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资助的女孩儿为什么成了狼？

捐资助学，引狼入室

　　出生于1965年11月的季年，为个人独资企业江苏省靖江市丹丰净化机械厂投资人。妻子马萍，女儿季丰。季年常年忙于生产经营，妻子悉心照顾女儿，生意红红火火，女儿健康可爱，曾经是一个幸福而富足的三口之家。
　　2000年的一天，季年、马萍夫妇一起去福建省考察投资项目，发现当地群众生活比较贫苦，有不少失学儿童。马萍恻隐之心顿生，和丈夫商量资助一个贫困生，季年表示十分赞同。经当地基层组织推荐，他们拿到了女孩儿李花的资料。据介绍，李花学习刻苦，成绩优秀，却因家庭贫困交不起学费面临辍学。为慎重起见，他们专程赶到李花所在的学校了解情况，并见到了李花。想起只比女儿大3岁的李花备尝人间艰辛，马萍摸摸李花的头，慈爱地说：“孩子，你放心好好学习吧，你大学毕业之前的学杂费和生活费我们全包了。”李花激动得流下了热泪，要跪谢恩人，马萍连忙把她拉了起来。
　　在马萍夫妇的资助和关心下，李花顺利大学毕业。由于李花找不到合适的工作，马萍寄去路费，请她来了靖江，就在夫妻俩的厂里上班。虽然人生地不熟，但马萍夫妇对她视同己出。
　　企业在靖江市生祠镇，家在靖江城区，马萍基本在家照顾女儿，很少过问镇上厂子的事。在马萍的悉心照料和精心培育下，女儿季丰大学毕业成了一名人民警察。
　　2009年3月8日，马萍有事到厂里，随手拉开季年办公室抽屉，发现有一本病历，看病的人是李花。她狐疑地翻开病历，竟然是流产住院。李花的流产病历怎么会在丈夫的抽屉里？马萍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再一查丈夫的QQ聊天记录，里面有许多李花与季年卿卿我我的对话，季年不仅称呼李花“女儿”“丫头”，还喊她“姑奶奶”等；季年还在微信里表态“这个月底就离婚了”，李花嗔怪“离婚了没有钱有什么用”等等；还有李花本人上半身半裸露的照片。不祥的预感得到证实，老公找了情人，情人正是自己昔日资助、视同己出的贫困女生李花。

藕断丝连，家破人亡

　　晴天突起霹雳，马萍怒不可遏立即找丈夫对质。真希望丈夫予以否认，可惜季年承认了，但苦苦哀求马萍原谅，说自己只是一念之差受了诱惑，保证以后彻底回归家庭。季年还主动写了一份保证书给马萍，内容为：我保证以后今生今世不再有任何找女人的邪念，任劳任怨，为这个家庭付出自己的心血。
　　想想女儿走上工作岗位不久，无论找对象还是事业发展都不允许有一个破碎的家庭。马萍选择了谅解，打算默默处理这起婚外情，让李花离开。然而，李花非但没有离开靖江，反而叫了人理直气壮地打上门来，和马萍一家闹得不可开交。对于这种恩将仇报的“白眼狼”，马萍只恨自己当初看走了眼。老实善良的她只好默默希望丈夫可以回头，从此与李花一刀两断。
　　可是，鬼迷心窍的季年表面收敛了一阵，暗中一直和李花保持着不正常关系。在两人交往过程中，季年汇给李花的款项超过百万元。2013年，李花购买了靖江市水墨江南的房屋，2014年进行装修。水墨江南是靖江第一个纯中式的别墅庭院，在当地属于高档房产，一般百姓不敢问津。以李花个人及其丈夫的收入水平，是无论如何买不起的。2013年10月，季年申请办理了中国农业银行信用卡00×××9554（以下简称9554信用卡），约定还款卡号为季年的中国农业银行借记卡62×××3871（以下简称3871借记卡）偿还，而这张信用卡是专门办了交给李花使用的，并绑定李花支付宝账户供其随意消费。李花也毫不客气地网购了大量女装、化妆品等。自2014年5月至2015年6月，短短13个月时间，9554信用卡经李花支付宝累计支付172笔计34676.15元。2015年3月、4月，仅仅两个月，李花用季年的信用卡在福建省发生消费、取现17笔计12813.95元。
　　直到2015年5月，马萍才知晓丈夫和李花依旧打得火热。她深知丈夫开厂赚钱不容易，虽然家里相对富裕，但她从来舍不得乱花钱。丈夫本来也是节俭的人，却为了李花不惜血本。马萍不由得恨从心来，她觉得这样的男人已经不值得她珍惜，但属于她的夫妻共同财产她要争取，不能白白给了李花。
　　2015年5月24日，不再退让的马萍和季年摊牌。谈判结果是，季年又写了一份保证书，内容为：季年保证在2015年年底前把从家中偷拿给李花买车、买房的款项100万元全部拿回，拿回后和马萍谈离婚。
　　也许是觉得愧对妻子，也许是因为拿出去的100万元一分都不可能再拿回来，也许是无法收拾残局⋯⋯就在摊牌后半个月，2015年6月9日，季年毫无先兆地突然自杀身亡。季年自杀前一天与李花通话10次，与女儿季丰通话1次，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猝不及防的马萍整个人都蒙了。人财两空，只因为资助了一个曾经贫寒的女孩儿，马萍怎么也想不通。
　　再次超出马萍认知力的事情发生了，2015年7月，季年尸骨未寒，李花竟拿着30万元的借条上门讨债。李花声称，她才得知季年死亡的消息，人死债不烂，夫债妻还。马萍没有被她的嚣张气焰吓住，严厉地斥责了她一顿，李花跺了跺脚，说了一声“咱们走着瞧”，气哼哼地走了。

小三索债，证据不足

　　马萍以为李花只是说说狠话，没想到2015年8月，马萍收到了靖江市人民法院（以下简称靖江法院）的应诉通知书，李花竟然把她和季丰告上了法庭。李花在诉状上说：2014年5月至2015年2月间，季年以企业资金周转困难为由多次向我借款并承诺多补贴利息给我，我念及季年是不是父女胜似父女的老朋友，又有业务合作关系，同时我的房屋处于装修阶段，季年在这方面有很多熟人能帮上忙。于是，我在上述期间内向季年出借款项累计达30万元。2015年2月4日，季年至我处拿钱并将我出借给他的款项汇总后出具30万元借条一份，承诺在2015年4月30日前归还。但季年并未按期归还。季年将借款用于企业经营，收益用于家庭共同生活，属于夫妻共同债务，马萍应承担共同清偿责任；季丰作为季年的女儿，应在其继承季年的遗产范围内承担清偿责任。请求判令马萍归还我借款30万元并承担利息（自2015年5月1日起至实际还款之日止按同期银行贷款利率计算）；季丰在继承季年的遗产范围内承担清偿责任。
　　靖江法院依法组成合议庭，公开开庭进行了审理。在庭审现场，马萍心情复杂而沉重。短短的6年，就像做了一场噩梦，噩梦醒来，丈夫没了，家毁了，还被自己资助的人告上法庭要债。如果没有那次福建之行，如果能够回头重来，她希望从不认得李花这个人。她向法官表示：李花完全是在说谎，李花与季年之间存在不正当关系，这30万元属于他们之间的“感情债”，虽然季年出具了借条，但李花并没有实际交付借款。该起诉讼属虚假诉讼，请求驳回李花的诉讼请求。
　　马萍向法院提交了下列证据：
　　户名为季年的3871借记卡银行交易明细表一份，载明2013年10月至2014年7月间季年转账至李花账户合计685100元，马萍以之证明李花陈述虚假。户名为季年的卡号为62×××73银行交易明细表一份，载明2012年3月至2012年8月间季年转账至李花账户合计173410元;户名为季年的卡号为62×××20银行交易明细表一份，载明2011年10月至2013年12月间季年转账至李花账户合计280000元;收条7份，马萍以之证明自2014年8月至2015年6月，季年为李花的水墨江南房屋支付了材料和工人工资、购买部分电器款项，马萍已另案起诉要求李花返还，不主张在本案中抵消。
　　李花提供了一段视频证据。双方谈话过程中关于借款的数额均由李花陈述，季年长时间处于沉默状态，在李花多次催问下季年才被迫说出“30万元两个月还清”。视频中，季年完全不像一个人的正常状态，更谈不上平日一个企业家的气度和风度。
　　靖江法院审理后认为，自然人之间的借款合同，自借款人提供借款时生效。李花应当对实际交付借款的事实承担举证责任，除了李花本人的陈述外，其仅提供了QQ聊天记录、银行明细表及视频资料予以佐证，而QQ聊天记录内容并不完整，不能反映全部的借款事实及过程，亦不能反映交付借款的事实；银行明细表中除了2014年6月12日银行转账的30000元外，其余部分均是李花支取现金的记录，而在此期间，适逢李花房屋装修，亦需要花费大量现金，且根据李花陈述，其亦委托季年处理装修事宜，代为支付装修材料、工程款项，故李花在银行的取现记录不足以证明这是向季年交付的借款，更不能证明她已经向季年实际交付了借款；视频资料由李花拍摄，从季年的言谈举止来看，不足以证明季年的意思表示真实。关于原告与季年之间的关系，从原、被告的举证情况来看，种种事实足以使法院怀疑李花与季年之间关系的正当性。综上，李花提交的证据不足以证明其实际向季年交付了30万元的借款事实，李花要求被告归还30万元借款并承担利息的请求，本院不予支持。
　　关于2014年6月12日银行转账的30000元，两被告对此作为季年的借款没有异议，本院予以认定。两被告提出2014年5月5日季年转账1600元给原告，2014年5月10日季年转账15000元给原告，2014年7月5日季年转账8000元给原告，合计24600元应当认定为还款。对此，法院认为，因2014年5月5日、5月10日的款项均发生在2014年6月12日之前，两被告要求扣减，本院不予支持。而2014年7月5日转账的8000元，依法应当予以扣减，扣减后季年尚欠原告22000元，依法应当归还。据此，靖江法院于2017年7月5日判决如下：马萍于判决生效后十日内归还李花借款22000元；季丰在继承季年遗产价值范围内对上述借款22000元承担清偿责任。
　　李花不服上述判决，于2016年9月7日向泰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以下简称泰州中级法院）提起上诉。泰州中级法院审理后判决：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不当得利，必须偿还

　　丈夫人都“走”了，李花还如此不依不饶，马萍寒心之余开始还击。在李花与马萍、季丰民间借贷纠纷一案一审审理过程中，马萍、季丰与季年之母袁宝珠于2016年1月13日向靖江法院提起返还财产纠纷诉讼。
　　原告陈述：在李花与季年交往期间，季年名下的9554信用卡一直由李花使用，该卡支付共计93466.65元，全部由季年本人及其亲属通过季年名下的3871借记卡偿还。2014年至2015年，季年多次为李花支付靖江市水墨江南E－××号房屋的装修款共计231000元。上述装修支付证据是在季年死亡后，马萍找到水墨江南E－××号房屋的装修负责人，其确认季年支付多笔装修款并提供有关人员联系方式，马萍逐一走访求证，6人愿意出具收条。季年还为李花购买家具、建材、燃具。以上季年为李花共付出327216.65元。李花基于其与季年的不正当关系而取得了上述利益，构成不当得利，请求法院判令被告返还三原告327216.65元。
　　李花则否认其与季年之间存在情人关系，只承认自己是季年经营的靖江市丹丰净化机械厂的业务员。她说：我有能力自行承担装修费用，季年因企业经营需要资金还曾向我借款，不可能为我支付装修费用。原告主张季年支付了大量装修费用，却没有我的任何字据，不符合常情常理。原告的诉讼请求无事实与法律依据，请求法院予以驳回。
　　靖江法院依法适用普通程序，公开开庭进行了审理。马萍、季丰及三原告委托代理律师林地到庭参加诉讼，被告李花没有到庭，只是委托律师唐君到庭参加诉讼。本案审理过程中，由于李花的委托律师对案件事实陈述不清，靖江法院两次传票传唤李花本人到庭，李花并没有到庭。是不敢与恩人当面对质，还是因为其他原因，不得而知。
　　靖江法院查明，在季年去世后，季年名下的9554信用卡仍有消费支付发生。2015年6月9日，该卡在靖江光芒家电销售有限公司消费2300元。
　　靖江法院审理后认为，李花否认与季年有情人关系，法院询问有关事实时，其委托代理人陈述不清，故李花本人有义务到庭陈述案件事实，其经两次传票传唤，无正当理由拒不到庭，应当承担于其不利的法律后果。因此，法院认定李花与季年之间存在不正当关系。
　　李花使用季年9554信用卡进行消费172笔，累计支付34676.15元。在李花经支付宝使用9554信用卡支付的同一时期，该信用卡于2015年3月、4月期间还在李花户籍所在福建省发生消费支付、取现计12813.95元，而季年居住地在靖江，可以推定为李花所为。该卡在季年死亡当天在靖江光芒家电销售有限公司支付2300元，李花称其7月才知晓季年死亡，亦可推定为李花所为。至于该卡的其他支付款项，马萍、季丰、袁宝珠主张系李花所为缺乏充分证据，本院不予支持。
　　马萍、季丰、袁宝珠还主张季年出资为李花装修水墨江南的房屋，应对该主张负有证明责任。虽然马萍提供了装修人员的收条和证言，其中韩某的收条为复印件，不予采纳；蒋某、缪某、许某、刘某甲出具收条的时间在季年死亡之后，亦未到庭作证，故相应主张证据不充分，不予采信。刘某乙虽然到庭作证，但其证言与其出具的收条内容不一致，该组证据证明力有瑕疵，且李花亦提供了其向刘某乙支付工程款的收条，因此对马萍、季丰、袁宝珠相应主张不予采信。马萍、季丰、袁宝珠主张季年支付陆某材料款30000元，陆某出具收条予以证明并且当庭作证，其证言可信，故确认该款为季年所付。马萍、季丰、袁宝珠主张季年为其购买家具支付2750元，其提供的支付宝支出明细、淘宝卖家评价、交易截图可以佐证其主张，予以认定。
　　靖江法院指出：民法通则规定民事活动应当尊重社会公德，不得损害社会公共利益。季年与马萍系夫妻，其与李花的不正当关系有悖公序良俗。季年出资为李花装修房屋或生活消费，李花因不正当关系而从季年处获利，其所得没有合法依据，且损害了季年近亲属的财产继承权，属于不当得利。季年死亡后，马萍、季丰、袁宝珠为合法继承人，有权要求李花返还。综上，季年为李花支付各类款项共计82540.1元，李花应当向马萍、季丰、袁宝珠返还。
　　靖江法院2016年7月8日判决：李花返还马萍、季丰、袁宝珠82540.1元，于判决生效后10日内付清。
　　李花不服靖江法院上述判决，提起上诉，泰州中级法院于2016年8月9日立案受理后，依法组成合议庭进行了审理。
　　泰州中级法院审理后认为：上诉人李花的上诉请求不能成立，应予驳回；一审判决认定事实清楚，适用法律正确，程序合法，应予维持，判决驳回了上诉。
　　（文中当事人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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