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宝淘蟾蜍，淘来刑期

夹杂卖纯药材，赚来人生第一桶金

　　2007年，只有中专文化的山东省聊城市谷阳县人张怀正从《本草纲目》《中药大辞典》中看到蟾蜍的药用价值，于是决定卖蟾蜍赚大钱。他与妻子陈欣商量后，决定开网店，一是节约成本，二是钱来得快。其实早在10年前，陈欣开有一家网店，但因经营不善，疏于管理，账号被注销了。这次，张怀正决定要干出点名堂来。
　　2007年，张怀正两口子来到北京，用小姨子陈某的身份证在淘宝网上注册了“中国蟾蜍网”，又于2010年用自己的身份证注册了“北京蟾业首都品质”网店。网店有了，卖什么呢？当然是与蟾蜍有关的药材。蟾蜍怎么弄呢？不是有淘宝账号吗？可以在网上买呀。
　　陈欣还是有点儿担心，小时候，听大人说“癞蛤蟆”是有毒的，要离它远一点，这东西不要说治病了，能吃吗？张怀正看出了陈欣的心思，便很有自信地对妻子说：“你看看《本草纲目》和《中药大辞典》吧，癞蛤蟆周身都是宝，治疗癌症的首选药。对了，我还要托人印制一些说明书。”
　　“我们销售的是药材，你懂吗？” 张怀正继续说道，“具体的药理和剂量这些，我想一粒胶囊0.25克，成人一次服用4粒，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张怀正说：“我们制作的这些产品是纯的药材，我们销售药材，不保证治病，我们对买主讲明就是了，他们自己考虑是否购买，与我们无关呀。”经这么一说，陈欣好似胸有成竹，踏实多了。
　　张怀正思量着给自已的产品取名叫“蟾寿康”系列产品，有蟾寿康蟾皮胶囊、蟾寿康蟾衣胶囊、蟾寿康蛤蟆油、蟾寿康蟾宫胶囊、蟾寿康蟾酥丸、蟾寿康磺胺软膏、“祁澳牌”红豆杉胶囊等7种产品。有了品牌还不行，还得要有产品批次、批准文号、厂名等。于是，张怀正凭空编造并利用电脑PS制作了“北京航医制药有限公司”“京卫药证字（2008）第11010000879号”卫生许可证、注册号为110108687515798的企业法人营业执照（北京航医制药有限公司）、201010213北京市药品检验所检验报告、注册110106002020349企业法人营业执照（北京种业中心）、许可证号（京海）第2011067号林木种子经营许可证等虚假证件。
　　接下来就是包装和制作“系列药”了。张怀正从河北省廊坊市一个印刷厂托运来用于包装的标签和盒子，再从保定市安国药材批发市场王某处买来了干蟾蜍、蟾衣、蟾皮、蟾膏、活蟾蜍等药材，还从江苏省南通市的余某那儿买了蟾衣，从山东省临沂市苍山的宋某处买了蟾皮，还有活的蟾蜍等，从北京市顺义区“友诚塑料”处买来塑料瓶子，再从淘宝网上买来了胶囊壳子，从网上购来了塑料膜封口机、生产日期标码机、电子秤、封口胶等物品。
　　对于胶囊，张怀正用粉碎机把蟾皮、蟾衣或干蟾蜍打成粉末，再把胶囊壳放在网上买的模板上，一次可以放100多粒，然后把那些粉末倒上去，把胶囊填满，盖上胶囊盖，以100粒装一瓶，装进白色的塑料瓶子里，再根据粉末的种类，贴上标签，再接着装上包装纸盒，用塑料膜包装封好，就大功告成了。蟾酥膏的制作则是张怀正去市场以600多元一斤买好蟾浆原料，以每瓶25克，兑上水，装进瓶子里，再贴标签。蟾寿康磺胺软膏就是用袋装的磺胺粉兑水，装进小的塑料卡盒子里，再贴上标签。蛤蟆油也是胶囊，原料是市场上买的固体蛤蟆油，打成粉，装进胶囊里，再装瓶，贴标包装，一瓶卖1600元。为了提高信誉，张怀正还邀约其弟弟张某注册了“盛达店铺27698”账户，其小姨夫赵某注册了“人人健康家家快乐”的淘宝账户，通过两个账户虚假购买“蟾寿康”系列产品（有时也代人购买），再给予好评，提高其产品信誉度。
　　从2009年6月起，“中国蟾蜍网”开始销售“蟾衣胶囊、蟾衣超细粉胶囊”等产品。从2010年7月起，“北京蟾业首都品质”开始销售“北京特效蟾衣胶囊”“蟾酥膏”等产品。几年下来，通过卖假药并夹杂着卖纯药材，小两口赚得了人生第一桶金。2012年，张怀正夫妇用自己开办电脑培训班及开网店赚来的钱，在北京市八里庄路按揭了一套120平方米的住房，首付了163万元，按揭了163万元。2013年12月又买了一辆40万元左右的奔驰轿车。

扩大品牌宣传面，最终遭遇“滑铁卢”

　　2014年以来，张怀正还在琢磨怎么样“做大做强”，对自己卖假药的危害性却没有过多考虑。“蟾寿康”系列产品销路还算可以，可就是知名度小了点，要是再扩大一下宣传面，岂不……
　　说干就干，张怀正决定打出自己的品牌，扩大蟾蜍类药品宣传。产品有了包装、有了品牌、有了批准文号，还得要有知晓度才行。于是，张怀正为自己的产品印制了说明书、宣传单和产品标识，说明蟾寿康主要是治疗各种癌症，临床有效率达90%以上。宣称5瓶为一个疗程，北京蟾业网上卖的蟾衣胶囊标价635元一盒，中国蟾蜍网上卖的蟾衣胶囊标价658元一盒，另外蟾皮胶囊是卖200元一盒，一盒100粒。除了胶囊，蟾衣和蟾皮是卖10元钱一张。为了扩大宣传面，张怀正还与百度时代网络技术（北京）有限公司签订推广服务合同，利用百度引擎平台，宣传推广其生产制作的“蟾寿康”系列产品是“癌症首选”“对各种癌症临床有效率达90%以上”。利用淘宝旺旺、QQ在网上与客户交流的过程中，张怀正与陈欣夫妻俩还冒充医生、院长和专家，对众多癌症患者家属宣传“蟾寿康”系列产品有神奇功效，诱骗消费者“最好按疗程购买套餐产品”。
　　从2009年6月以来，截至2014年9月9日案发，淘宝网店“中国蟾蜍网”累计销售中药材、“蟾寿康”蟾衣胶囊、蟾皮胶囊、蟾酥膏等产品493笔，销售金额600624元，淘宝网店“北京蟾业首都品质”累计销售中药材、“蟾寿康”蟾衣胶囊、蟾皮胶囊、蟾酥膏等产品677笔，销售金额1126960.60元，扣除买家“盛达店铺27698”和“人人健康家家快乐”的购买记录外，淘宝网店“中国蟾蜍网”“北京蟾业首都品质”在对其扣除销售活蟾蜍、蟾衣、蟾皮、干蟾蜍等纯中药材后，累计销售“蟾寿康”蟾衣胶囊、蟾皮胶囊、蟾酥膏等产品金额达463824.6元。
　　假的始终是假的，正当张怀正的“事业”做得风生水起时，顾客购买了“蟾寿康”系列产品服用后，各种不良反应接连反馈而来。
　　2011年12月1日，“阿某”在淘宝网上买了一瓶“蟾寿康”产品。“为什么这么贵呀？”阿某问。
　　张怀正通过旺旺回复道：“因为我们是正规的厂，是军队与地方联办的，养殖蟾蜍的厂房也不一样，当然要贵一些了，不过保证药效好。”
　　可是，阿某为癌症晚期的母亲服用后，不但没有效果，病情还在恶化，一次服用6粒，一天一至二次，阿某母亲服用后感到恶心、想呕吐，饭量也下降。可怜的阿某当时还以为是母亲病得较重，什么药都会有一定毒副作用吧。不久，阿某的母亲就去世了。
　　2014年8月，“xin19**”顾客反映，患椎骨脂肪瘤，服用蟾寿康后呕吐，背部涂蟾酥膏后皮肤受损。2014年8月17日，“**心愿”反映，妈妈用了以后，其他好的皮肤也坏了。8月22日，“快乐***”反映，妈妈吃了胶囊以后，胸口吞东西都痛。此时的张怀正，似覆水难收，只有硬着头皮上了，张怀正通过旺旺与买家交谈：“没事的，没有毒副作用。”
　　“要不，你们就减少服用，或者不服了。”“蟾酥膏可以停用一段时间。”
　　“你们的批号，怎么查不到呀？”
　　离线。

被告人与检察官较量，张陈被判处徒刑

　　家住四川省宜宾县的王某于2014年8月6日在淘宝网店“北京蟾业首都品质”买了一盒“蟾寿康蟾衣胶囊”，她拿到货后，发现不对，于是就拿着药找到了宜宾县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经鉴定王某发现自己花了645元买的一盒药居然是假药。
　　宜宾市食品药品监督稽查支队对宜宾县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协查复函，证实“蟾寿康蟾衣胶囊”为假冒产品。北京市海淀区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对协查复函证实北京市工商局企业信息网无“北京航医制药有限公司”。2014年8月8日，宜宾县食品药品监督局受理了受害人王某的举报，8月18日宜宾县公安局对此案立案侦查，9月9日犯罪嫌疑人张怀正被北京市公安局海淀分局抓获。9月16日，因涉嫌生产、销售假药罪，被宜宾县公安局刑事拘留；同年10月17日，经宜宾县检察院批准被宜宾县公安局执行逮捕。其妻陈欣也因涉嫌生产、销售假药罪，于9月10日被宜宾县公安局监视居住。
　　张怀正在宜宾县看守所期间，承办此案的宜宾县检察院检察官几次讯问并不顺利。
　　从2014年9月9日张怀正被北京市公安局海淀分局抓获至11月期间，张怀正承认其妻陈欣参与了生产销售假药，张怀正希望能将“盛达店铺27698”和“人人健康家家快乐”两个账户刷信誉的消费金额剔除出来。对公安机关将刷信誉剔除以后的销售记录，张怀正予以认可并签字确认。在案件移送检察院审查起诉期间，张怀正面对检察官多次翻供，称陈欣没有参与生产假药，只是参观了制作过程，生产假药的行为是张怀正自己一人所为。同时，对已经签字确认的剔除了刷信誉以外的40多万元销售金额不予认可，张怀正只承认卖蟾皮胶囊给宜宾县某镇彭某的2850元。张怀正称：“其他的那些交易记录都是我卖药材的收入，我没有违法。我只对卖给彭某的2850元负责。”
　　在检察官眼里，被告人的狡辩显得徒劳。在记者采访过程中，检察官表示：“张怀正的行为已涉嫌犯罪，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品管理法》第四十八条规定，有下列情形之一的药品，按假药论处：……（二）依照本法必须批准而未经批准生产、进口，或者依照本法必须检验而未经检验即销售的；……（五）使用依照本法必须取得批准文号而未取得批准文号的原料药生产的。张怀正生产的系列药均未取得批准文号，应当认定为假药。张怀正最初能如实交代，在聘请律师后，开始替陈欣背罪，不能认定自首。16万元肯定不对，在剔除的70多万元中，经公安部门抽样核实有很大部分为真实交易，当然不能计算到准确金额，因为时间太久，面太广，范围太大。庭审时，陈欣也承认了参与生产假药。”
　　3月19日，宜宾县法院经审理认为张怀正、陈欣的行为构成生产、销售假药罪，彭某的行为构成销售假药罪。公诉机关指控的罪名成立。463824.6元是剔除了销售原料商品和刷信用的金额的，也经过了张怀正本人的确认。张怀正的行为属坦白，可以从轻处罚。陈欣、彭某的行为属自首，可以从轻或者减轻处罚。法院认为陈欣在公安机关及当庭供述中都明确其有协助张怀正生产、销售假药的行为，故在共同犯罪中，张怀正起主要作用，是主犯。陈欣起次要作用，是从犯。对辩护人的意见予以综合采纳。法院最终判被告人张怀正犯生产、销售假药罪，判处有期徒刑七年六个月，并处罚金70万元。陈欣犯生产、销售假药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缓刑四年，并处罚金30万元。彭某犯销售假药罪，判处拘役四个月，缓刑六个月，并处罚金6000元。收缴已扣押的张怀正、陈欣违法所得35万元，追缴张怀正、陈欣违法所得113824.6元，追缴彭某违法所得3000元，上缴国库。

不服裁判两次上诉  二被告人最终获刑

　　四川省宜宾县人民法院于2015年3月19日作出（2015）宜宾刑初字第46号刑事判决，原审被告人张怀正、陈欣不服，提出上诉。宜宾市中级人民法院于2015年7月14日将该案发回重审。宜宾县人民法院另行组成合议庭，于2016年5月4日作出（2015）宜宾刑初字第230号刑事判决。原审被告人张怀正、陈欣不服，再次提出上诉。中院依法组成合议庭，公开开庭审理了该案。经延期审理后，于2016年11月25日以（2016）川15刑终211号作出终审判决。
　　市中院认为，上诉人（原审被告人）张怀正、陈欣违反国家对药品的监管规定，生产、销售假药价值40余万元的行为，已构成生产、销售假药罪，且属情节严重。原审被告人彭某在帮助他人购买治疗癌症的药物时，未通过正规途径购买，疏于审核，但其主观上并无销售假药的故意，客观上只收取了150元价差。其行为应属情节显著轻微，不应以犯罪论处。在被告人张怀正与陈欣的共同犯罪中，被告人张怀正系主犯，应当按照其参与的全部犯罪处罚；被告人陈欣系从犯，依法应当从轻或减轻处罚。被告人陈欣主动投案并如实供述犯罪事实，系自首，依法可以从轻或减轻处罚。
　　上诉人张怀正、陈欣及张怀正辩护人提出二人销售的药品属于不需要批准文号管理的中药材和中药饮片的辩解和辩护意见。经查，被告人张怀正、陈欣未获国家批准即自行生产、销售药品，编造了工商营业执照、药品检验报告、药品批准文号、生产厂家名称，以标示了功能主治、适用范围的胶囊、膏药等形式销售，并不属于原生中药材或中药饮片。且本案所涉药品均有地市级以上药品监督管理部门出具的系假药的认定意见，二人的行为均已构成生产、销售假药罪。
　　辩护人提出应当考虑到本案所涉药品确有治疗功效，希望从轻判处的意见。经查，二被告人均供述所售药品系中药原材料制作，且有部分为原生中药材，该供述亦得到了证人证言的证实。且案发后，未在二人销售的药品中鉴定出有毒、有害的非药物成分，故其制售假药的社会危害性相对较轻,其辩护人的辩护意见，中院予以采纳。
　　最终二审判决撤销原判，张怀正犯生产、销售假药罪，判处有期徒刑四年，并处罚金65万元。陈欣犯生产、销售假药罪，判处有期徒刑二年，缓刑三年，并处罚金25万元。原审被告人彭某无罪。对扣押在案的“蟾寿康”牌蟾衣胶囊等假药及制售假药的原材料、工具予以没收。
　　目前，张怀正和陈欣的罚金90万元正在追缴之中，近日将如数上缴国库。

● 责任编辑：呼满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