书顿了顿,又说:“生病也没什么大不了,生病了也有追求美的权利。”于书的一番话,让陈洁感激得热泪盈眶。
  培训中心里,类似陈洁这样的学员还有一些。每一次与这样的学员交流,于书都会被她们的坚持打动。为了对得起这份坚持,于书不光为学员们编排了很多对身体更有益处的动作,还经常带她们出去演出,让她们大胆地展现自己的美。
  从2016年培训中心成立,于书带着学员们先后参加了“臻美国际女皇大使”大赛、大连市国际服装节、服饰模特表演大赛等。逢上比赛稀缺,于书就自己举办演出让学员们一展风采。每年年末,于书和学员们共同举行的年会都备受赞誉。一百多位学员各有所长,有的能唱,有的能跳,有的能演,于书只需为她们提供舞台,一场妙趣横生的平民春晚就会诞生。
  截至目前,于书的学生已有三百多位。有的学员学成后回家也开办了形体气质培训中心。每次说到这些,于书都是一脸的自豪。
  于书相信会有更多爱美女性不畏年龄,不惧疾病,因美而勇敢,也因勇敢而更美丽。
  (文中除于书,其他人均为化名)
● 责任编辑:李爱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