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妻子的梦魇 （下）

　　丧偶的被告人林城与留守妻子沈小菊旧情复燃，沈小菊丈夫管叔明无奈之下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

爱情 亲情 两难境地

　　沈小菊的大姐沈大兰是本案的关键人物，一个典型的中国式母亲，早年丧夫，拉扯三个孩子艰难度日，而今子女都成家立业，有了第三代，花甲之年的她享受着天伦之乐。她以自己的亲身经历无论如何都不能理解宽容小妹糊涂的爱，她力挺拆散林城与小妹这对半路鸳鸯，让前妹婿管叔明与小妹破镜重圆。她及时传递管叔明的最新消息：“他在打工的地儿相了对象，正准备结婚呢。”这个消息让沈小菊差点没跳起来，原以为老实巴交的前夫不会再续弦，没想到宝贝儿子就要跟后妈过，她如坐针毡，搂着大姐哭了。乘着火候，沈大兰把妹子送回前妹婿身边，当然这事不能让林城知道。
　　这日，沈小菊说去大姐家住一宿，林城也抽空回老屋取东西。沈小菊不在，林城心情烦躁，跨上摩托车上老街转悠，不知不觉又转到隔壁窗下，窗帷一幕再一次扼住了他生命的咽喉：沈小菊与管叔明的人影越靠越近……林城七窍生烟，踢门入内一顿厮打：我让你俩在我眼皮底下黏糊！
　　之后沈小菊东躲西藏不见林城，两个星期后，沈小菊瞒着林城跟管叔明匆匆登记复婚，虽然与爱无关，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爱情亲情之间，她只能选择儿子和无爱的婚姻。沈大兰拜托自家女婿把沈小菊带到江苏常州，好彻底断了沈小菊与林城的联系。
　　与沈小菊相看两不厌的幸福生活一去不复返了，林城发疯似的到处寻找沈小菊。在沈大兰家，他一连三次被轰打出门，并得知沈小菊与管叔明已复婚，他脑袋嗡地炸开了，几经周折，终于在常州城里追到了沈小菊。他每个周末车途劳顿赶去约会，宾馆开个房间，耳鬓厮磨他们又回到从前。但是，林城从沈小菊眼里看出了她的心已经回到她从前的家，可沈小菊并没有从林城眼里看出他的怨恨绝望。
 

男人与女人的差异

　　林城说：“跟沈小菊生活在一起后，才知道男女之间竟然有这么强烈的依赖，见不到她我就跟丢了魂似的，每晚都开着摩托车兜到天亮。她是我的一切，所以看到窗上一幕，就有杀人冲动，她是我的人，私下跟前夫在一起对我不公，她骗我，就得拿命换。我从小报复心强，受了气必定得报复。”
　　林城说话总带一脸憨笑，沈小菊从没把他的话当真，比如：“我就喜欢你一个，一天不见你，就难受。离了你，我没法过。”“你要欺骗我，我不会饶了你。”“我俩不能在一起，就同归于尽！”沈小菊做梦也没想到林城这些话都是认真的。
　　男人和女人处理情感纠葛的心理是有差异的，不可能完全步调一致，许多情杀案中的被害人，在生命最后时刻也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杀她（他）。林城与沈小菊没领结婚证，这种同居关系不受法律约束，随时可以解除。更糟糕的是，双方都没有把真实感受准确地传达给对方，通过交流达成双方能接受且比较一致的意向。
　　林城与大哥通了电话，说自己无能，希望大哥能帮他培养儿子，大哥当即许诺：“侄子的大学费用、今后工作成家，我和你大嫂包了，放心，好好过你的日子。”了却心事的他在日历上狠狠地画上个大叉，沈小菊离开他80天了，他想了她80天，也预谋了80天，他真的要下手了。
　　林城最恨的是沈大兰，是她作梗坏了好事，他打探到沈大兰一人在家，午夜趁其熟睡之机，撬门进入卧室，持刀猛砍其头、颈部，沈大兰举手抵挡，被砍断两根手指，她垂死呼救，林城猛捅其背部直达胸腔，被捅20多刀的沈大兰当场死亡。星夜，林城折回宾馆套房，扳过熟睡的沈小菊最后缠绵一场，死死掐住了沈小菊的脖子……沈小菊惊恐、疑惑地睁大双眼，咽下最后一口气。
　　他给她仔细擦洗身子，换上干净衣裤，抚摩她渐渐发紫的脸颊，抹下眼睑……打开屋门，天空一片湛蓝，一条流浪狗懒懒地经过门前。他想，现在我不如它了！回身看了一眼直挺挺的沈小菊，俯身抱起她一阵狂吻：“真舍不得丢下你，等我告别爹娘就回来，我们黄泉路上做夫妻！”
　　他给女儿打了电话：“我把你阿姨给杀了，我自己解决自己，你们好好过日子吧！”女儿大哭：“我们没妈了，你不能丢下我们，就算关在监狱一辈子，我们也要你活着！”女儿的哭声打动了林城，他拨打110投案自首。之后，马不停蹄地赶回老家，把医疗保险卡及存折塞在爹娘手中：“儿子不能孝敬你们了……”话音没落，警察已出现在门口。

法庭内外

　　常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对林城故意杀人案公开宣判，旁听席上是被告人及两个被害人三个家庭的6个子女，从小玩到大的他们怒目而视，在附带民事诉讼环节，两个被害人子女一致表示：我们不要林家一分钱的赔偿，我们只要被告人的命。只有这样，才能告慰我们的母亲在天之灵！
　　法槌落下，审判长宣布：被告人林城与被害人沈小菊因情感纠葛而对沈小菊及其姐沈大兰怀恨在心，采用刀砍、扼颈等手段，先后杀死沈小菊、沈大兰两个被害人，其行为已构成故意杀人罪。……公诉机关指控被告人林城故意杀人罪的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辩护人所提被告人犯罪后能自动投案，如实供述自己的罪行，系自首，应予以从轻处罚的辩护理由，经查，鉴于其犯罪手段特别残忍，后果特别严重，所犯罪行极其严重，依法不予从轻处罚。判决如下：
　　被告人林城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林城转身向旁听席上的老母亲深深鞠躬：“娘，儿子不孝！”随即被法警押出法庭，他的一双儿女紧跟其后，面对哭成泪人的女儿和他最放心不下的正上大学的儿子，林城眼里才涌出了泪。
　　宣判完毕闭庭后，笔者在滞留室与林城做最后交流：“可以有好几种方式解决你和沈小菊的情感纠葛，为什么非要杀了她？”
　　“也想过放手，可想不下去，不甘心，就钻了牛角尖，只有杀了她俩才平息我的恨，反正没她不能活，一起死了算了！”
　　“你始终没有对两个被害人表示愧疚？”
　　“杀了她俩我不后悔，就是要让她们知道，欺骗我是要付出代价的。”不能说林城爱得不真不深，但是，情欲如果失去控制，将成为灾难。林城最后的情欲，没有一丝理性的抑制，没有一点道德的约束，更没有一种对法律的敬畏，最终放任自己，戕害他人。
　　今天的乡村少了些质朴，多了些纷杂，那些传统的优良民风随着现代开放的风潮在逐渐远离我们，城乡二元割裂的体制让4700万农村留守妇女变成了“体制性寡妇”，繁重的体力劳动似乎还不难承受，让她们更加难以忍受的是长期的性压抑，尤其对于处于性欲旺盛期的年轻妇女来说，性压抑已经成了她们感情生活的一大痛楚。曾几何时，一贯被视为保守传统的乡村，婚外男女关系已不再是什么危言耸听的事情，而已然成为实实在在危害农村家庭关系稳定的主要祸根，极易引发恶性刑事案件。
　　如何解决还将长期存在的农村打工夫妻分居问题，是全社会应该关注的问题，需要相关政府部门在研究问题的基础上，给出具体政策和措施并且落到实处，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涉案人物为化名）

责任编辑：刘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