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秘密战

-- ——中共西北局隐蔽斗争纪实

军统和边保同时追悼他

  战争是世上最严酷的考验,不仅考验军队的战斗力,更考验间谍的忠诚。
  甘冒暴露危险也要保卫中央的熊向晖,侥幸没有暴露,而且依然受到胡宗南的信任。西北剿总司令官胡宗南杀进延安,吉普车上只带了一个军官,这熊向晖就是中共中央情报部的情报员。第二十九军军长刘勘杀进延安,吉普车上也只带了一个军官,这毛培春也是中共西北局社会部的秘密情报员。
  边保在抗战初期派出的毛培春,成功打入军统,逐步升任洛川特高组长。刘勘率军进驻延安,需要熟悉本地的特务,当然就要带上这个毛培春。这样,边保就通过毛培春,掌控了军统在延安周边的全部特务,也掌握了延安驻军的情报。可惜的是,从未暴露的毛培春却死于事故,国民党飞机轰炸解放军,误炸了自己的部队,毛培春不幸丧生。
  痛失情报英才!共产党边保、国民党军统,敌对的双方都为毛培春举行追悼会。
  这就是情报斗争的复杂性,敌中有我,我中有敌,敌我难辨;这就是军事情报斗争的残酷性,子弹不认人,刀子快了也会割伤握刀人的手。
  战争降临,陕甘宁边区的情报保卫系统,陷入空前复杂空前惨烈的军事情报斗争。
  战争初期敌军攻势凶猛,边区部队处于守势。死守定边的“铁八团”同马家军激战百天,全团阵亡。延安撤守,天地变色,被赶走的地主和政客纷纷还乡,老百姓再次陷于苦难。
  一些共产党员也把宝押在国民党胜利上,边保系统就出了韩继恩、吴生元那样的大叛徒。下面的背叛事件就更多,赤水县王爱贤赶着自家的牛为国民党部队趟地雷,张树茂给一二三旅当探子两次侵犯白庙村,甘泉游击队一中队连续发生两起拖枪投敌事件,特务白成支捆绑队长逼迫延安南区游击队十几人投敌,延长县朱志峰枪杀党员干部李青莲。
  面对严重局面,延属军分区司令部、延属保安分处发出指示,加强游击队的保卫工作。要求游击支队由正副政委、分队由正副指导员兼任保卫工作,或设第二副职专责保卫,分队设保卫小组长。各级保卫干部直接在保安科领导下,巩固部队,加强气节教育。
  延西游击队一个分队的负责人企图叛变,延属司令部保卫科长郝苏集中全队,收缴枪支,而后宣布实情。游击队员纷纷揭发,当即逮捕了叛徒。
  富县保安科副科长宋振江坚持敌后斗争,敌人威逼其父劝降。宋振江警告父亲:你再来我就枪毙你!
  陇东地区的斗争格外惨烈。驿马关检查站距离敌方重镇西峰镇只有40里,第一任站长于挺极被还乡团抓到西峰镇刑讯而死,第二任站长陈斌被二流子卖给国民党驻军用刺刀捅死,第三任站长杜定华继续坚持斗争。群众自发为陈斌等烈士开追悼大会,砸死了迎接敌军进城的人。
  战争是诞生英雄的时候,英雄的前途又往往是烈士。边保派出的刘伍情报组在战前提前潜入西安,又超出情报工作范围秘密发展军事组织。1948年2月10日,国民党将刘伍等32人押到耀县药王山下集体活埋。至今,这里的烈士纪念碑还镌刻着其中19人的名字,“章炳南”误写为“张炳南”。
  边区劳动模范吴满有带头参军,一入伍就被破格任命二纵队民运部长。这老兄当了高级干部还不改农民本色,撤退时舍不得扔掉马背上的战利品,行动慢了被俘。胡宗南当即将这个陕北名人空运南京,又是记者采访,又是电台演说。解放军攻克南京,又将吴满有送回延安。吴满有虽然当过干部,但毕竟只是一个农民,党组织没有对其进行追究。吴满有郁郁不欢,患病而逝。
  残酷的现实表明,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准方向,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坚持走到底。每当历史的转折关头,总是有人搭错车,一失足成千古恨。
  延安大撤退也是项巨大的系统工程,虽然出现忙乱现象,各单位还是不断调整部署,有序推进。
  3月5日,边保副处长李启明就带人南下,准备随军作战。留守边保的副处长赵苍璧派三个工作组前出,准备在敌人进占后潜伏力量。
  4月5日,周兴的杨家沟土改工作团与赵苍璧的瓦窑堡工作组汇合。
  4月7日,边保总处机关编为第七大队,一中队长苏振云,副队长张继祖;二中队长王平,副队长马甫;三中队长苏明德,副队长王保贤。保卫团总结战争开始以来的工作,这个期间虽然圆满完成了护送边区政府的任务,但是也有38名逃兵。
  8月初,边保总处转移到绥德三十里铺,中旬渡过黄河。
  连续转移,持续作战,监狱中关押的犯人就成了难题。
  边保的甄别工作早已基本完成,绝大多数被关的干部都分配了工作,只剩下四十多人还归后三科(预审科)管理。剩下的这些人多数是政治犯,有几个白俄,有劳山袭击周恩来的土匪骨干,有同国民党特务来往的商人,还有个别干部明知没有问题但上面还没叫释放。预审科长杨岗派梁济带保安团六连押送,行军途中,战士还要给犯人抬担架、背包袱、烧水做饭。走了两三个星期,才在真武洞找到边保的后方机关,所幸没有逃跑一个。
  中社部关押的人很少,不过,其中有个名人王实味。
  中社部给王实味的甄别结论是“反革命托派奸细分子”,但王实味不肯签字,也就搁置下来。跑反的时候,中社部后方机关转往山西,也把王实味带上了。说是犯人吧,行军无人押解;说是干部吧,到了驻地还得安排人看守起来。中社部的干部已经熟悉了这个王实味,大家相安无事。
  到了晋绥边区的首府山西兴县,中社部将王实味移交晋绥公安总局看押。晋绥公安总局接到这个名闻天下的重犯,看押得相当严密,王实味就很不适应,反复要求改善生活待遇。兴县的安全环境远不如延安,敌特分子经常趁夜袭扰,边区机关本身的安全都成问题,再看押从延安转来的重犯就感到不堪重负。有人建议:鉴于战争环境,应该处理一批表现恶劣的犯人,王实味被判定“在行军途中进行挑拨离间等破坏活动”,“毫无悔意,且变本加厉”。
  1947年7月1日,国民党飞机轰炸兴县,晋绥公安总局的审讯科也被炸了,看守所必须立即搬家,当晚王实味被处死。
  不但边保处理了一些人,一些分区的保安分处甚至有的游击队也处理过人犯。关中分区在胡宗南进攻之前紧急处理了一批犯人,其中有抢劫柳林镇的余超,还有一些武装便衣和土匪。延西游击队有支分队,抓了两个国民党军队的俘虏带着走,敌人追得紧了就觉得这两人麻烦。放了吧,他们走过游击队隐藏的所有地方,一旦告密游击队就无处藏身。杀了吧,上级肯定不批准,有个游击分队的政委叛变延西工委都没有杀。于是,这分队就自作主张把两个俘虏埋了!延西工委得知此事,也没有追究。战争危急,连自己的生死存亡都大成问题,难能顾惜周全。
  边保向来规定:处死反革命人犯要经过超三级制批准,分区、县、区三级无直接处理权。战时又临时规定:对于公开叛变投敌分子,应在群众中公布罪恶,号召悔过,如坚决反共的,人民有权逮捕,就地正法。就地正法,就是“杀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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