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向早恋”催生的杀戮（上）

　　2015年10月6日，国庆七天长假第六天，一大早，江苏省常州市金坛区直溪派出所民警接到110指挥中心转警称：你所所辖居民董力华被捅成重伤。民警赶赴现场，被害人躺在血泊之中，胸部颈部多处刀伤惨不忍睹，因尚存微弱生命体征，即通知120速到现场抢救，最终因多处致命伤抢救无效，当日在医院死亡。经法医鉴定，被害人系遭他人持单刃刺器刺戳颈、胸部致双侧颈动脉断裂、肺部破裂，失血性休克死亡。
　　40岁的被害人董力华是独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父母悲痛欲绝，他们向警方反映：国庆节儿子回家主要是看看独女董晴的，因为儿子与儿媳周琴刚离婚，放心不下女儿……这肯定是周琴干的，是我儿子坚决要离婚，她恨我儿子……

排除前妻杀人嫌疑 三少年被抓捕归案

　　经查，董力华常年在广东搞建筑装潢，年收入十多万元，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可他难得回家却常常不见妻子人影，即怀疑其有外遇。为此，夫妻长期感情淡漠，2015年5月经法院裁定离婚，董晴随父亲生活，周琴搬离出去。
　　村民一致反映董力华为人忠厚善良，性格内向，从未与谁红过脸，更别说结下深仇大恨，离婚这件事上对得起前妻周琴，周琴再怨恨也不至于非得置对方于死地而后快，况且还有女儿在呢。且案发时间上周琴有不在现场的证据，警方排除了周琴有重大犯罪嫌疑。
　　警方调取案发现场及周边监控录像发现：当日凌晨被害人家附近有三名可疑男子出现，一名行走不便被另两名搀扶，随即三人消失。上午8时许，其中一名男子再次出现，骑电动车至被害人家东侧农田，将之前被搀扶的男子接走……警方围绕监控情况进行调查。下午4时许一少年至派出所领取身份证，所长徐明华发现他衣着体貌及所骑电动车与监控录像情况相似，即将其扣留，这个少年正是三名可疑男子之一、15岁的巢雷。
　　未经世事的巢雷不敢正视徐明华的眼神，额头冒汗神情慌张，几个回合下来就交代了与同学范翔、夏新新欲对被害人女儿董晴进行强奸未果，范翔当场杀害被害人的经过。他说来派出所是想借领取身份证的机会打探案发情况，待领到身份证后即潜逃。当天，范翔及夏新新被抓获归案。
　　三名被告人案发时均未满16周岁属未成年人。2016年11月24日下午，江苏省常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不公开开庭审理，常州市人民检察院未成年人检察处助理检察员蔡永岗、王磊出庭，支持公诉。

“她越高冷我越想接近她”

　　本案第一被告人范翔说：“我们仨与董晴是初中同班，初二下半学期开始有喜欢她的感觉，但接触很少。董晴比较温柔但是有点高冷，不大理男生，她越高冷我越想接近她…… ”
　　天冷了，范翔见董晴怕冷经常搓手，就拜托发小儿：“帮我买个萌一点可爱点的电热暖水袋，女孩儿能喜欢的那种。”发小儿买来个粉色有卡通图案的电热暖水袋，范翔偷偷塞在董晴抽屉里，再悄悄告诉她。董晴拿出暖水袋看看没作声又塞进抽屉，算是接受了这份礼物。
　　董晴学习努力，一心要考重点高中上大学，成绩排在班级前十名，而范翔成绩属下游。董晴说，我没把范翔主动跟我讲话还有送我东西当成男女交往，就是平常同学友谊，但是他好像当回事了，我就不搭理他了。我判断一个男生的标准必须努力学习，那三个男生（三名被告人）成绩都不好，老师同学都不待见他们。后来范翔要加我QQ，我设了提问他进不去，问我怎么加我没搭理他，夏新新也要加我QQ，我把提问内容告诉他，他就加进来了，夏新新不像范翔那样（主动接近我），加就加呗，我加了好多同学，男生女生都有。
　　夏新新、巢雷也因成绩属下游在班级里跟范翔处境大致相同，又住得近，这三个人自然而然结为兄弟，放学后节假日都在一起玩，玩什么上哪儿去玩都听范翔的，在一起时少不了给班里女生排排名次发发议论。夏新新说议论女生时范翔说他喜欢董晴，其实我也喜欢董晴，知道范翔喜欢她了我就不跟她套近乎了，放在心里罢了。
　　加QQ这件事董晴没太当回事，而在范翔看来并不那么简单，他说她接受了我的礼物就是接受跟我交朋友，过段时间又不理我了，QQ没让加，却让夏新新加了，给她写过纸条表达喜欢她，算是情书吧，纸条偷偷夹在她书里，她看都没看就当着我的面扔了，之后再也没搭理我。这些事挺受打击挺伤自尊，感觉她把我给甩了。
　　即便屡伤自尊，但范翔对身边这个女孩儿的兴趣丝毫未减，还萌生了强奸她的歹念，因为他对异性的向往不可遏制了。

淫秽视频撩起性冲动

　　三名15岁少年正值青春成长期旺盛阶段，对异性都好奇。其中范翔尤其明显，他中等偏胖，厚背宽肩，小胡子拉碴，神态语气都比同龄人显得老成一些，看上去像个二十郎当的小伙子。虽说学习成绩不咋的，但体育方面样样拿得起，打起架来从不吃亏，这也是巢雷、夏新新愿意跟他混的主要原因。
　　范翔说他暑假几乎每天都用手机观看淫秽视频，感官刺激下，青春期荷尔蒙如奔腾的野马般亢奋、激越，他已经无法按捺强烈的性冲动了。
　　初三下半学期，有一次巢雷、夏新新到范翔家玩，范翔跟他俩说我想强奸董晴，她肯定不愿意，你俩得帮忙。巢雷、夏新新没拒绝。范翔接着说绑住她手脚，蒙上眼睛，把嘴塞住，强奸的时候你们用手机摄像，以后还能看看……
　　巢雷、夏新新看上去明显属发育未成熟的少年，都说没拒绝范翔是想去看看，感觉好玩刺激，看情况如果能行的话自己也想“刺激刺激”，反正有范翔打头，也没觉得害怕……在带头大哥的引领下，两个小弟的性冲动被充分调动起来，跃跃欲试。
　　中考后董晴如愿考入重点中学，三兄弟没考上高中，一起进入职高就读，都住校，开学不久即迎来国庆长假，9月30日，三兄弟一起坐公交车回家，车上他们看到了董晴。如花似玉的董晴依然一副冰清水冷，看见这三个初中男同学只当没看见，她窈窕身材，肤若白雪……一切都令范翔欲罢不能，四个人同一站下车，范翔冲着董晴高冷的背影狠狠地咬了咬嘴唇……

留守少年之困顿

　　案发地金坛区直溪镇位于常州西北部，属于经济欠发达地段，青壮年劳动力大多常年外出打工挣钱，留下年迈父母陪伴第三代，这是案发地居民家庭的普遍现象。
　　三被告人及欲强奸对象董晴都是留守少年，常年跟爷爷奶奶生活，爷爷奶奶因文化程度低、与外界缺乏交流、知识面狭窄，对孙辈的关心仅仅局限于生活照料。而父母与孩子的交流一般通过QQ或微信联系，就问问学习情况，涉及不到内心世界，青春期少年之烦恼之需求之困顿等等，都得不到及时察觉引导。
　　范翔三岁时父母离异，父亲在北京打工，母亲改嫁后再没联系。范翔说父亲每周都通电话，询问生活学习情况，都是老套那些话，随便聊聊不会走心，心里想的不会都跟他说，跟爷爷奶奶更不会说。爷爷奶奶不知道自己每天晚上上网看淫秽视频，晚上经常出去玩很晚回来也没事，他们都睡了……
　　巢雷大头大脸，厚嘴唇大鼻子，板寸头毛发根根竖立，傻乎乎的一脸稚气，是同年的三名被告人中生日最小的。他跟奶奶生活，他说在外打工的父母就是回家也很少与他们聊天谈心，一般心事只会跟范翔、夏新新说，他们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啥话都能说。那天晚上等奶奶回房间了我溜出去的……
　　第三被告人夏新新是三名少年中最秀气腼腆的，父亲常年在外打工，母亲常年患病在家休养，日常生活爷爷奶奶照料，他是三名少年中最受父母溺爱的。只是父母对他的好并没有体现在更多关心他精神层面，他说自己跟同学干些什么妈妈都不知道，她身体不好睡得早，作案那天晚上是等她睡了溜出去的。
　　直溪镇居民住房都为典型江南农村自建楼房，格局都是爷爷奶奶住一楼偏室，父母及孩子住二楼，上小学后孩子自己住一个屋，晚上孩子下楼进出完全能瞒过爷爷奶奶。三被告人都独居一室，晚上经常小聚玩耍，最晚到12点左右才回家，不像城市少年一到家就被家长盯着，时间空间上他们有充分自由，这给合伙作案提供了方便。
　　（涉案人物属未成年人均为化名）

● 责任编辑：刘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