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命彩礼(上)

   春节,讨生活的人们回家了,父母亲戚都会张罗着给适龄青年安排相亲,短暂的交往后即仓促定亲。紧接着,男方就得操持内容繁多的大小彩礼,渐渐淡出城市人视线的陈规陋习在农村却风起云涌,几家欢喜几家愁,难免演绎出一幕幕人间闹剧和悲剧。


相亲季忙相亲

   爷爷给长孙起了个高大上的名字——沈乾坤,意思是指望他日后能扭转沈家乾坤,让门庭生辉。可沈乾坤不是读书的料,十三岁就辍学外出打工,先在上海学裁缝手艺,干了几年感觉来钱太慢,又干起了油漆工,一个月最多时能有上万元收入,走南闯北辗转浙江、山东、江苏等地,讨生活整十年,吃尽了苦。收入除自己日常花销外都交给父母,他说自己是长子,有这个责任。父母用长子的辛苦钱造了楼房,乾坤给父母寄钱还有一个目的,希望弟弟好好读书上大学将来找个好工作,别像他这么辛苦。
   2014年春节前,沈乾坤回安徽老家过年,同村发小沈飞通过表姐陈芳给沈乾坤介绍了个对象,陈芳将同村本家叔叔陈康海的二闺女陈小敏介绍给沈乾坤。两家在一个县城,相邻的两家有利于日后相互照应来往。
   53岁的陈康海看上去精干利索,膝下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十年前他携老婆孩子举家到江苏常州打工,不幸的是没多久老婆抛下丈夫儿女莫名其妙离家出走,至今未归。老陈既当爹又当妈,把四个孩子拉扯成人,多不容易啊。如今俩女儿初中毕业在常州工作能接济家用,小女儿及儿子在常州上中学,这个新市民之家倒也其乐融融。
   2014年春节,老陈携全家回老家过年。三个女儿中属老二小敏出落得最有模有样。陈芳递给老陈一张沈乾坤的照片,照片上的小伙子颇有范儿,一米七五的个子,看上去聪明灵巧,虽不是高富帅,也不属于矮穷挫,老陈当即答应可以见见面。


恋爱八天定终身

   沈乾坤因在上海学过服装裁剪制作,穿着比较讲究,加上身材长相都不俗,看上去俨然城市小白领,是女孩子喜欢的那种。腊月廿八是个好日子,在双方媒人安排下沈乾坤与小敏见了面。一个如花似玉,一个帅气阳刚,两人一见钟情,之后8天见了3次面,第一次沈乾坤带小敏到县城逛逛,买了件1300元的羽绒服;第二次是小敏去沈家吃了晚饭,沈家父母很喜欢小敏;第三次沈乾坤去陈家送黄鳝鲜鱼孝敬小敏她爸。老陈执意让沈乾坤坐上座,沈乾坤感觉上座应该长辈坐,就死活不肯,但是老陈一定要沈乾坤坐上座,他最后勉强坐了。后来才知道,这就算认了这个女婿,可以下彩礼订婚了。
   大年初六相处第八天,男方介绍人沈飞到陈家,将礼金26000元及一枚5700元的金戒指交到老陈手上,这叫“下小礼”及定亲;婚礼前得“下大礼”,包括三金(金戒指、金项链、金手链),三金得每件11000元,寓意“万里挑一”, 大礼礼金数额确定66600元,六六大顺。沈乾坤说这样的档次,在我们那儿普通人家算是最高的了。
   定亲那天沈家还带来了喜糖,告知四邻,沈家大小子与陈家二闺女已定终身,双方父母当即看了日子,商定2014年5月10日操办婚礼。
   春节后,老陈举家回常州。2月28日,小敏18岁生日,在安徽六安打工的沈乾坤赶到常州为小敏过生日。沈乾坤说她爸独自拉扯四个孩子很不容易,给准丈人带了烟酒买了件外套,这次去常州一共花去5000多元。
   之后,小敏跟沈乾坤去六安同居20多天,相亲相爱,无话不谈,小敏告诉未婚夫,之前她处过男朋友。沈乾坤说她这么真率坦诚,非但没因此产生顾虑,反而更喜欢她了,因为自己也是直来直去不会拐弯儿心里不藏事不会使心眼儿的那种……20天朝夕相处,沈乾坤认准了:小敏就是我的老婆,她跟我,我不会让她吃半点儿苦。我现在包工做外墙涂料,这么热的天,墙摸上去都烫手,每天下班衣服从里到外都湿漉漉的。但一天能挣500元,挣足本钱开个裁缝店,有点余钱再开服装加工厂,慢慢扩大。总之,小敏不用工作,我完全能养活她和孩子,让他们幸福。


1万元礼金致退婚

   五一假期,老陈带全家回老家,为了二女儿的婚事打前站。5月6日,老沈家送来“大礼”现金66600元及三金,外加烟酒等礼品。老陈说礼金拿来也是准备购买家用电器给女儿做陪嫁的,不会自己留着。
   购买三金时沈乾坤没完全按照约定的每件11000元操办,他说金项链8000多元,金戒指5700元,后来又要买只戒指3000多元,一双凉鞋270元,一件羽绒服1300元。手机小敏说只要1000多元的,给买了2000多元的,都是她自己看上的。可后来又说档次低,土窝鸡要飞上枝头当凤凰,农村人不可能太奢侈,都是普通老百姓,能有这样档次可以了。
   5月8日,沈乾坤带小敏及小敏好友逛街购买结婚用品,在金店小敏看上一款4000元左右刻有“玉缘金马”字样的金镶玉挂坠,沈乾坤说之前给你的金项链已有挂坠,金戒指也两个了,以后再买吧。我跟我姐借了钱,下大礼的钱还是我爸妈借来的呢,要不礼金先抽一万元给我爸妈,好先还点债,以后再补给你家。小敏很不悦,沈乾坤没能留住小敏和好友一起吃饭,他们不欢而散。
   小敏回家向父亲如实禀报:“他家要回彩礼1万元。”老陈很恼火,综合考虑了以下几点:答应给再买个金吊坠没买,三金哪一件也没满1万元,给小敏买的衣服档次太低,两次买结婚用品时都没请一起的人吃个便饭,太小气;另外曾当众顶撞过我一次,还有未征得我同意就带小敏到六安同居,很不严肃……老陈作出决定:没钱结啥婚啊,等他有钱了再说吧。当天陈家让介绍人陈芳通知沈家退婚。
   沈乾坤认为:不可能为了1万元闹到退婚的地步,应该能挽回,当即赶到陈家。在小敏闺房里,他跪下请求原谅,小敏说我爸态度坚决,退婚是肯定的了,你回去吧!沈乾坤到前厅跟准岳丈求情:“要1万元给我爸妈是我跟小敏开开玩笑的,不是真的要回彩礼,以后决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我爸妈也绝对不会要我们一分钱。都是我的错,我跟小敏赔礼道歉了,求您不要退婚!”
   在农村,一家有事全村尽知,看热闹的村里人把陈家前厅围了个水泄不通,七嘴八舌几乎都是指责沈乾坤的。当着众乡亲的面老陈道:“按这儿的规矩,要回礼金,就是要退婚,不是我不讲道理。”得不到准岳丈的原谅,沈乾坤当众长跪不起,只听到一个声音在为他求情:男儿膝下有黄金,大小伙子都跪下了,就别退婚啦!话音没落地,就被一片指责声淹没了。
   当天,沈乾坤父母赶到陈家赔礼道歉,一个劲地指责儿子“混账,没规矩,不懂事”,陈家还是没松口。
   第二天,老陈将收下的礼金共92600元及三金饰品整理好,考虑沈乾坤为小敏买过一些衣物,凑足11万元现金,交介绍人陈芳退回沈家。
   晚上,心烦意乱的沈乾坤到县城的KTV附近转悠,小敏喜欢唱歌,想在那里碰到她,说几句话,不成夫妻做个朋友也成,可一直没碰上。婚礼喜帖已经发给亲朋好友,无奈的沈家只得一家家电话打招呼,每打一次电话就要赔不是讲缘由,几个电话下来,沈乾坤内心的无奈转化成了怨恨:很没面子,太伤自尊了,很憋屈。
(文中人物为化名 未完待续)


责任编辑:刘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