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秘密战

　　保卫局决定破案。6月8日晚上，乘两个“和尚”外出，小李把装有情报的枕头抱回机关，陈复生带领黄赤波、龙飞虎、苏一凡、黄黄山、赵苍璧五人埋伏在庙中。两个“和尚”刚回来，陈复生等人立即扑上去。“和尚”来不及掏枪，双方徒手搏斗。“和尚”会些拳脚，当先的陈复生头上挨了一拳，身高马大的赵苍璧拉开陈复生，冲上去将敌手打倒！
　　这两个奇怪的“和尚”，原来是国民党绥德地区专员何绍南手下的侦察参谋！那两个开照相馆的兄弟，原来是国民党西安特务机关派来的特务。顺藤摸瓜，还破获他们渗入红军的两个案子。红皮枕头里面还真的有不少情报，其中有两份揭发国民党的延安县长马豫章被共产党赤化！其实马豫章本来就是共产党的秘密党员，这次险些暴露。还发现两个军统特务隐藏在延安的天主教教堂，也被边保破获。
　　侦察发现：延安不仅有汉奸特务，还有国民党顽固派的特务。事实证明，多年反共的国特机关，并没有因为国共合作而罢手。
　　这方面的教训太多了。第一次国共合作时天真地相信盟友，1927年就吃过国民党的大亏。这第二次合作，表面上看共产党取得合法地位生存环境比较安全了，实际上共产党的处境仍有潜在危险。蒋介石虽然履行西安事变中的抗日承诺，同时却扣押张学良，逼迫杨虎城出国，并将二人所部调出陕西。西北地盘好不容易形成的三位一体局面，如今只剩红军独立支撑。已经破获的大量国民党特务案件表明，国民党对共产党搞两手政策，明面上合作，暗中搞特务活动。
　　这抗战新时期的保卫工作，非但没有降低重要性，反而更复杂了。十年内战阵线分明，那国民党特务就是敌人。现在呢？说是化敌为友，很可能就是亦友亦敌！“枪杆子”也许还能共同对敌，“刀把子”却要紧紧握在自己手里。

4．出逃事件

　　延安的困难，不只是外部封锁，还有内部矛盾。
　　1937年春夏，抗日军政大学展开对张国焘的批判，涉及原四方面军的学员。许世友接受不了，鼓动一些学员密谋出逃。设在学员之中的“网员”把这情况上报，西北保卫局立即采取措施，拘捕了企图出逃的人。那天夜里，保卫干部提着马灯满山找人，紧张得很。
　　毛泽东得知消息，亲自找许世友谈话。被捕之后的许世友并不服气，扬言有枪就打老毛！谈话之前，毛泽东特意布置罗瑞卿：不准保卫人员在旁警卫，还要给许世友发枪，配备子弹！保卫干部不得不执行，却又背着毛泽东在窑洞后面警戒。毛泽东相信淳朴的农民将领不会对党造反，亲切地对许世友说：张国焘一人的错误，不能由原四方面军的同志承担。而且，这些企图出逃的学员，并不是投敌，而是打算到陕南打游击，继续同国民党斗争。携枪而来的许世友当场跪倒，誓言从此忠于毛大帅！毛泽东决定释放许世友等人，让他们继续在抗大学习。这些人仍然受到信任，许世友还被派到山东独当一面。
　　轩辕黄帝的陵寝位于延安与西安之间的中部县，每年清明，政府都要委任大员到黄陵设祭。1938年的祭奠，因为抗日战争而更加具有民族团结之意义，毛泽东亲自书写祭文。这时，向来怠工的张国焘突然积极起来，主动申请代表中共中央和边区政府去黄陵。自从争夺中央最高领导权失败之后，张国焘始终郁郁不得志。王明从苏联带回的肃反消息，更让张国焘担心自身的安全。瞻前顾后，张国焘决心离开边区另寻出路。这次黄陵祭拜，恰恰提供一个合理的离开机会，张国焘时任边区政府代主席啊。
　　张国焘到达中部县之后，主动向国民党天水行营主任蒋鼎文、政治部主任谷正鼎示好，蒋鼎文也试探性邀请张国焘去西安。张国焘当即抓住机会，坐上蒋鼎文的汽车就走。
　　擅自出行国民党统治区，而且甩开组织委派的护送人员，张国焘的这次突然行动令延安想到：这决不只是简单的违纪行为，而是有着更为复杂的政治企图。
　　离开中部县的张国焘，试图脱离中共保卫机关的视线。到西安后，张国焘住进西京招待所，有意避开八路军办事处。直到4月7日，与国民党方面安排妥当，张国焘才在火车站台约见林伯渠。身边有国民党特务护送，前程是国民党控制的武汉，火车还有几分钟就要开了，张国焘以为，中共的保卫机关已经无奈。
　　自以为计划周密的张国焘小看了中共保卫机关的本事！正在武汉的周恩来接到延安电报，特派李克农把张国焘“接到”办事处来。李克农带童小鹏、邱南章、吴克坚三人，到汉口火车站等了三天，十八趟列车过去，直到4月11日傍晚，邱南章终于在西安开来的车上发现西装革履的张国焘！李克农和吴克坚立即上车，代表王明和周恩来请张国焘到长江局去，连劝带搀，硬是把张国焘挟持到正在等候的小汽车上。迎候张国焘下车的国民党特务这才发现，立即阻止开车，身穿国军服装的邱南章和吴克坚当即拔出手枪，特务稍一迟疑，汽车已经飞驰而去。
　　周恩来反复说服，张国焘仍然不肯回延安，反而要求向蒋介石汇报工作。16日上午，在周恩来的陪同下，张国焘见到蒋介石，当面表示：“兄弟在外，糊涂多时。”周恩来当场批评：“你糊涂，我可不糊涂！”得到蒋介石勉励的张国焘，下午又说要上街配眼镜看牙，满街游逛，始终不能甩掉陪同的吴克坚。又来到轮渡码头，趁轮船将要收回跳板的一刹那跳上轮船！可是等他找到地方坐下，吴克坚又出现在身边。这个貌不惊人的小个子吴克坚，曾任特科秘书，长年在海外工作，抗战爆发奉调回国，正是周恩来麾下干才。
　　17日上午，王明、周恩来、博古、李克农一起到张国焘居住的太平洋饭店，向张国焘提出三种办法：一、改正错误，回党工作；二、向党请假，暂时休息一段时间；三、自动声明脱离党，党宣布开除其党籍。张国焘不答应回党工作，表示要在后两条之中选择。周恩来等人离去后，张国焘立即电话联系戴笠，当晚由武装特务派车接走。
　　张国焘正式叛逃的第二天，中共中央宣布开除他党籍。5月7日，毛泽东在陕北公学讲演，专谈张国焘叛变问题。毛泽东回顾张国焘在历史上的机会主义，说张国焘早已在政治上开了小差。张国焘的叛逃没能带走任何人，跟在身边的警卫员张海听说张国焘叛党，也没有跟着走。
　　一支队伍，难免有逃兵叛将。红军部队逃兵最多的时候不是艰险的长征，那时掉队就会被民团残杀。可是，长征到达甘肃后却减员很多，哈达铺百姓要招上门女婿。
　　全国团结抗战，国共再次合作，有些共产党人蒙了。红二十五军有两个团长辞职回家，不打白军就不当兵了！军长徐海东气得吐血，那两个都是身经百战的主力团团长啊！
　　八路军115师的参谋长到武汉领取军饷，给组织留下三万，自己带着两万消失了。这个周昆，长征中带着红九军团殿后，打得最苦都没有离队……
　　国共合作，也是一次改革开放。共产党的政策从阶级斗争改为民族斗争，党的活动从秘密走向公开。国内的压迫减弱，党内往往有人麻痹大意。大革命时期陈独秀不抓枪杆子，抗日时期张国焘不要刀把子。麻痹大意的后果是逃兵多、出叛徒，特务乘机渗入。逃兵离背叛只是一步之遥，而叛徒成为特务就是必然结果。
　　叛徒特务对党的安全威胁极大，刀把子必须严防内奸。

● 责任编辑：崔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