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向早恋”催生的杀戮（下）

　　范翔、巢雷、夏新新三名15岁少年合谋欲强奸初中女同学董晴，为此范翔周密组织策划。2015年9月30日国庆节放假这天，三人在公交车上偶遇董晴，如花似玉的董晴依然一副冰清水冷模样，看见这三个初中男同学只当没看见，范翔冲着董晴高冷的背影狠狠地咬了咬嘴唇，他下决心要动手了⋯⋯

强奸犯意强烈 残忍杀害无辜

　　2015年10月5日晚约九点半，三名被告人准时碰头来到董晴家西边巷子里，范翔从包里拿出手套、塑料袋、泳帽，三人穿戴好后范翔说：手机放在身上碍事都拿出来。三人将手机放在一块大石头上，范翔吩咐夏新新看管手机并望风接应，巢雷、夏新新托起范翔，范翔爬上院墙用手电照了照，见二楼东边卧室窗户开着，想爬过去查看，又怕自己体重太重踩破瓦片发出响声，于是叫个子小一点的巢雷爬上来，巢雷由夏新新顶起来爬上去，巢雷爬到二楼窗户处看了看回过来告诉范翔：里面有个男的，躺在床上玩手机。范翔说是董晴她爸爸，董晴应该就在西边卧室里，等她爸睡着再说吧。
　　发现被害人后如果放弃强奸意图，那么，三少年的人生就不是现在这样了。范翔说当时根本没想放弃，只是想如果进去强奸肯定会被她爸发现，不如把他杀掉后再去强奸。想过杀人后会被发现，却又抱侥幸心理，感觉自己准备周密，不会被查出来。
　　范翔与巢雷骑在院墙上商量，抱定主意杀人后再强奸的范翔对巢雷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说我想杀了他。巢雷说最好不要这么做。僵持一会儿，范翔说如果我杀了她爸，你还愿不愿意继续和我做朋友？巢雷想了一会儿说那有可能不和你做朋友了。这时房间里有声音，两人凑过去一看被害人已不在房间，应是上卫生间了。范翔说你下去把我包拿上来。巢雷拿来包，范翔取出事先准备的水果刀，戴上白手套，示意巢雷协助，巢雷奋力托起范翔，范翔得以爬上窗台，他跳进屋内关了窗户，就听楼梯传来脚步声和男子的咳嗽声，范翔迅速钻进床底下。
　　董晴的父亲董力华进屋后即关灯睡觉，不多时床下的范翔就听到了均匀的鼾声。他从床底下爬出来，站在董力华床前犹豫了一会儿：杀还是不杀，不杀的话去强奸肯定做不成，杀了他才能顺利强奸，要杀的话得一刀解决，于是他紧握刀柄，猛力快速朝董力华颈部刺进去立刻拔出来⋯⋯范翔说就听他尖叫一声，声音有点大，房间外能听到，他用双手抓着我的双臂，头抬起来，我很害怕，怕他呼喊，就想把他捅死，朝他脖子捅了一刀，这时就听楼梯有脚步声。
　　一楼董力华母亲听到响声上楼来，范翔迅速将房门锁保险钮按下，回身看到被害人口吐血沫有响声即捂住被害人嘴不让出声，被害人母亲上楼的脚步声接近房门口，范翔随即从窗户跳到房顶上，此时巢雷已从房顶跳到地面，范翔慌忙中跳到地面摔断左腿，忍疼单脚跳着逃跑⋯⋯之后的情况都在监控录像里反映出来：巢雷、夏新新左右搀扶着范翔到一块地里后各自回家。

既有报复意图 也有青春期性冲动

　　笔者提审时讯问范翔：强奸董晴，除了性冲动外，是不是还有别的想法？比如她没让你加QQ这件事。
　　范翔很快回答道：还有报复她的心理，不让我加QQ，却让夏新新加了，感觉被她戏弄了，很恼火，写给她的情书看都没看就当着我的面扔了，有些恨她了。　 
　　范翔课桌一侧就是董晴，每天挨着令他欲罢不能，小小少年哪能如柳下惠之辈坐怀不乱呢。都没有错，范翔对董晴的感觉属于“单向早恋”，主动接近对方，赠送礼物写情书，这些现象在这个年龄段少年中并非罕见。范翔青春期发育旺盛，性欲望强烈，对此除了心理引导转移注意力外，还可借助药物抑制稳定情绪，避免发生极端行为。
　　杜牧有句名句：“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十四五岁，在大人眼里还是孩子的他们都已进入生命中最美好最跃动的年华，青春期早恋现象普遍，小学高年级就开始萌发，早恋是一种朦胧的爱慕与欣赏，它油然而生不受世俗牵绊。可大多数家长老师是围追堵截，而不是去引导他们守护好这份纯洁与美好，结果，一些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事件，在集体盲目之中孳生了⋯⋯
　　卢梭说：青年期是一个狂风暴雨的危险时期。当下中国的中小学校及家庭中很少有关青春期教育内容，三名少年的家长没一个知晓青春期概念。青春期是人生心理断乳期，少年之烦恼之骚动之困顿等会不断侵袭。家长老师却没主动了解悉心观察，更谈不上耐心引导，这或许不仅仅是留守少年的集体悲哀。西方国家早期性教育开放且形式多样，美国教师鼓励学生早恋，同时将青春期性知识传递给他们，让他们在早恋中成熟成长，这对我们有借鉴意义。
　　另外，范翔母亲在儿子5岁时离婚改嫁后再也没来看过儿子，范翔说妈妈长啥样记不清了。被亲生母亲冷漠对待或许是他性格冷酷残忍、报复心极强的潜在原因吧，为自己一时欢愉而滥杀无辜，如此自私暴虐的个性迟早得出事。

检察官倾情相助被害人亲属

　　2016年6月1日，三被告人故意杀人、强奸一案由常州市人民检察院向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公诉。
　　被害人董力华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其父母经不住突如其来的打击双双卧床不起。距案发已半年多了，面对检察官说起爸爸时，董晴还是泪流满面：爸爸每次回来都给我带礼物，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我的人⋯⋯一年中她遭遇父母离异、父亲被害两次重大精神创伤，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几近凋零，她神情木然凄惨令人怜惜。
　　常州市及金坛区检察院未成年人检察部门负责人承办人数次登门探望，协调村委会为被害人父母特办低保，会同心理咨询师与董晴交流疏导，联系她所在学校减免学杂费，启动司法救助程序给予3万元救助金，休学在家的董晴恢复了学业，悲伤的爷爷奶奶渐渐走出阴霾。
　　董晴父母离婚后，母亲周琴基本不主动与女儿联系，很少探望女儿，且不按时支付抚养费，即便前夫被害后周琴对女儿的关心也显得冷漠寡淡。董晴说都是我去找妈妈，但是说不上几句话。爸爸不在了，特别想念妈妈，请检察官阿姨转告我妈妈，希望她能多关心我，我不是要她给我钱，等我考上大学就能打工养活自己，就是想跟妈妈多说说话。
　　离异只是解除夫妻关系，并没解除子女的抚养教育义务。婚姻法规定：父母与子女间的关系不因父母离婚而消除。离婚后，父母对于子女仍有抚养和教育的权利和义务。父母不履行抚养义务时，未成年的或不能独立生活的子女，有要求父母给付抚养费的权利。
　　范翔、董晴的妈妈都没认真履行法律义务，没尽到母亲的职责。这样的情况普遍存在于农村离异家庭，在城市较少，这与文化及观念、经济能力、法律意识都有关。
　　2016年12月23日，常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不公开宣判，法庭认为：三被告人平时缺乏家庭管教，法制观念不强，在青春成长期未能分辨是非，人生价值观发生偏离，亦缺乏合适的教育引导和情绪发泄方式。
　　法院认为，被告人范翔、巢雷，非法剥夺他人生命，其行为构成故意杀人罪，范翔系主犯，巢雷明知范翔的杀人动机，虽进行过劝阻，但积极实施了帮助范翔进入作案现场的辅助行为，应属故意杀人共同犯罪的从犯。被告人范翔、巢雷、夏新新为强奸犯罪准备工具，制造条件，属犯罪预备，可以减轻或者免除处罚。三被告人均已满14周岁未满16周岁，作案后均能如实供述自己的罪行，可以从轻或减轻处罚。
　　被告人范翔犯故意杀人罪、强奸罪（预备），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被告人巢雷犯故意杀人罪、强奸罪（预备），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有期徒刑四年。被告人夏新新犯强奸罪（预备），判处有期徒刑一年三个月。
　　截至发稿时，作为范翔、巢雷的监护人即其父母，未拿出一分钱给予被害人亲属民事赔偿，而不具有民事赔偿义务的夏新新及其父母，自愿拿出3万元救助被害人亲属，这也成为夏新新被从轻判处的酌情情节。
　　（涉案人物属未成年人均为化名）

● 责任编辑：刘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