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保护斑海豹第一人因何身陷囹圄?

  2017年5月15日,辽宁省盘锦市双台子区法院开庭,再审田继光案,引发环保界关注。
  因致力于保护辽东斑海豹及其栖息地,田继光曾被誉为“民间保护斑海豹第一人”。2010年,他被国家海洋局评为“中国十大海洋人物”。同年,又被提名环保先锋奖。2013年3月,田继光获得“2012年度全国水生野生动物保护海昌科普奖”。

 

民间保护斑海豹第一人

  斑海豹是唯一能够在我国海域繁殖的鳍脚类海兽,也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渤海辽东湾结冰区,是斑海豹在世界上8个繁殖区最南端的一个,也是斑海豹在我国最重要的繁殖栖息地。每年11月到翌年5月,斑海豹都会来此栖息。
  据了解,辽东湾最多时曾有近万只斑海豹。但由于捕杀及生存环境日益恶劣等原因,辽东湾斑海豹种群数量急剧下降,据2008年专家的观测结果,辽东湾仅剩下斑海豹300余只。随着对斑海豹保护力度的加强,2015年,辽宁省海洋与渔业厅称,辽东湾斑海豹种群数量已恢复到2000只左右。
  田继光第一次接触斑海豹,是因为给它们拍摄公益广告。当时,其弟田继辉担任盘山县海洋与渔业局副局长,分管保护斑海豹的渔政所。2007年年初,有渔民送来受伤的斑海豹,田继辉决定加大保护力度,找田继光帮忙做宣传,结果田继光一接触,就喜欢上了这些可爱的生物,从此他的名字就跟斑海豹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2007年,田继光创办发起了盘锦市保护斑海豹志愿者协会。据了解,他当时邀请了一名副市长和市海洋与渔业局局长担任名誉主席。在副会长和秘书长名单中,除了官员和企业老板,还有辽河油田的人。
  田继光将自己运营的一家文化公司托付给他人运作,全身心投入到协会的工作中。协会规定会员每年交10元会费,但基本没人交。2010年起,斑海豹协会才开始有政府拨款和企业赞助。最早的三年,协会全都靠田继光个人拿钱维持。
  协会很快拥有数千会员,但除了会长田继光,协会的工作人员全都是兼职。每年的地球日、海洋日等环保节日,斑海豹协会会组织会员到街头和海边宣传保护斑海豹,声势最大的一次,招来省内外1000多名志愿者在红海滩捡拾垃圾,警方专门来电叮嘱“别出事”。
  据了解,2007年至2013年,盘锦市保护斑海豹志愿者协会共协助当地管护站解救斑海豹23只、江豚9只。
  2011年3月,田继光在“救救斑海豹”行动中受到瞩目,多家媒体进行了报道。据了解,当时田继光发现规划中的盘锦滨海公路要横穿辽东湾斑海豹核心栖息地,于是他开始在微博上呼吁“救救斑海豹”,这引起了国内众多NGO和民间人士联合发声支援。
  迫于舆论压力,盘锦市政府与规划单位、环保组织连续三次开会商谈。最终,盘锦滨海公路的道路上移18公里,绕开了斑海豹保护区。由于路线的延长,该工程造价增加了1.7亿元,工期也延误了三年。
  田继光强大的号召力和影响力,在这次事件中可见一斑。

 

辽河油田的罗生门事件

  锦市公安局在2013年10月8日接到特油公司举报称:田继光在网络上发布特种油开发公司(以下简称特油公司)的负面消息,对特油公司索要钱财。
  特油公司隶属中石油辽河油田,辽河油田是盘锦纳税大户。接到举报后,警方对特油公司、辽河油田相关人士进行询问。田继光被警方以敲诈勒索罪刑事拘留。被羁押期间,田继光又被发现“侵占斑海豹协会资产”,因此指控中又增加了“职务侵占”罪名。
  油田方声称,2013年6月,田继光在网上发布了关于该单位的虚假信息。田继光当时还发了短信和邮件给油田方:“中石油辽河油田某注气站门前,近五千米的曙欢公路两侧千余棵柳树死亡或濒临死亡,公路两侧的水沟污水散发着刺鼻气味,特油公司采油工操作基地附近垃圾遍地。南侧,就是湿地之都盘锦引以为豪、每年秋天游人如织的‘苇海蟹滩’,难道这就是号称全面推进HSE体系建设‘天字一号工程’落地有声的辽河油田所为吗?屁!”
  据当时公开报道,油田方认为,田继光所说的情况与事实严重不符。死亡的树木不到10棵,且是自然死亡,非该公司造成。特油公司经理称,他让下属与田继光协商,下属汇报:“田继光说,油田公司答应他很多事情到现在都没给办,他也是没有办法才在网上发布消息给油田公司造成压力。另外田继光说,你们油田这么大单位,我们民间组织没有经费,很困难,你们单位给我们拿10万赞助费吧。”
  特油公司经理说,当时他并未同意,事后,田继光又发批评性微博,下属与田沟通后,田提议赞助相机,迫于无奈,公司出钱息事宁人。下属声称,田本来索要10万元买3部相机,公司领导同意买一部,田指派人买了价值5.28万元的佳能相机,拿发票来把钱领走。也正是因为这部相机,田继光被控敲诈勒索罪。
  2013年4月,田继光还在协会官方博客和微博上称,辽河油田的钻井距离斑海豹上岸点直线距离只有千米,影响斑海豹产仔,人民网记者为此还采访了他。
  4月12日,在盘锦市政府副秘书长、油地办相关官员的协调下,田继光和油田方的人吃了一次饭。油田方解释先有油田开采,后来才成立的斑海豹保护区,田继光表示理解,提出改进建议。
  据当时公开报道,饭局过后,田继光记了一笔账:辽河油田欠斑海豹协会10万元赞助费。但从后来发生的情况看,这笔钱油田方从来没有给过。
  庭审中,田继光对法庭多次坚称,是特种油公司主动联系了自己,提出赞助斑海豹保护协会5.28万元用于购买相机,而不是自己提出的。

  

再审开庭

  2014年4月29日,大洼县检察院对田继光提起公诉,指控其敲诈他人财物15万余元(包括相机和那笔10万元赞助费),利用职务便利侵占协会财物46万余元。县法院两罪并罚,一审判处田继光12年刑期。二审,盘锦市中院以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发回重审。
  重审一审,法院认定田继光敲诈15万余元,10万元为未遂;侵占27.8万元;挪用资金10万元。重审二审宣布维持原判,终审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罚金8万元。
  田继光坚持申诉。2016年8月,盘锦中院认为,原判事实不清,违反法定程序,撤销该法院2015年11月作出的终审裁定。2017年5月15日,田继光案开庭再审。
  截至此次开庭,田继光在看守所中已呆了三年多。
  此次庭审中,出庭的检察人员指出,本案中用于购买相机的5.28万元,仍构成敲诈勒索。但出庭的检察人员对田继光职务侵占的金额提出了不同意见,认为仅有9万余元构成了职务侵占,不再是公诉机关最早指控的46万余元。
  田继光的辩护律师杨学林认为,田继光的行为从现有证据看来,就算按照敲诈勒索来判定,也应该按照法律规定的“情节显著轻微危害不大,不认为犯罪”论处。而且,斑海豹保护协会中唯一的全职人员就是会长田继光,而相机则是用于协会活动,并非他个人据为己有。
  另一辩护律师王振宇指出,田继光在押期间还曾举报他人犯罪,协助警方破案,构成了重大立功行为。出庭的检察人员也对其重大立功行为表示了认可。
  本次开庭,吸引了多家环保组织的志愿者从各地赶来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