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中市中心医院书记院长窝案的“秘密”

作者：刘德华　文利军　唐桥时间：2016-4-26 15:17:38 字体【小中大】

　四川省巴中市中心医院原院长张映军（正县级），党组书记、副院长杨飞（正县级），药剂科科长潘裕辉在面对医院管理方面的漏洞时，选择了“钻洞”，选择了伸手，分别受贿590余万元、120余万元和200余万元，3人最终全部落网，受到了法律的严惩。
　巴中市巴州区人民检察院在办理张映军、杨飞、潘裕辉涉嫌受贿罪系列贪腐案时，发现该院存在制度漏洞，发出检察建议，帮助建章立制、堵塞漏洞。
　而巴中市中心医院的现任领导班子面对漏洞时，选择采纳检察建议，织密制度笼子，选择了完善药品管理，降低药价惠及民生、让利于民。

“打点关系”成为药企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巴中市中心医院是巴中市唯一一家三级甲等大型综合医院，平均每年门诊60余万人次，住院病人5万余人次，急诊病人两万人次，手术1万余台次。面对如此巨大的医药供销市场，众多药品销售商都想挤进去分享这块“蛋糕”。
　按照该医院的制度规定，药品采购、增加新药品种都需要药剂科编制药品计划，再经药事委员会讨论后决定，最后提交院长审批。于是，拥有药品初审权的潘裕辉、表决权的杨飞和最终拍板权的张映军成为药品销售商的重点“公关”对象。
　据四川南充某药业集团有限公司销售员李明（化名）介绍，为了增加药品的销售数量、种类和新药的供应品种，通常每个药企都会在年初预算一定金额的“活动经费”，医药代表则通过差旅费、接待费、会务费等名义将这些费用报销出来，再用在需要打点的地方。
　医药代表们用红包、贺礼、好处费、感谢费攻陷了潘裕辉这第一道关口。潘裕辉则为他们“量身定制”药品采购计划。通过同样的方式，他们在张映军、杨飞的大力“关照”下，顺利通过了药事委员会的表决，而他们在市中心医院的药品销售额也随之节节攀升。
　据办案检察官介绍，仅药品销售业务员张春（化名）一人就先后送给张映军150多万元、潘裕辉20多万元、杨飞两万元。在3人的“关照”下，市中心医院的输液被张春所垄断，成为独家供货商。
　四川某药业有限公司董事长王良（化名），更是以员工李毅（化名）的名义，办理个人银行卡，设置“账外账”，将收取的零星货款存入该卡，以方便支付推销药品的各项开支。据统计，王良先后送给张映军80多万元、潘裕辉20多万元。在二人的帮助下，王良公司本已停止供应的醒脑静注射液和苦碟子注射液得以恢复销售，其公司在中心医院的药品销售额也从几十万元上升到1000多万元。

“按制度办”成为权钱交易的“挡箭牌”

　“一切都是按制度办的，每笔采购是按程序走的。”这是潘裕辉在庭审现场说得最多的话。他说，采购药品的种类、数量是药事委员会集体表决通过的，不是他的个人行为。

　在潘裕辉理直气壮的辩白背后，更多的却是他掩耳盗铃的自欺欺人。揭开欲盖弥彰的“遮羞布”，显现出来的却是赤裸裸的权钱交易。
　张春在接受侦查机关调查时说：“潘裕辉是巴中市中心医院的药剂科科长，掌管着及时上报药品计划和增加品种规格、增加新药品种及用量、及时将发票送计财科做账的权力。我送钱给他，主要是感谢他对我业务上的一些关照，同时也希望他以后继续关照我，以便增加药品销量，让我获得更大利益。”
　根据市中心医院的财务制度，支付50万元以上的药品销售款时需要院长在电脑系统上审批并点击确认。为了及时回收货款，减少资金积压，保持资金链条顺畅，很多药企都选择打点张映军，用小投入打通大资金流。
　公诉机关指控，2012年至2013年期间，张映军利用其职务便利，在药品销售款支付方面为某医药公司业务经理于均（化名）提供帮助，先后6次收受对方给予的现金80万元。
　张映军3人把制度当成钱权交易的“挡箭牌”，在下面大搞利益输送。殊不知，反腐利剑终将会循着制度的漏洞刺穿这个挡箭牌，将他们绳之以法。

权力的高度集中让分管领域成为受贿“重灾区”

　根据市中心医院的党组班子分工，张映军负责统筹全院工作，杨飞主要分管基建工程、医药器械采购、人事管理等工作。

　权力的高度集中、监管的缺位，让分管工作成为杨飞的“自留地”，他在上面拥有说一不二的权力。为了让他点头，为了让药品和医疗设备能够进入医院，为了获得医院基建工程项目，医药企业和建筑公司纷纷向杨飞“示好”。而杨飞也被“糖衣炮弹”击中，深陷物质和金钱的泥沼不能动弹。
　公诉机关指控，2002年至2011年，杨飞利用职务之便收受成都某医疗器械有限公司总经理李蕾（化名）所送的现金40多万元，接受李蕾为其装修的住房两套，装修费用共计20多万元。同时，杨飞在单位人事管理中，先后收受他人现金60多万元，为他人安排工作、调整工作岗位、解决他人子女和亲属就业等。
　当然，身为院长的张映军在医院也拥有绝对的拍板权，院长负责制为他在人事任命、药品采购、基建等方面的贪腐提供了便利。
　2012年，李阳（化名）为请张映军帮忙将其女儿招聘进市中心医院工作，在张映军家里先后送给他7万元。市中心医院职工王玲（化名）为请张映军为其调整工作岗位，在张映军办公室先后送给他现金两万元。
　2012年至2014年，张映军先后收受请托人30多万元，为他人子女、亲属安排工作，调整工作岗位。
就在3人频频伸手、疯狂敛财的时候，一封举报信将张映军的违法违纪事实摆在了办案机关的桌上，同时也将医药系统的利益黑链拉进了公众的视线。

查处一案带出一窝贪腐犯

　2015年1月，巴中市人民检察院收到来自巴中市纪委反映张映军违法违纪问题的线索，随即指定巴州区人民检察院对其立案侦查。

　2015年1月17日，经四川省人民检察院批准，巴中市公安局对张映军执行逮捕。
　据承办该案的检察官介绍，在对张映军进行讯问时，他如实供述了自己的犯罪事实，并提供了杨飞、潘裕辉涉嫌受贿的线索。检察机关迅速核实、开展调查，最终发现了杨飞、潘裕辉二人的犯罪事实。
　11月19日，巴中市巴州区人民法院开庭审理了潘裕辉涉嫌受贿案。
　11月30日，巴中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了张映军涉嫌受贿案。

检察建议帮助及时堵塞制度漏洞

　“我院在自侦工作中，将职务犯罪查办和预防相结合，整合反贪、反渎和预防人员，全面构建‘侦防一体化’机制。通过让预防人员参与案件查办，了解和掌握发案的第一手资料的同时，让侦查人员配合预防工作，增强预防的针对性，实现人力和信息资源共享，有效提升办案质效和预防效果。”巴州区人民检察院反贪局教导员纪鹏介绍，“在查办张映军3人的系列受贿案时，我们发现巴中市中心医院在药品、设备采购、工程建设、人事管理等方面存在明显漏洞，容易诱发商业贿赂和其他经济犯罪。于是，将该情况反馈给了预防科。预防科同步介入开展预防。”

　系列受贿窝案办结后，在深入剖析发案原因、认真梳理制度管理漏洞的基础上，巴州区人民检察院预防科向巴中市中心医院发出了有针对性的《检察建议书》，建议“强化对药品采购、基建工程招投标等重点环节的监管，构建医药购销廉洁诚信制度，健全重大事项集体决策机制，加强反腐倡廉教育”等。
　巴州区人民检察院预防科科长胡明介绍：“在预防职务犯罪工作中，巴中区检察院注重个案预防，实行一案一分析、一案一建议、一案一回访、一案一提高。市中心医院系列受贿案发案后，我们对发案特点、发案原因和发案规律进行了逐一分析，提出了对策、建议。同时组建宣讲团，走进医疗卫生系统开展预防宣讲，利用身边事教育身边人，切实增强医院干部职工的廉政勤政意识，确保职务犯罪案件零复发。”
　2015年7月，巴中市巴州区人民政府副区长侯军对该《检察建议书》作出批示：“《检察建议书》对我区医疗卫生单位进一步规范药品、医疗设备及耗材采购行为以及医院管理有极强的警示作用。”侯军要求，“区卫计局在强化制度建设、从严管理方面认真帮助所属医疗机构纠正漏洞，务必实现明显效果”。
　收到《检察建议书》和侯军批示后,市中心医院的新任领导班子高度重视，全部予以采纳，并积极整改落实。
　2015年2月，市中心医院在“立新规、强管理”上下功夫，健全重大事项集体研究决策机制，强化院务公开，杜绝“暗箱操作”，防止腐败滋生。
　2015年3月，召开药事管理专题会，修订《药品采购招标制度》《新药采用审批制度》等，落实药品验收岗位“一岗双责”，强化相互监管。召开了设备管理专题会，修订《设备器械采购审批流程》《医疗器械管理制度》《医用高值耗材管理办法》等。
　2015年4月，全部梳理带“械”字、“消”字和“国药准字”的药品和供应公司及其供应目录、规格、采购价格。
　2015年5月，约谈了24家药品经营企业。召开大输液专家论证会、人事管理专题会，修订了《人员调配管理暂行办法》《职称、岗位管理暂行办法》《中层干部管理暂行办法》等。
　2015年6月，开展大输液配送及伴随服务竞价采购评审会。
　2015年7月，以书面形式将整改情况反馈巴州区人民检察院。
　2015年11月，巴州区人民检察院预防科干警到市中心医院开展预防回访时，听到正在收费窗口划价取药的草坝街居民苟大爷感慨：“以前买硫普罗宁（一种保肝药）要十三块一盒，现在只要九块多，划算多咯！”
　“降价还得多亏检察院的检察建议！”该医院药学部主任周江说，该院约谈了药品供应公司后，进一步完善药品管理，实行900余种药品100%挂网集中采购，实现普药价格在挂网价基础上降价不低于10%，对解决群众看病难、看病贵等问题起了积极作用。
　该医院党委书记、院长方明恒说：“2014年药品收入20002万元。2015年药品收入16309万元，药品收入同比下降23.64%。药品利润占比从2014年的36%下降到2015年的28.8%，让利百姓达5500万元。药品虽降价了，我们服务却没有因此下降。群众得了实惠拍手叫好，医院的名声也越来越好。”
　通过整改，市中心医院院务公开、医院决策、药品医疗设备及耗材采购、基建工程招投标、财务管理、医务人员调配、职称评定等进一步规范化。